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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桃源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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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点，再快一点。
山路上的人头上身上全都是雨水，身体疲惫不堪。没有人敢放慢速度，他们坚信每多走一步，就能离危险更远一些。
“出来了，我出来了！”周青柏是第一个跑出丛林的，他开心地大喊大叫。摆脱了遮天蔽日的阴影后，这点迷蒙的晨光都很能振奋人心。
重山的西面很少有高大的乔木，灌木丛也不多，暗红色岩石错错落落地露出头来，散布在草地上，像漂浮在绿色河流里的红色的笑脸。
雨停了，天色越来越亮。
最后这段坡特别陡峭，周青柏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他手脚并用的样子像一只灵巧的蜘蛛，最后一脚踩到实心的地面时，他终于安全下山了。
“呼～～”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吃了点果子。
身后传来走路的声音，细碎而杂乱，远超三五个人。周青柏没留意，他得意极了，对后面的“人”吹牛：
“我就说我是村里一等一的爬山好手，这下你们信了吧！”
没人说话，在他身后有奇怪的类似兽类的嘶吼，听起来很磨嗓子，像是气管破了。腐肉的臭味如此强烈，应该不仅仅是气管的问题。
“呵呵，大早上的，别吓人了。”周青柏干巴巴地笑着，他不敢回头，飞快地转身窜到了最近的岩石上，像一只灵敏的猴子。
但他没能再向上多爬一步，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裤腿，他挣不开。
“救命啊！老张，老王！快来个人帮把手啊！”周青柏拼命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丛灌木，他特别想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出来帮他，紧接着他的小腿被咬住了。
“啊！！”惨叫声惊起一片鸟声，四周仍然寂静无人。
过了很久，才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林子里出来。
“刚才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不知道，没有吧。估计是鸟叫。”
说话间，他们也沿着周青柏的老路往下爬，天彻底亮了。
雨停了，回来了不少人，也有人回不来了。
避难点的门频繁地被打开又被关上，不断有人从外面进来。李越和几个年轻人还在外面寻人，其余人趁机跑回家搬了很多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周燃脸色白得吓人，他浑身发冷，感觉像被人按着用驱蚊药泡了个澡，又凉又烫，还虚得厉害。陈医生死了，没人知道失血过多要用什么补回来。
张菘在诊所里看见了张超的尸体，唯一的亲人离开给了他很大的打击，更让他心寒的是，张超在骗全村人去送死的时候，竟然没想过自己亲叔叔也在里面。
起初他张菘并不相信李越说的话，他甚至怀疑李越是在栽赃嫁祸。自己亲侄儿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呢？他想不明白。张超长得跟他早逝的大哥七八分相似，竟然没学到他父亲的一点儿好。
他的疑惑和痛苦不知道该对谁说，也不能说。知道真相的人，只觉得张超死有余辜，没人愿意再提起这个名字。
“吱～”
门又开了，这是最后回来的一批人，里面有陈家三口，王伯一大家子，林奶奶和小顺他妈，吴婶。
最后进来的是小荞。
“还有人吗？”
众人摇了摇头，前面的脚程太快，他们压根就追不上。
“谢谢你啊，小荞，刚才险些还拖累了你。”说这话的是吴婶。她在山林里遇到了一只落单的丧尸差点被咬，是小荞及时出现救了她。
林奶奶也是被小荞救回来的，当她一个人颤颤巍巍走在林子时，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丧尸也没有，陪伴她的只有衰老和孤独。在经历了实打实的苦难以后，放弃可能反倒是一种解脱。
被小荞救下来的林奶奶眼泪直流，哭代表的情绪很复杂，但没人会凭借眼泪去琢磨一个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
好在没人多嘴去跟她说，她死去的孙子回来过。
门又开了，这次回来的是李越他们。
“村里的丧尸都不见了，它们在昨夜下雨之前都撤到了西边，这批丧尸很听话，行动很一致，不像是自发的行为。我怀疑跟张超做交易的不是丧尸，而是能操控这批丧尸的人。”
李越也只是猜测，但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惊了。
“什么，人？山外面有人吗？”
“什么人能操控丧尸？有这本事不去灭掉丧尸，反倒利用丧尸来对付人类？这是魔鬼吗？”
李越自己也想不通，他放弃了说服和解释的念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小罐补药喂给周燃。
吃了这些药身体就能快点恢复，周燃抱着绝不浪费的想法，把它们喝得一滴不剩，药却一点儿都不苦。
“我觉得从当初冯乐带着一群人上山那里就有问题。”小荞在大伙儿吵得最大声的时候站了出来。几天前小荞还只是一个天真柔弱的姑娘，恋人死去以后，她在恐慌中褪去青涩和胆怯，像一个战士一样迅速成长。
“在丧尸最凶猛的百年前，我们村都是非常安全的。这中间唯一的变数是十多年前那个外来人，他来了以后，搞出了一个号称能永生的药。”
“冯乐应该是年轻人里最先听说永生传闻的人，他经常到山上砍柴，说不准哪天就跑到了山外。祖上规矩是不能随便出山，但如果他出了不说也没人能发现。”
小荞分析道，冯乐是第一个被说服的人，为了自由，他选择把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然后他们又想办法说服了张超。只不过，冯乐他们还是没能变成永生的丧尸，而是比普通丧尸还要更加听话的丧尸。
“那些人把丧尸赶到咱们这儿，目的只是想喂他们养的东西吗？还是说，想把我们也变成那种听话的怪物？外面到底怎么了？”周燃趴在草垛上，百思不得其解。
李越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会利用丧尸来吞噬自己的同类。
“那群东西估计还在原地等咱们过去送死，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走吧。”小荞像赶鸭子一样催促大家赶紧出门，但是这群人才从虎口脱险，说什么也不愿再出去。
“我们跟你走。”吴婶和林奶奶率先表态，小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如果选择留下来，你们会被山外的东西围困到死，到时候不会再有人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办，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小荞告诉那群沉默不表态的人。
几个年轻男孩也表示愿意跟小荞一起出去闯条生路出来。
“她说得对，我们要马上离开村子。”李越也出来说话了。
不被留意，不被关注是弱者的生存法则，然而这个侥幸延续至今的村庄已经变成了外面世界的一块肥肉，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临走之前，唐爷爷过来交给周燃一堆草药。
周燃晕乎乎地看着慈祥的唐爷爷，跟他说谢谢。
“小燃，跟唐爷爷说再见吧。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我们不一起走吗？”周燃有些疑惑，他昏迷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
“阿燃，我们要自己走。”李越正在给自己缠绷带，周燃强撑着爬起来帮他在后背打了个结。
周燃昏睡的时候被小荞看到了脖子后面的咬痕，唐爷爷无意对她隐瞒发生在周燃身上的奇迹。他一五一十告诉小荞周燃被丧尸咬了，是李越把他救回来的。
小荞完全不能接受，凭什么有的人被咬后连一秒等待的机会都没有，而有的人被咬了还能被带回来精心照料？她不会像张超那样对同类下手，但她也绝不会让大家接纳李越和周燃。
告别的时候，唐爷爷看上去很难过，他不是人云亦云的人，他更不会因为周燃的幸运而心生嫉恨，但是他也不能只是偏爱某一方，某一个人。选择告诉小荞，是唐爷爷遵从内心做的选择。
“再见，唐爷爷。”周燃强笑着跟唐爷爷说再见，其实还有很多的感激和不舍，只是危机下他们蝼蚁般的生命承载不了太多感性的情绪，哭泣会是更沉重的负担。
“等再见的话，就该到你来喂爷爷糖吃了。”唐爷爷乐呵呵地离开了山洞，他原本想死在这个破洞里，但现在离开村子感觉也很新鲜。
小荞她们还在门外等他。
这是所有人在村里呆的最后一天，这也是他们彼此之间见的最后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