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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老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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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追逐着车影，白盐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随着车行至北风城越近，大家脸上的表情越凝重，只有小黄狗在巴德腿上睡得香甜。
周燃试探性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没醒。李越正凝神看窗外血红的晚霞，周燃过去摸了摸他被染得金红的头发。
“李越，你的头发是红色的！”周燃兴致勃勃告诉李越，李越笑着把周燃的手放到窗边，夕阳把周燃的指尖染红，像一块带血的玉，坚硬又美丽。
“阿燃，你又长大了一点。”李越伸出自己的手跟周燃的比了比，李越的手骨节分明，贴近了就能感受到蓄势待发的力量。周燃的手被衬得过于精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人跟人的差别这么大。
“还得再长呢。”周燃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抬头时不经意看了一眼许绍林。
自从决定去北风城以后，许绍林就没再说过话，像是有心事。
“你是不是之前来过北风城？你有什么心事吗？”周燃忍不住想找他聊聊。
“我吗？我没有心事。”许绍林笑了笑，他向来对生死看得很淡，偶尔感到沮丧也会很快甩脱烦恼，这一点周燃跟许绍林有点像。
“你刚才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你是害怕北风城不让咱们进去吗？”周燃有点困惑地盯着许绍林，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毕竟阅历和心境不一样，许绍林不可避免地比周燃他们更悲观。
“不，他们会让咱们进去的。”许绍林很笃定，周燃更确信许绍林去过北风城了。
车突然停了，巴德无奈地用手比划，他是想说汽车跑不动了。
“你尽力了，大家伙。”许绍林拍了拍车身，表扬它。
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走，四周空气骤冷，他们脚下踩的是沙，尽管已经远离大漠腹地，这里昼夜温差依然很大。
“好黑啊。”金易繁在他们身后嘀咕，巴德的小狗很兴奋，在黑夜里嗷嗷叫，叫着叫着，月亮出来了。
“这狗不错，关键时候好使。”许绍林在前面冲巴德竖大拇指，周燃也笑嘻嘻地跑过去逗狗，巴德很慷慨地把狗塞到了周燃怀里。
“他是说，让你抱一会儿，不是要送给你。”金易繁替巴德解释，周燃点点头，抱着狗上前去找李越。
“到了。”许绍林走到一片巨大的阴影里，指着深黑的前方。
“好大的门～”周燃被眼前宏伟的城楼震惊到失语，李越也抬头，他们眼里的城楼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什么人？！”顶上一道光打在周燃脸上，差点晃花了他的眼睛。
“是我。”许绍林站在城门口，任凭那道光打到自己身上，他神情坦然地回望周燃和李越，大伙儿都很震惊。
“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不过～”许绍林苦笑，“等进去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这里水深，很难混的。”
城里出来了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带头的是身材魁梧壮实的猎人拉杰，他面目冷峻，脸上和脖子上纹了深黑的刺青，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你知道回来意味着什么吧？”拉杰脸上带着浓浓的恶意，冷笑着看瘦巴巴的许绍林。
“知道，我想见赵所长，我有话要跟他说。”许绍林穿得很寒酸，站在拉杰面前却丝毫不落下风，倒显得对方有点搞笑。
“哼，赵所长。”猎人嘲笑似的重复了一遍许绍林嘴里的赵所长，他回头看到了站得很近的周燃，似乎是觉得周燃瞪眼看戏的样子有趣，又多看了两眼。
“城里还在招人吗，这几个孩子都很机灵，做事有魄力，招进来可以做很多事。”许绍林指了指李越和巴德，还有周燃和金易繁。
小狗也在小声嗷呜，大家都对进城充满了渴望。
猎人摆了摆手，让士兵们带他们进去。一大群士兵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进了城。临进城门前，周燃回望了许绍林一眼，许绍林正在跟猎人解释什么，他没抬头看城里的少年们。
“为什么他不跟咱们一起进来？”周燃小声问李越。
“不知道，他们互相认识。”李越没有说的是，许绍林跟城里人的关系应该很差。
“你们，住这里。”士兵们指着近处一排低矮的楼房，门前荒草萋萋，看起来很荒凉。说完他们就走了，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随便住哪间都行吗？”周燃问一个还没来得及走的士兵。
“当然，只要门开着，里面没人住，你们就可以进去。不过要小心，这里的住户脾气不是很好。”
周燃试着推了推最近那栋房的大门，没推动，靠近后能听见打雷似的鼾声。
金易繁和巴德去了巷子深处，李越在对面推开了一扇门，里面没人住，窗户和门上都是灰尘。
进去以后周燃觉得还行，里面没有腐烂的动物尸体，也没有奇怪的丧尸痕迹，就是破了点。背阴的窗台上，甚至还长了木耳。
他们摸黑找到了睡觉的床，窄窄的，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白布，底下看起来像是躺了一个人。周燃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白布的一角，仔细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是一堆陈年的书本。
“《疯癫与文明》、《规训与惩罚》～”周燃一本本翻看，除了这些书以外，其他大多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手抄诗歌，周燃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阿燃，先别睡。”李越让周燃出去洗漱，他动作迅速地把床上的东西挪开，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抹布和鸡毛掸子，将房间草草打扫了一通。
周燃抹黑回来的时候踢到了一个大盒子，盒子里面装了很多彩色的卡片。他长这么大还没照过相，对这些人像感到很新奇。
画面上一个脸色阴郁的男人正直直地盯着周燃，他的眼睛像是活人的，又像是死人的。冷冰冰的视线像是沉浸在某种歹毒的恶意和幻想里。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周燃像被霜打了似的，被冻得下意识搂了搂自己的胳膊。
好奇心让他无法停下，他又从盒子里抽出了其他的照片。
“嘶——”周燃被眼前重口味的一幕冲击得差点吼出来，那个男人眼眶血乎乎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正大张着嘴对着镜头无声咆哮，显然是感染了丧尸毒，这一幕被镜头毫不留情地捕捉到，又被完全的记录下来。
周燃被他的血盆大口吓到了，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才继续往后看。后面照片的主角都是他，这一叠照片记录的是人变成丧尸的过程。
“阿燃，困了吗，怎么不进去睡觉？”黑暗里，李越问周燃。
“我，我就来。”周燃把照片扔回盒里，跟着李越进了卧室。进去后，周燃下意识反锁了房门，像是这样做就能隔断门外所有不好的东西。
小床有点挤，他俩头一次睡得这么近。周燃的头发丝印到了李越的侧脸上。
窗外月光突然明亮，那种寒霜般的恐惧又丝丝缕缕爬到了周燃的身上，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窗外。
这时李越翻身搂住了他，温暖的体温驱逐了那种不正常的寒意。
“还冷吗？”李越也困了，他用一种迷糊又低沉的声音问周燃。
“不冷了。”
“李越，你说这个房子会半夜倒塌吗？”周燃摇了摇李越的胳膊，他不敢闭眼。
“不会塌的，起码今晚不会。睡吧，阿燃。”李越轻轻把手掌放到了周燃的眼皮上，周燃的眼睫毛小刷子一样刷李越的手心，他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像是梦里的声音，似真似幻，听不分明。
许绍林应声倒地，他的瞳孔里还映着猎人队长拉杰猖狂的笑脸。
“一个叛徒，还敢回来谈条件。呵呵。”拉杰的狂妄地笑着，慢慢走近看许绍林的死相。他的皮靴被血泊映出了倒影。
“喂，你的赵所长早就疯了，现在管研究所的赵所长，是赵吾樟。”拉杰抓着许绍林被血打湿的头发，黑白的发丝沾了血，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诡异。
“真恶心。”拉杰嫌弃地擦了擦手，手帕被他扔到地上，又被风吹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