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夜与黎明 ...
-
第五十一章夜与黎明
午夜十一点，风停了。
周燃看了一眼窗外，屋檐挨着浓黑的夜色，雾气缓慢渲染进破窗，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你曾经也跟一个人发过誓，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村子。”
叫过“父亲”之后，周燃顺理成章地开始打感情牌。
“对你来说，誓言，诺言这种东西，应该是没有约束力的。你为什么让我发誓呢？”
话说完，周燃的手终于不抖了，他轻松伸了个懒腰，信步走到属于赵吾樟的那堆血肉附近，一脸诚恳地看着夏溟。
“是觉得我会是那种被誓言承诺绑架的老实人吗？父亲？”
夏溟惊讶地看着周燃，他怀疑周燃吃错药了，突然变这么古怪。
“干嘛这副德行，该不会是被你妈附身了吧？”夏溟疑虑地推了一把周燃的肩膀，这小子离得太近了。
然而不等他出手，周燃抢先了一步。
李越送的小刀真的很好用，退可防身，进可复仇。刀柄是有温度的，现在它变成了亮眼的红色，像一轮落日，正缓慢地往下沉。
“赵乾坤，许绍林，我妈……你这辈子坑的人实在太多，我的这份就不跟你计较了。”周燃很体贴的捂住了夏溟的嘴，不让他求饶认错，成全他最后的体面。
“好可惜，差一点我就成功了。”
“等我一死，城里这些丧尸就失去控制，像洪水一样流到附近的城里。”
夏溟含糊的声音沾了血，从周燃指缝溢出来，直到体温变凉。
“这根本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啊，你又没有同情心。”
周燃平淡地收回小刀，把它擦干净，放进裤兜里。
一道黑影落到头顶，周燃循着影子回望，看到了大黄和大丧尸。
丧尸手上的绳结还没解开，是硬生生扯断了跑出来的。大黄嘴里叼着断绳另一端，很纯良的小狗眼，眼巴巴盯着周燃看。
“我这是在为民除害，你们明白的吧？”周燃不好意思看对面俩，有点心虚，有点委屈。
窗外动静又起，隔着墙都能听到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周燃顾不得解释，躬腰把赵吾樟和夏溟拖到了门口。
“快撤快撤，哎呀！”周燃带着两条尾巴逃命，爬后窗时被丧尸拖了后腿，又不小心碰到窗框，磕到了门牙，忍不住“哎呦”出声。
那只丧尸终于看懂了周燃的意图，很快地跟上，跟着大黄一起飞快越过院门，周燃停下来准备关门。
那群丧尸暂时没跟过来，反倒以夏溟的房间为圆心，越聚越多。周燃趁机把大院门锁好，在门把上插了几根铁棍。
这么多丧尸，天哪，一定要赶在它们彻底失控前，把它们困住。周燃调整呼吸，让自己稳住别慌，转身去了另一个大院。
另一间院子里的丧尸把自己整齐地码在院门口，黑压压齐刷刷一大片，好在它们很迟钝，只是呆滞地看着周燃，没有别的动作。
周燃被吓得小腿肚直抖，试了四五下才把门关好。
还有一二三四五六……很多个院子。周燃擦了擦身上脸上的冷汗，大黄过来舔他的手，像在安慰他。
周燃摸了摸大黄的耳朵和脖子，火烧后背一样急匆匆跑向下一个院子。
“呼呼～”寂静的夜里，呼吸声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
这间院子的门栓和门环全是坏的，院子里很黑，没有丧尸的行迹。周燃站门口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进去，他打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关好门。
“嘎吱～”院门自己给关上了。
站在院子中央的周燃发现，他午夜梦回很多次的可怕场景成真了。一大群恐怖狰狞的丧尸咧着腐烂大嘴，像狩猎的豺狼一样从暗处钻出来，围住了他。
完了，这下逃不掉了，早知道就不管这个院子了。被咬一口就很疼，要是被咬很多口的话……
周燃想找堵最近的墙撞一撞，不料一头撞进了丧尸怀里。
“啊！！！”周燃惊恐地大喊，谁知对面那群丧尸听到声音后也往后退了几步。
“啊～～”周燃以为大喊有用，中气不足地又喊了一嗓子。
没有反应，只有他跟前的丧尸把他越抱越紧，牙尖擦到了他的脖颈上。周燃的手摸到了这位尸兄的腰，很劲瘦的腰，生前肯定是个大帅哥。
等等，这有一段绳子。绳结还没解开，这是他系的。
周燃又开始发抖，此刻他的心情空前复杂。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隔壁的阿燃啊！”周燃眼神发光地看着丧尸灰暗的脸，没好意思把话说得更肉麻。
空气很臭，气氛很不旖旎，更要命的是，丧尸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甚至看起来还打算咬他。
周燃心痛地看着它，眼泪都快下来了。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周燃的眼皮上，比蜻蜓点水还温柔。
我估计是世界上第一个敢跟丧尸接吻的人类吧，周燃闭着眼瞎琢磨，他可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少年呢，有些放不开是正常的。在他下定决心打算自甘堕落一把亲上去时，却被推开了。
还是被揪着衣领推开的，被拎到门外，又被小心轻放到地上。
“哐！”门被关上，李越堵在门口，再也开不了。
里面丧尸的嚎叫震天响，发出让人胆怯的撕咬打斗声，土墙在震颤，动静恐怕能传到城外。
“你开门呐！快出来！李越！”周燃拍不开门，正要翻墙进去，又被大黄扯住了裤腿。
“呜呜呜！”大黄发出忧愁的悲鸣，周燃抹了抹脸，转身跳下土墙。
“还有一二三四五个院子，我明白，大黄，我们去下一个。”
这回深呼吸也不好使了，周燃的鼻子很疼，呼出的是滚烫的热气。胸腔像是被堵住了，哽得心口疼。
最后一个院子门口，站着巴德和阮黎明，他们昨天收到消息后就过来了。
“太好了真高兴见到你们这里就交给你们啦我去找下李越去去就回你们随时放火吧大点没事不用等巴德卡德加你留着～”
周燃让巴德看好大黄，一个人摸回了那个院子。
门被丧尸的尸体堵住了，黑色的液体流得整片墙整扇门都是，周燃抬脚踹门，门纹丝不动。
城门口的火已经燃起来了，暗红的火焰越窜越高，黑烟直冲天际，平原迎来了黎明。
“燃烧的天空真好看。”周燃视线朦胧地看着眼前绚丽灿烂的大火，赞叹着爬上了院墙。
院里遍地是腐尸，花草被血泡得糜烂丑陋，墙角站着李越，他的脸色已经由青转黑，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跟那些常见的丧尸一样。
周燃看了看被尸山血海拦住的院门，又去看轮廓依旧俊美的李越。他的眼睛还是如深海般沉静，只是不能再用来欣赏黎明的天空和朝霞，他的嘴唇依旧饱满诱人，只是不能再说一句话一个字。他的听觉和触觉也不再敏锐，像一个已经死去多时却又苟活着的行尸走肉，艰难地守着和阿燃一起活下去的承诺。
为了保护阿燃，李越总是要吃很多苦。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夜与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