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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疯子周青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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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丧尸围猎的山民们惊慌之下涌入弃置了很久的避难所,时间流动得比外面更慢,每多吸一口浑浊的空气,他们对未来就越悲观。
三个黑夜和两个白天过去了,又一缕新的阳光透过高墙上的小窗时,角落里嘁嘁喳喳的几个人停止了讨论。陈医生缓缓起身,他今年五十六岁,腿脚还算利索。他想趁白天回诊所拿粮食和药,这几个愿意跟他出去的人都是壮汉,但是人还是不够。
陈医生看到了门背后半靠墙的李越。
“小越,你身手不错,这次你跟我们一起回诊所吧。”
李越点头,周燃正斜倚着他,把歪在他肩上呼呼大睡。
李越轻轻推了推周燃。
周燃睡懵了,他睁着眼看李越,半天没回过神,他的手里被李越塞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拿着,我很快就回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李越把他防身的武器留给了周燃。
门是周燃给他们开的,大片灿烂的阳光混着尸臭味一起涌进来,令人头晕目眩。
“我不会用,等你回来了再教我。”关门的时候,周燃贴着李越的耳朵,把枪又塞到了李越手里。
门关了,室内一黑。
之前醒来的人睡不着了,他们开始吃东西,没有东西吃的人在干咽唾沫。
周青柏在吃他的饼,他吃得嘴角油汪汪,旁边的小孩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小口吮着自己的手指。
“青柏,你能不能给我家孩子一口饼吃?”
是陈家那个很白很美的媳妇儿,在跟他讨饼吃。
“唔,看这孩子馋的,来,叔叔喂你一口。”周青柏撕了一小块递给陈家媳妇儿,小孩像快乐的小狗似的,一接到饼就嗷呜嗷呜吃了起来。
“老周,你自己的孩子还在挨饿呢,怎么不给他吃点?”旁边有个熟人打趣,这话一出,有几个看热闹的凑过来了。说话的这人倒不是真心想替周燃要吃的,纯粹是周青柏那副见色起意的样子露骨又滑稽。
“对呀,周燃,快过来,叫你爸给你好吃的。”
周燃像没听见似的,靠墙坐着,手里还搂着李越的外套。
“他哪瞧得上我这点东西,他是抱上李越那小子的大腿了,在等李越带大鱼大肉回来喂他呢。”周青柏在那边阴阳怪气。
里屋的张超被吵醒后正是满脸嫌弃,一听周青柏说话,表情更臭了。
“闭嘴好不好,你们家怎么净出一些恶心玩意儿。”张超的话代表了一众围观群众的心声,等周青柏愤怒地起身撩架时,没一个人拦着。
“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尊敬长辈?”周青柏恶声恶气地冲张超喊,有几个人慌忙给周青柏让路,周青柏三两步就走到了张超面前。
张超像看笑话似的看周青柏,他虽然年纪小,但个子比周青柏还高,一眼看过去,气势汹汹的周青柏反倒落下风。
“我说,你们家,总出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张超指桑骂槐地看了一眼周燃,很刻意,周燃像是没察觉到,垂着睫毛头都没抬一下。
“瞧把你高贵得,要不是李越他爸死的早,哪轮得上你们张家在这里作威作福。当初你爸也不过是跟在人屁股后头的一条狗而已。嗷~~~”
周青柏骂街似的信口胡来,冷不防被张超当头一拳,砸得鼻血横流。
“X了个X,你竟然敢打我,今天老子非要削了你不可!”周青柏的鼻血止不住,火气一下就冒出来了。他气冲冲地朝张超扑过去,被张超一脚踹飞,趴地上半天起不来。
“哎,你这傻孩子,跟他较真干什么?他就是一个泼皮无赖。”里屋又出来一个人劝架,是张超的叔叔。
“对,我是泼皮无赖,你们全都是大好人。泼皮无赖活得久,大好人明天就死门口。你们看着吧,看谁明天先死!”
周青柏又气又痛,他躺在地上痛吟,蠕动,翻滚,没有人搭理他。
早些年有人被骗出去喂丧尸,村里所有男丁都跟李越他爸去救人,只有周青柏一个人躲在村里。只在丧尸跑了以后,才敢出来把周燃捡回来。
那么多户家庭的顶梁柱一去不回,周青柏和周燃却能每天“父慈子孝”,怨不得很多人看不上他们这一家。
“小兔崽子,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你聋了还是瞎了?”周青柏只能冲周燃撒气,周燃看着空地上小丑一样丑陋的父亲,很后悔没拿李越的那把枪。
“喂,小疯子,你爸又丢人现眼了,还不快去陪他?”张超冷言冷语地嘲讽周燃,周燃心想,如果有两颗子弹,那就更好了。
“小超,你不要欺负他。”唐爷爷被周青柏的动静弄醒了,咋一听张超说的话,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眼前这个健壮的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想到这孩子越长越没个人样。
周青柏还在那骂骂咧咧,张超嗤笑一声走开了。
“小兔崽子,孽障,亏我这么多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要不是我,你小命都没了,还敢在这里看老子的笑话。”周青柏一心一意把火力对准周燃,周围的人只坐在那里听笑话。
“成天跟个妖精似的招惹闲人,和你妈一个德行,净给老子丢人。”周青柏越骂越出格,周燃很庆幸李越不在这儿。
“周青柏,你骂够了没有?!”唐爷爷听不下去了,他以前只知道周青柏家穷,把周燃养得很糙,没想到周青柏竟然这么恶劣。
“唐老伯。你怎么也要来掺一脚?以前周燃小时候就爱往你家跑。回来裤兜里就装着一裤兜糖,你把他带你家没做什么好事吧?”
“该说不说的,我儿子确实是长得好。”周青柏说着就笑了,他被某种猥琐的想象逗得嘿嘿直乐。
“你……你……你还是人吗?”唐爷爷被周青柏气得站不稳,周燃扶着唐爷爷,他早就放弃了跟周青柏对骂或者讲理,因为他知道,要是他敢还嘴,周青柏能骂出一堆更匪夷所思的脏话。
高墙外的阳光越来越耀眼,有更多人醒来,他们从里室出来,还没来得及伸懒腰,就听见周青柏在讲这些污秽段子,人立马就精神了。
也不能怪大家,被关了两三天,他们的确想要找点乐子。
“喔唷,老周,你对你亲儿子可真够狠的。”
“也不能怪小孩,成天饭都吃不饱,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的。”
“前两天他给那俩丧尸母子开门的时候,大义凛然的,可不像吃人嘴短的人。周青柏这老混子的话你们也信。”
“谁知道真假,人不可貌相啊。”
“笃笃笃笃笃笃”
听到的动静众人心里发紧,害怕地看着门口。
门缓缓打开,李越他们回来了。仔细一数,少了一个人。
“小顺他——”陈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他花白的头发乱了,身上还沾着黑色的丧尸□□,李越身上也挂了彩,大家看上去都很狼狈。
“对不起,小顺是为了帮我搬药才出事的。”陈医生很自责,如果可以,他宁愿被咬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外面丧尸不但没走,反倒越来越多。可能过一周,一年,两年,它们都还在。村里今年收成不好,囤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半年的。
这个现实太残酷,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除了等死。
陈医生递给小顺妈妈止咳润肺的枇杷膏,这是小顺拼命给他带出来的。她吃不下儿子用命换来的药。哭得几近晕厥,几个女人过去把她扶起来,喂她喝了点糖水。
“我的孩子太可怜了,他还这么年轻。”她哭着说。
如果他不出去,确实能活得更久一点,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半年。但也比现在多一点。
在这种绝望痛楚的气氛里,周青柏还在骂骂咧咧,不过没人在意。
周燃低头坐在离李越很近的地方,李越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越把水壶递给周燃,周燃没有接。李越只好把它放到周燃手边的地上。
“周叔,别骂了。”
“您真正该恨的是阿燃的亲生父母,阿燃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