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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暴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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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外面刮起了风，草木窸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周燃做梦了，他梦见自己跟李越一起变成了丧尸。他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避难点，走出了村子。就在这时李越的胳膊掉了，他让周燃帮他捡起来。周燃没摸到李越的胳膊，它被别的丧尸捡走了。
“对不起，我慢了一步。”周燃慌里慌张地道歉。
“没关系。”李越好脾气地原谅了他，然后李越就没了。
周燃被这个梦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后，周燃第一时间往旁边摸李越的胳膊，摸了半天，手里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周围也没有李越，他好像就这么不见了。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了周燃的头发上，下雨了。
避难点疏于维护，顶上有点漏。有机会可能得加固一下。
周燃有点担心地望了一眼洞顶。
雨越下越大，李越呢？
其他人都在，唐爷爷因为腿脚不抗冻，睡得很靠里，他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像是某种具有独立意识的小动物。
“唐爷爷。”周燃试着喊了喊，唐爷爷耳背听力不好。周燃尝试用手推，唐爷爷被按烦了，侧身对着周燃，睡得香甜。
“小兔崽子，白眼狼，亏老子养你这么多年。”
周青柏正在说梦话，梦里还在骂他。
周燃束手无策，黑灯瞎火的，李越能去哪里呢？
是突然想不开不想搭理我了吗？周燃有些烦躁，李越会是这种人吗？
雨越下越大，片刻功夫地上就积了一汪黑水，黑水还在向四周蔓延。
“开门！救命！快把门打开！”门外有人在砸门，力气却不大。
周燃赶紧过去帮忙，门开了一条缝，周燃看见一条带血的胳膊伸了进来。
“别紧张，是我。”门口是张超的声音。
张超手里拿着刀，刀尖被雨水涮得很干净。在他身后的地上，躺着隔壁村的钱九和钱七兄弟。脸色白中透着乌青，不像是被丧尸咬的。
周燃警惕地望着张超，不敢轻易动弹。
“别紧张，周燃。我没被咬。”张超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他的身体上并没有可疑的咬痕。
张超的行为太刻意了，就像那天在山上一样。
张超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裤，犹豫着把手放到了裤腰上。
“你们在门口干什么，赶紧把门关上！”有人被风吹醒了，发现门被人打开，吓了一跳。
“李越呢？”周燃问张超。
地上躺着的是钱九和钱七，钱九是白天那个想扎一针丧尸药的人，周燃记得他。这是钱九这辈子做过的最后的白日梦，此刻他和他的兄弟并排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张超进门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挡住了周燃的视线。
门关了，风声变得微弱。
“越哥受了伤，被陈医生带去诊所了。”张超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周燃的表情，周燃没有躲避张超的视线，大大方方回盯张超。
场面变得有些奇怪，跟张超想得不一样。
“夜里他们听到头顶有动静，陈医生说出去看看。我们发现一大群丧尸正冒着雨从山北过来，像是在被什么东西驱赶着，目标就是咱们村。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人群开始慌乱，没想到灾难来得如此迅疾。
他们的祖辈历经千难万险，前后经历了百年时光，才辗转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居繁衍。离开了最后的世外桃源，他们能去哪里？
“这个时候离开避难点，你疯了？”
他们无处可去。
没人能接受这个令人绝望的现实，他们泄愤般地辱骂、抱怨带来这个坏消息的张超。
面对众人的质疑，张超破天荒地展露出了好脾气的一面。他是在有意模仿李越，只不过没李越好看。
“丧尸是从山北过来的。我们可以往西边走。”
西边地势低平，植被稀少。曾经是防守丧尸进村的重要卡点，现在作为逃生的通道，也很方便。
腿脚利索的可能明天清晨就可以跑出去，只要他们铁了心想跑。
“小超，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张菘将信将疑。
如果张超没说谎，那么村子确实很危险，但没人作证，单凭张超两句话就想让一大帮人离开村子，冒着大雨出山，实在离谱。
“陈医生呢？”张菘问他。
“陈医生正在给越哥包扎，越哥伤得很重，他走不开。”
听起来很像恶作剧。
“小超啊，陈医生还交代你什么了吗？要不我们现在顺路去诊所找陈医生？”唐爷爷试探性地问张超。
张超无奈地指了指外头的大雨：
“这场暴雨会一直下到明天早晨，等雨停，村里的丧尸会更活跃。到时候想走出避难点都难了。”
“现在回诊所很危险，一个来回我们七个人就死了四个。陈医生让大家先出去，别管他了，生死有命。”
这很像陈医生说的话，众人一听，立马开始行动，转瞬之间，动作快的已经冒雨出发了。
“钱九钱七不像是被丧尸咬的，他们是怎么死的？”周燃突然开口问张超。
“越哥那边情况很糟糕。钱九想回来把你绑了抽你的血，越哥不让。于是……”张超有些为难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天钱九他们听到你妈生你之前打过那种药，他俩想试试。”张超故意把话题朝周燃身上引，有的人也在偷偷打量周燃，长得这么好，体内说不定真有那种神药呢。
“太缺德了。这种对自己人不安好心的东西，死得好。”唐爷爷见话题逐渐转歪，赶紧往回扯。
门口，周青柏正趿拉着他的破鞋，看着大雨发愁。
张菘火急火燎地在收拾他的大包小包。
“唉，老张，借我件衣服挡雨呗。”周青柏问张菘借衣服，张菘只好从袋子里抽了一件旧的出来。
“这个给你带着吧。”周燃把自己的干粮递到周青柏面前。
周青柏没接，他邋里邋遢地顶着张菘的破外套出去了。
“想去找李越吗？”张超临到出门时，突然问周燃。
“你会让我找到他吗？”周燃反问他。
周燃直视张超的时候，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狠劲。
“哟，不装了？早就看不惯你这幅嗲兮兮的德行了。”张超边说变笑，周燃面色如常。
“小超，你在做什么？快走啊。”张菘没听到他们说的话，还以为这二人大难临头冰释前嫌了。
“叔，你先往西边那条小道上走，我走得快，待会儿就赶上你了。”张超让他叔叔先走。
外面黑云低垂，雨越下越大，眼看不能再继续耽搁。张菘不得不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避难的洞穴。
“小燃，唐爷爷跟你一起去诊所。”唐爷爷有些不放心，事发仓促，一连串的事件串得这么紧实，很合理却也透着一丝古怪。
唐爷爷这几天没吃好没睡好，瘦出了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看上去既不能跑也不能打。
周燃怎么能答应，他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就在周燃打算跟张超一起出门时，背后一个女孩叫住了周燃。
“这个给你，这是杨朗的。”这个女孩叫小荞，是李越的老朋友。
小荞就是那个，被李越当场“砰”掉了丧尸恋人的女孩。
“谢谢，保重。”周燃对着她离开的背影道谢。
雨声很大，她听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