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寒花一梦（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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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短短一年之后，兰烬姐姐，与她相依为命的兰烬姐姐就那样死在了她的眼前。
那天，是哥哥的祭日，兰烬姐姐和她一道悄悄回了水明斋……
她永远记得，她们遭了伏击夜枭盟伏击时，兰烬姐姐奋力将她推了上纤离马，然后猛扎了马股，马儿疯一般跑起来，她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声……后来她知道，兰烬姐姐死时有七柄剑透体而过……骇人的血腥与惨烈……
兰烬姐姐，那样好的兰烬姐姐，为了护她，死了。
从此之后，十一岁的孩子开始独行江湖，一次次地躲开了不可计数的无数追杀——她不能死，那样深的恨积在心底，终有一日，她要所有人血债血偿！——不！是千倍万倍地偿！
于是，十四岁那年，当她的剑术终于在四年的生死历练中有了长足的长进，她携剑寻仇，开始了真正的猛鸷反击！出手就是一人一剑灭了夜枭盟的整个“银翼骑”，而后，就是一次凌厉过一次的突袭狙击！
再然后，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一日的追杀与杀戮，生命里只余下路人和敌人，再没有温情，亦没有软弱，更没有——信任。
十七岁时，他出现了，武林望族平澜城的少主，一个剑术可以同她争衡的卓绝剑客，而从最初起，她就明白一切只是一场交易。
他要的不过是为平澜城除掉夜枭盟这个劲敌，和夺得血玉珊瑚，而在那之前，他会是她临时的同伴。
于是同行江湖，水魄与云心联手，两柄名剑四年间共同缔下江湖中新的不败神话！
每一次合力狙击时两人都明白，双剑联手即是把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那是彼此间毫无保留的信任——在生死存亡之刻除却信任对方他们别无选择！
可这样的死生相契，这样的信任，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还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和他同行的四年岁月，她竟然不知不觉里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习惯了每每与他联手对敌，习惯了他对她的偶尔多事，习惯了他随手撷一枚榆叶在唇边，吹出那曲悠扬清婉的《梅花落》……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习惯后就渐渐有了依恋，当她察觉到这一点时，自己都鄙夷自己！
于是一遍遍地反复告诉自己，从十一年前起，她就注定是要踽踽独行、孤孑一生的，世间没有人可以左右水芷寒的人生，那怕——是以爱她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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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际，溪水边心绪惘然的女子蓦地自周遭的氛围里觉出了一丝异样——有杀气！
她屏息细听，有极轻极慢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过来，是许多人，而且从足音听来，内力都不弱。水芷寒的心暗暗沉了一下——她何时竟已经这般大意了，让这些人接近到了如此地步都没有发觉！
而林子的另一边。原本倚树望月的白衣公子听到林子尽头传来的剑斗声的一刹，心蓦地揪紧——她有事！
几个轻身起纵间剑云舟已经迅然赶来加入了战阵，环视周遭的两百余名黑衣死士，他神色微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杀手？而且这些人来势汹汹，又极有组织，绝非散兵游勇！
转念间，他也就明白了其中关节——夜枭盟树大根深，即便四年间给他们两人除尽了羽翼，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他们取了全胜？原来是还留了后手。这一支另伏的暗卫就是想趁他们拿下夜枭盟，放松警惕时之时出手，而方才又正好遇到落单的她。
看来，昨日两人的计划仍是有疏漏，而此次，须全力一搏！
他像以往所有联手对敌时一般与她两背相贴，面对着周围环伺的两百多名缁衣死士，对于身经百战的两人而言，此刻的形势虽算未险到死生一线，但也绝不轻松。
但下一刻，他却听到耳边清寒淡漠的女声不带多少情绪地开了口：“现在夜枭盟已破，血玉珊瑚也在你手中，这些人只是我的仇家，不必你剑大公子你多事！”
他怔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此刻定是下定了决心与他决裂，所以才要这样不近人情地划清界线——果然是固执如斯的芷儿呢！
他明白她此刻虽外表力持镇定，但内中定是心绪绝乱的，这样的时候怎么能放心她一人面对如此险境！所以他只能决定尽量护她，但——水魄与云心的剑光齐齐划破了夜穹的寂静，却再无往日双剑辉映时的契合：她在抗拒他的所有配合！
她心绪纷乱，剑意不似素日的凌厉冷锐，反而透着一股燥意，于是竟大意到给人趁了机，剑云舟看到后方轻悄却迅然向她攻来的一人，连忙回身去助她，她却在这一刻蓦然发觉，眸光一冷，反是水魄一扬，厉然横剑阻了他的云心，同时手上一枚叶子激射而出，正击在身后那杀手神庭穴，这必杀的一击狠厉利落！
而就在此刻，剑云舟蓦地眸光一凝，云心剑向她左侧疾刺——“叮！”一声，铁器打中剑锷的声响，他及时挡住了那枚暗器。
但身后却听得她“咝——”一声隐忍至极的痛吟。
剑云舟脸色骤变——那是“定光针”！方才击过来的梅花镖其实是针匣，他刚才急急的一阻正是打开了这只针匣，而里面的毒针便恰射向了她，她的此刻的这一声痛吟——被里面的毒针打中了！
女子清楚的知道已经中了暗器，那迅然侵入体内的剧毒让她浑身一寒，她还来不及作出反正竟就被人从身后疾点了穴道，而后就落入了一个很暖的怀抱“芷儿，放心，有我在。”温和的语声竟带了一丝惶恐——定光针上淬的毒从来都不简单。
“解药？”白衣公子厉然提剑而立，云心剑寒芒大盛，惊电样的剑光迫着眼前一干杀手，他脸色阴鸷到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眠幽。”领首的黑衣人语声森冷里竟透着一丝快意“能杀了水芷寒，我们兄弟今日可不算白死！”
剑云舟的目光一刹冰寒，而后近乎是惨厉的屠戮，清寒剑锷上挽开千万朵璨然剑花，一瞬惊绽的华光里飞起血肉淋漓，将那一袭深秋月色一样清寒白衣都浸作了殷红，而眼前——是他杀开的一条血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寒花一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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