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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失去指纹 ...

  •   男孩三岁这年跟着爷爷来到罗镇。爷爷在罗镇林场检查站上班,刚来的时候爷孙俩就住在林场检查站后面的一间平房里。
      三年后,林场检查站晚上不再需要爷爷值夜班了。爷爷就带着六岁的男孩搬到山脚的平房里。
      这一大片平房是林业局职十几年前住的,现在破败不堪。当时,林业局给职工盖了十几栋楼房以后这里就闲置了。
      爷爷不是林业局正式职工,不能分到楼房里。于是,林场检查站的万站长在这片平房里找了三间看位置最好最完整的平房让爷孙俩住下。万站长和顾青云,还有另外五、六个林场的小伙子帮爷爷一起把三间房子修葺一新。一边还搭了一个鸡笼。前面围出一块空地,可以种菜。
      这山里的小镇,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
      这屋子在山脚下,距离镇子的那些居民楼还要走上两公里,能俯瞰山坳里整个罗镇。

      爷爷年轻时当兵,打过日本人,曾经入缅对日作战,翻野人山的时候为了活下来吃过人肉。
      爷爷常常在晚上,在平房前点起火堆,低声地跟男孩说两句以前那些事,像是给男孩讲睡前故事,又像是自言自语。
      “当年我们跟着部队进山,几个月没有后勤补给,我们饿的啊,恨不得啃自己手指头。一路上经常看见一堆一堆白骨,都是被蚂蚁啊,和成群不认识的小虫子啃的。前面的兄弟倒下了,就要赶紧……”爷爷说到这里,就叹口气,摇摇头。似乎不堪回忆又很难忘记。

      小院栅栏门口两边爷爷种了两棵缅栀子,光秃秃的树干,七扭八歪,叶子不多。不过这山里适宜的温度和湿度,这两棵缅栀子一年四季都开花。白色的花瓣,中心淡黄色。
      这不是本地树种,整个山林也只有这两颗。爷爷喜欢,说这是他的幸运树。当年在缅甸打仗,每次在山林里看见这缅栀子,都会有好事发生。

      男孩甚至不知道自己爷爷到底多大岁数,爷爷有时看起来很年轻,有时看起来又很老。上山的时候腿脚很快,背柴的时候腰板很直,可是到了晚上又总是揉腿,一边拍打自己一边说老了,不中用了。
      晚上爷爷用热水擦澡的时候,男孩都能看到爷爷后背上几道巨大的疤痕。
      男孩好奇的过来,摸着爷爷后背巨大的疤痕问:“爷爷,这是什么?”
      “跟日本鬼子拼刺刀啊。”

      每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山民陆陆续续上山到自家的自留地里干活。
      爷爷的房子就在山民和职工每天上山干活的必经之路旁边。
      爷爷在路边支起一个凉棚,熬上一大壶凉茶,摆上槟榔,和栳叶,塑料瓶子从中间切开调上贝壳粉,旁边放一把小刀。
      爷爷也不收钱,山民们便轮流地隔三差五给爷爷留下自家地里种的作物。爷爷对人友善,但是表情却相反,总是噘着嘴嘟着脸。
      男孩脸上的表情也总是跟爷爷一模一样。

      今年,罗镇新修了一条上山的路,是从乡道入罗镇直修上山的。
      路修好了,各家各户都陆陆续续地买了摩托车,骑摩托上山。这条穿山林的小路便没人走了。
      山上是一片自然保护区,年均气温在23°C,5-10月是雨季,7月份最热也不会超过30°C,10-4月是旱季,1月份历史最冷时也从未低于过10°C。山里有大大小小十多个瀑布,保护区里光是植物就有3500多种,总面积将近三万八千公顷。
      山下的罗镇居民都是林业局职工以及家属,没有什么外来人口和务工人员。镇上有一个卫生院,一个派出所,一个招待所,一个邮局,还有一个营业面积不到120平米的迷你“超市”,带一间50平米的小仓库,按经营面积实在不算大,只不过这是罗镇最大的小卖部,大家平常说去“超市”,就是指的这里了。此外,还有三个林业局家属自己开的小卖部,都是十几平米的自己门脸房,摆个柜台,卖点日用品。
      林业局职工中心内配备室内的乒乓球,羽毛球,台球,篮球场,还有一间图书室。

      爷爷只要上山就会带着男孩,偶尔也会打点小野味作为日常饮食。
      今日打了两只雉鸡,以前不是做汤就是剁成大块炒着吃,这次爷爷打算做一个叫花鸡给男孩尝尝鲜。
      爷爷烧了一大锅开水给两只雉鸡烫毛。男孩在旁边看着说:“臭死了,屎粑粑一样的味道。”
      爷爷笑说:“你不懂,一会儿吃着才香呢。”
      爷爷把洗净的鸡放到榆木墩子上,用刀背敲断鸡腿骨。又调了黄酒、酱油、花椒、姜腌上。
      从房檐下面割了一小块腊肉下来,刮去外层油脂和灯笼椒剁碎炒香,和泡好的香菇一起放到鸡肚子里。
      手边没有荷叶,爷爷用本地一种大叶子的植物柊叶代替,裹了5层,用棉线扎紧。在院子外面黄土地里活一些稀泥,糊到叶子外面。大概糊一个手指节的厚度,放到炉膛下面捂着。
      男孩在院子里玩剩下的泥巴,爷爷在院里劈柴。
      男孩从没见爷爷这样做过吃的,扔下泥巴不玩,自己跑到炉子旁边看,好奇今天的吃得不在锅里,而在炉子下面。看了好一会儿,看不出来什么,就伸手到炉子去拿。
      爷爷正抱着劈柴往屋子旁边的柴禾堆走,正好看见男孩正往炉子里伸手,爷爷扔了劈柴一边喊他别拿一边往屋里跑,一把把男孩从炉子边拽了起来,然而还是晚了。
      只见男孩两个手掌已经完全烫脱了皮,手背起了大水泡。
      男孩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吓住了似的,愣了一会才哇的大哭起来。
      爷爷抱起男孩把他双手浸到门口水缸里。
      爷爷想起去年秋天打了獾,熬了獾油。把男孩抱到屋里找獾油,在角落一个竹筒里找到獾油,往男孩双手上厚厚抹了一层。
      屋里没有干净的纱布,自己又不能一直这样抱着男孩。只好又抱着男孩来到镇子上卫生院的药房,买纱布。
      爷爷平常胃不好,经常去药房找小田拿胃药。小田的爱人顾青云就是爷爷在检查站值班时候的同事,所以爷爷跟顾家这两口子都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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