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六皇子好男色 ...
-
李攸上次见季琬琰时,公主还是个爱玩笑的性格,哄着他们两个小娃娃去吃算掉牙的枣子。
说来这么多年没见过公主,李攸都快忘了她的模样了,相较于李琮这个义父,反而公主更像个母亲般照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李攸本不想来赴这场约,一个容易惹一身麻烦却又没什么用的约。
谁知在烧毁信件时,上面又浮现出了三个字。
是做了特殊处理,火焚之后才显字迹。
宁阴山。
丰鹤楼一如既往的热闹,李攸的出现一如既往地引不起任何注意,李攸虽不知道季琬琰找他做什么,但还是留了个心眼让乌俫蹲在窗外。
这只秽鸦身上多有玄妙,就是它那大体格子不管蹲那里,若保持不动,就很难让人察觉到它的存在。
除此之外杜逸春坐在丰鹤楼对面的茶铺里,周围零散着一些亲信。
自亲兵与杜逸春一并回尧都之后,这些人很快摸透尧都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以便相助李攸。
雅间里点了沉香,季琬琰一身素色坐在桌边优雅地喝着茶。
当真是许久未见,那张姣好的容颜上没有一点熟悉的痕迹。
侍女在见到李攸进来后,行礼退到了外间,李攸迟迟没有上前,季琬琰放下茶杯慢慢转头看过来,微微笑了笑:“多年未见,故人倒是仅剩生疏,不用怕别人知道,太子出巡要后日才鬼,这周围我也派人在外面守着,你我只言话几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茶壶下的炉子亮着火光,季琬琰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举手投足间却已尽是稳重,她出嫁算晚,从前尧都还有人传她是在等李攸,可如今季琬琰看向李攸的表情,除去客套的生疏,并无半点其他的感情。
这话本就没根据,当年两个孩童偶尔见面,如何来的如此深刻的感情?
李攸依旧没有坐,尖刀一样站在门前,问:“君臣有别,臣不敢僭越,有何吩咐还请娘娘明示。”
见此季琬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当年你与我虽同样生疏,我却能感觉到你是在处处照顾我的,如今这样倒是令人伤感。”
季琬琰这话说得很没道理,李攸眼观鼻鼻观心,不欲理会。
季琬琰也没再纠缠,给自己添着茶水说:“信武侯当年力挽狂澜救大俞于水深火热中,是大俞的恩人,谁知道这样的大英雄却也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李攸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垂眼不言,静听着季琬琰一个人说。
可季琬琰说道这后却不再继续,小口喝着茶,眼角余光却在观察李攸的神色,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季琬琰虽久居深闺,闺阁内的弯弯绕绕不比外面的少,她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爹季岢能放心季琬琰入东宫,自是因为她通透聪明。
李攸不表态就已经是表态了。
季琬琰见李攸不言,突然想起他爹当初于他说的话——
“李攸其人,虽只是李家养子,看似两个人关系也没多亲密,但是二者之间必然有某种东西令他们扯不开,所以李琮才完全信任李攸不会叛,不会反,才放心将军权放在他的手里。而李攸在皇帝那同样是一道保护网,因李攸只是养子,皇帝也能稍稍降低一点对李家的戒备之心。李琮的棋,每一步都落在刀刃上。”
“我并非要为太子招安,只是想要条退路。”季琬琰说着站了起来,但很有分寸感地没有靠近。她手托着桌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在鹅黄色的衣袖下显得纤弱不堪风霜。
她垂眼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太子如今有世家相助,虽少了军权,亏得陛下疼爱,倒也无碍。只是你我毕竟幼年缘分,当年之事随时玩笑,家里的嬷嬷也曾多方说过,若非公主殿下身居佛堂,你我……”
“娘娘慎言。”李攸打断季琬琰的话。
今天的季琬琰频频提及莫须有的旧情,李攸眉头猛跳,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拉到门,却在这时听见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丰鹤楼的雅间有分里外两间,侍女守在外间,不知道什么人在与她言话。
李攸瞥了眼季琬琰,见她手握成了拳头,脸色不太好看,估摸着外面的是太子的人。
看来这位新晋太子侧妃过的不太好啊。
李攸大步往窗边去,丰鹤楼三楼虽高,却有很多落脚的地方,翻出去应该不难。
错身之际,李攸顾不得礼仪道德,停在季琬琰跟前问:“你如何知道宁阴山,这宁阴山又有何说法?”
李攸问的直白,季琬琰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见李攸动作走过来时神经更加紧绷,紧张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李攸的突然开口,如同在她紧绷的神经拨了一下,脑子一下子没回过神,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隔着桌子,李攸看着她,季琬琰猛地反应过来,快速看了眼门说:“现在不是……”
李攸打断她:“宁阴山,怎么了?”
季琬琰意识到自己不说点什么,李攸不会放过她,原本的胸有成竹如今变成了作茧自缚,季琬琰有些懊恼自己的冒进。
到底年岁不大,会的东西都是别人教授的,自己做起来多少不够周全。
不过眼神交锋,季琬琰就露了怯,她快速道:“我听闻太子派人去宁阴山打探出了一些事情与将军有关,若将军愿意保我季家,我愿意为将军多方打探。”
“什么都没探出来,就与我谈条件?你是不是觉得事情太简单了?”
外面声音渐大,侍女似乎已经顶不住了。
季琬琰又看了眼门,语速更快了:“将军的母亲,您的母亲并非出自旁系,信武侯带您到侯府也并非偶然,将军难道还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与我说下去吗?”
外屋脚步匆匆,门上已经能看见人影渐近。
季琬琰的侍女是从季家带回来的陪嫁,太子妃才入府几日,侍女与太子府的侍卫并不熟悉,也不存在什么关系,见侍女频频阻拦,侍卫们不再客气。
“太子出巡,府中一应事务皆由太子妃定夺,太子出巡前叮嘱无事不得外出,如今侧妃未请示太子妃便擅自出门,姑娘先想想一会儿回了府里可还有命吧。”
侍女的力气抵不过五大三粗的侍卫们,推搡几次便破门而入。
厢房并非门对门,侍卫站在外屋看了眼,寻了方向才继续向前。
屋内暖炉烘烤着熏香甚是好闻,可是落到这些人的鼻尖,就成了另一种味道。
几个侍卫就差把“偷情”两个字宣之于口。
但怎么说这也是太子新娶的侧妃,又是季家小姐,推门前侍卫说了句:“得罪了。”
嘴上说是得罪,手上动作全然没客气,这也足以说明季琬琰在太子府没什么威信。
哐当一声,门板拍向两边,几个侍卫急吼吼地冲进来,面无表情,内心却期待着一出捉奸在床的热闹场面。
暖阁内香烟袅袅,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杯茶。
丰鹤楼既是酒楼,雅间内一应装饰都比较简单,一览无遗,侍卫硬着头皮将屋子搜了一圈,连窗外都检查过了,却是什么都没有。
显然,这一局太子妃输了。
季琬琰看似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内心一直提着一口气,尤其是侍卫开窗的瞬间,要不是多年的教养让她能定在椅子上,保不齐就得尖叫出声了。
好在侍卫什么都发现,季琬琰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既是看过了,就回去与太子妃交差吧,今日种种,日后我会如实汇报给殿下。”
侍卫们头皮快炸了,却也不敢在说什么,告罪退下时小心地关上了门。
脚步匆匆离开,季琬琰放下了茶杯,她看向一旁紧闭着窗,提在胸口的气却久久未能散去。
窗外寒风敲击着墙壁,咚咚咚地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叫,这时店家端来了一盘盘菜肴,季琬琰一筷子都没动,等菜肴上的热气彻底散尽,她招呼着侍女出了门。
热闹的街道上不见熟悉的身影,季琬琰下意识抬头看向三楼的地方,那里旌旗断了半根,正随风敲击着墙壁。
原是这个作祟。
季琬琰想着。
旌旗旁边的房间里,炉火比隔壁足。
李攸背靠墙壁,看着步步紧逼的六皇子,方才在季琬琰那边的游刃有余全都不见了,满脑子都是李家两个废物说过的话——“六皇子好男色。”
男色,男色?
李攸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可那俩混账还说了,六皇子总往他旁边凑,定是被他勾引。
虽说李攸疲于打仗,甚少有空闲时候消遣,但是杜逸春却是个乐于在各种忙碌中找乐子的人,尤其是这大闺女小媳妇喜欢的画本子,军帐里放了一摞又一摞,一次李攸找他商讨军务时,他床上就放着一本《多情书生俏狐狸》,杜逸春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这俊俏的狐狸精如何勾引书生。
李攸强忍着将杜逸春连带着那一堆破书一把火烧了的冲动,勉强跟他说完正经事后脚下生风地跑了。
而如今可是要亲自上阵演绎出戏时,李攸的脑子里除了“扯淡”两个字,已经生不出别的想法了。
一只手抵在墙壁上,李攸咽了咽口水,闹不清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就好像他闹不清自己刚翻窗户出去,怎么就被拉进了这间屋子一样。
“瞧你会佳人会得辛苦,我救你于水火,你竟然不感激,还瞪我。”说完齐怀赟便起身离开。
桌子上的菜已经吃了一半,看来齐怀赟倒是先来的。
李攸噎得慌,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没有会佳人,只是巧合……”
“和早年有过婚约,如今已经嫁给太子的侧妃巧合地出现在一个屋?你就用这个说法去和太子解释,你看太子信不信你?”齐怀赟坐回了桌边,翻了一个新的杯子倒上酒,示意李攸坐过来。
“这样你先想想怎么说服我,让我不去和太子告状。”齐怀赟“唔”了一声,他本以为李攸又如从前般客套地不愿意与他同桌饮酒,不曾想他托词还没说完,李攸就已经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李攸不想承认自己被俩混账影响,但总不自觉地去想,会不会自己总是推拒才让瑄王有了兴趣,若是巴结着奉承者反而就不会再有误会?
可惜李攸不懂如何巴结奉承,只知道齐怀赟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齐怀赟不知道李攸所想,但见他这般坦率,眉眼染上了笑,重新将酒满上。
“好好好,今日全当本王瞎了聋了,什么都不知道。既是有缘相聚,今日就只喝酒,不谈别的如何?”
坐在外间吃饭的凌琸狠狠咬了一口脆饼,心里腹诽:不让我叫小将军,自己叫得欢。尾随着人来的,又说什么有缘相聚。
一口饼还没吃完,门口有细微声响。
凌琸警觉地放下东西走了过去,探清来人后,接过门缝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太子之人已赶回尧都,计划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