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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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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呼呼……”一个瘦小的丫鬟在宫道上狂奔，直直摔倒在太医院门口。
“开……开门呐……湘贵妃小产了！”
“陵泉……”
……
凉风送几片秋叶过了高墙，晃晃悠悠的落在习武场旁。一群半大的少年正扎着马步，脸上都带着豆大的汗珠。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了，白陵泉感到自己的双腿和双脚已经麻木了，只感到酸胀难忍，无奈他只能努力不去在意自己的双腿。练武要把基础打扎实，连个马步都扎不稳还想学什么本事，师傅是这样说的，只是这日子实在难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师傅口中的真本事。
正在脑里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膝盖突然被一撞。本就又酸又麻的下半身瞬间没了支撑，白陵泉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让你扎马步屁股撅那么高做甚么？等下留下来加练半个时辰。”
四周传来低低的嗤笑声，白陵泉摸了摸脑袋，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个翻身起来，跺了跺脚，便又蹲起了马步。
等他蹲完被罚的时间，去拿饭的地方早已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白陵泉拿了个碗把剩菜都收了起来，自己囫囵吞了下去，帮着收碗筷的丫鬟提餐具去了内膳房。
熟门熟路的走进去，走到一个正在烧火的女人身边，挠着头憨笑道：“宋妈，还有吃的不，今天被师傅给罚了又没吃上饭。”
女人四处张望了一周，从怀里掏了两个馒头给他，一边心疼道：“就猜到你吃不饱，特地给你留了两个馒头，要我说你们护卫所一群半大小子，那么点配餐哪里吃的饱呢……”
白陵泉将馒头塞进自己的衣服中，耐心听完她的唠叨，道谢后走出了内膳房。就在要走到侍卫所的地方，他略略一停，转向了另一条路。
离习武场越远便越安静，最后连人气都没有了，地上的砖缝里也爬出了一些红葛，攀附上青色的墙。
白陵泉站在一扇宫门前，扣了三声。
门后一个穿着薄衫的小人小心翼翼的冒出了头，看见白陵泉就笑了：“白大哥你来啦。”
白陵泉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递了过去：“抱歉，小青子，今天去内膳房只拿了两个馒头。”
“没事的，白大哥，有吃的就不错了。对了，殿下让你进来喝口水。”
“啊，”白陵泉挠了挠头，他其实一直没见过小青子口中的殿下，只看到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削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位“殿下”有着莫名的恐惧，仿佛食草动物见到捕猎者天然的直觉。他摇了摇头，“不了，等会儿师傅看见我不在又该罚我了。”
杨长青背后却传来另一个声音：“进来吧。”
杨长青侧过身去，露出了那人的模样。坐在轮椅上的……是殿下……
白陵泉像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学着记忆中师傅的样子不伦不类的行了一个礼。
“不必如此，起来吧。”孩童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什么活力。
白陵泉听到这三个字才敢抬起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他第一次明白了师傅口中的需要他们这些人服侍的“大人”是什么样子的。即使坐在轮椅里，也掩盖不了那人的风采。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白凌泉忍不住想要跪拜。但又像是父母以前给他买的小泥人，需要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不然就会被摔坏。苍白的嘴唇，挺秀的鼻子，再往上，白陵泉看到了一双灰暗的，失去光彩的眼睛。
白陵泉心被击中了一下，还未想好，嘴已经出声了：“殿……殿下……”
“嗯？”
“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说？”眉毛挑了起来，好看的眼里多了一丝好奇。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在冷宫里苟且偷生，你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干更伟大的事情。他嘴里喃喃道：“因为……我可以帮你，虽然师傅现在总是骂我，但是等我学完了，就可以帮你忙了……“他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头已经埋了下去。
“如果我要站到最高的位置呢，你会帮我吗？”云衍伸手抬起他的头，看向他的眼睛。
“会！”白凌泉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
“醒醒，白大哥！”
“陵泉！”
白陵泉睁开眼。
同屋的侍卫们都站在白陵泉床的周围，见他醒来，表情都有些怪异。
沉默片刻，庚青站出来说：“白大哥……大理寺的人过来了，说……”
“怀疑你和昨晚湘贵妃小产一事有关，即刻收押。”
太和殿内，下了朝的皇帝正翻看着一本闲书，就在杨长青屏退下人们，自己也打算退出大殿的时候，云衍开口了：“杨长青。”
让宫里无数人惧怕的太监总管啪的一声双膝跪地，双手贴地，脑门叩地，回答道：“是，陛下。”
云衍接着问道：“不替他求情吗？“
杨长青镇静的回道：“请陛下明示。“
云衍不答，翻过了一页书。
杨长青知道避不过去了，“白大人对小人有救命之恩，但他也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为陛下排忧解难，献犬马之力也是白大人愿意的。小人愚钝，也知道不该替白大人代为决定。“
云衍仍是不语，像是沉迷于手中的书一般，仔细翻看着，全然不顾还跪在地上的杨长青。
不知过了多久，云衍放下那本书，站了起来，轻轻踢了杨长青一脚，“去星鸾宫。”说罢，便自己坐上了旁边的轮椅。
杨长青从地上爬了起来，扶正红顶冠，他又变回了杨总管。
“杨公公，你怎么来了，里面请，里面请……”正在审案子的大理寺卿李滕听到通报后，赶忙从里面迎了出来。李滕面上热情，但心中惊疑不定，这湘贵妃小产一事，皇上派自己身边的人来是什么意思？听说白陵泉和皇上似乎交情颇深，可是要自己从轻处置吗？
杨长青也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说道：“李大人不必客气，只是皇上怜惜湘贵妃，听说大理寺这边抓到了嫌犯就派小人前来了解一番。李大人就当小的不在，正常办案就好。”
李滕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种种疑虑，领着杨长青进到房中坐下，自己回到正前方的座位，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一边是背靠夏大将军的湘贵妃，一边是皇上的知己好友，李滕懊恼的想到，怎的今天出门前没看看黄历，碰上了这么个烂摊子。
管李滕怎么后悔，这案子该审还得审。
“堂下何人？”
“白陵泉。”
“对于湘贵妃小产一事，你可认罪？”
“臣不认。”
……
杨长青坐在一旁，只微笑喝水，仿佛真的只是来旁观的一般。但他的眼睛余光却飘向白陵泉。
审问还在继续。
“昨晚你可去了太医院？”
白陵泉低着头，“是。”
“昨晚本该轮你值宿，但你却并未出席，可是？”
“是。”
“昨晚你未回侍卫所休息，宫门处也没有你出去的记录，你昨晚可还在宫中？”
“是。”
“那你是否去了湘贵妃的宫中？”
“没有。”
“那你昨晚在哪？”
白陵泉没有立马回答，他沉默了。
李滕眉头一立，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嗯？昨晚去哪里了，从实招来！”
白陵泉缓缓抬起了头，说道：“我昨晚……去了太和殿。”
“嗯？”李滕抬头看向杨长青，“杨公公昨晚可是在太平殿？是否见过这位白侍卫？”
杨长青喝了口水，露出了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小的昨晚是在太平殿当差，可是却没见着白大人。白大人怕是记错了吧。”
听到回复后李滕看向白陵泉，问道：“这样吗？白陵泉你可是记错了？”
“是，”白陵泉的背一点点的弯了下去，他没有看杨长青一眼，“我记错了。”
“我认罪。”
杨长青的手一抖，水泼了出来。他盯着跪地服罪的男人，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
他突然起身作揖，“既然谋害皇嗣的犯人已经找到，那小的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办案了，我也要早些回去和皇上报告才是。“说罢便离席而去。
李滕来不及阻拦，看着杨长青走出了大门。
一旁的记案官咳嗽了一下，小声提醒李滕道：“大人，这案子是不是结了？”
李滕看向手里在案发后突然出现的线索，再联系上刚刚坐在一旁旁观的杨公公，隐隐感觉到了整件事背后是自己不能违抗的意志。他又看向已经认罪的白陵泉，想必他也是想清楚了这一点才会这么快认罪吧，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啪！”李滕想毕便一拍手里的惊堂木。
“现查明一等侍卫白陵泉用药使得湘贵妃小产，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谋害皇嗣，按律当斩。三日午时行刑。”
一个装饰精致的房间中萦绕着安神香的气息，只有两个丫鬟正在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房间内侧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泪痕未干的女人，精致的眉眼在睡梦之中仍然微微蹙着。
门外传来阵阵喧闹，其中一个丫鬟正想站起出去阻止，从房内飞出一个花瓶砸在她的脚边。床上又响起痛苦的哭泣声，她给了另一个丫鬟一个眼神让她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自己向房内走去。
“小姐，你别伤心了。这只是第一个孩子，小姐你还会有很多孩子的……”丫鬟坐在沉浸在悲痛中的女子身旁，安慰道。
“不……你不懂，昨天他还在我身体里……阿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湘贵妃脸色苍白的躺着，直直的盯着床顶，眼泪从两侧滑落下来。
坐在一旁的丫鬟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拉着她的手焦急的说道：“小姐，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是那害你的人的错……你别吓我啊，小姐！小姐！”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报告贵妃，昨夜谋害皇嗣一事的罪犯已经抓获，现在已经关押到大理寺，三日后问斩。”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说道。
坐在床边的春香感到自己的手被狠狠的抓住，抓的有些生疼。她看见小姐撑着床坐了起来，面目扭曲着，姣好的脸庞上爬满了仇恨，“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呵呵，死就可以了吗？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后悔，后悔自己动了手……”
湘贵妃摸上自己已经变得扁平的小腹，声音也变得阴森可怖：“后悔自己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