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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桂花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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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卢安这话,在座的人脸色都很精彩。
陛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卢皇后一眼,没说话,但眼神晦暗不明。
皇后愣住了,接着又恢复了端庄,但脸上是深深的恐惧,她知道,完蛋了。
郑知意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卢家怎会有这么蠢的人,卢家下一代就这样?还有这种千里送人头的?她准备了那么久还没开始呢,就,就结束了……
郑知意看着卢安,表情中甚至带了几分幽怨。
终于,还是陛下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气氛,他吩咐侍卫去天香坊取证,之后没理会卢安那个蠢货,转头看向卢皇后,表情略有些阴鸷,但唇角竟是向上的。
“皇后,宴会散后你叫人把今年那套天蓝色汝瓷送过来。”这是已经怀疑皇后了,但还想维护皇室的颜面,也给皇后留了些面子。
皇后应是,手指紧紧攥着,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还好陛下没在这种场合让她下不来台。
卢安算是废了,她目光冷冷看了卢安一眼,心中骂道:废物!还好还没把卢家交到他手上,不然一家子人都得被他送到诏狱里去。皇后又叹一口气,唉,再挑一个年龄合适的人吧,卢家决计不能交到这么个蠢才手里。
郑知意看出眼下的情形,知道皇帝不愿闹大了,那她自然不能和陛下对着干,可银子她也是要的。
陛下道:“今日宴会就到这儿吧,郑知意留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直接散了宴会,屏退无关人,好好来解决这件事。
众人听令都往外走去,唯独李中曜还在座位上稳稳当当的坐着。
李中晏出去时还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催促他。
他在李中晏的眼神下站了起来,对陛下拱手,道:“父皇,儿臣想留下来。”他怕他不在这里,小姑娘被这一群皇宫里的狼欺负了怎么办。
他鲜少向陛下提出什么要求,准确来说是他从十岁从军后就再没和陛下提过要求。两人父子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远,李中曜对这位陛下,也只剩君臣之情了。
到现在,李中曜执掌整个北境的军队,陛下对这个小儿子也有了惧怕。
陛下同意李中曜留在这里,太子听到后,转过身来,却听到一句,“太子,你出去吧。”
李中晏脸上升起一阵红色,他觉得很是窘迫,快步走了出去。
李中曜没有注意到太子的神色,他只是看着郑知意,然后道:“父皇,我们这一群人都坐着,让小姑娘一个人站着不好吧?”
郑知意转头看向他,见他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和皇帝提要求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陛下看着李中曜,目光中似乎有追悔,有惋惜,他道:“郑知意,你坐吧。”
郑知意在李中曜身边坐下。
她觉得这对父子和她上一世见到的很不一样,上一世所有人都说陛下不喜辰王,辰王对陛下也没有多少恭敬。可是,陛下似乎对李中曜还是很关照的,李中曜对陛下倒是真的爱搭不理。
陛下派出去的侍卫回来,道:“卢安的确是摔了一套今年新贡上的汝瓷。”
陛下看向皇后,“皇后,这件事,你知情吗?”
皇后知道此时已经无法掩饰,她站了起来,跪在陛下面前,“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一时鬼迷心窍。”
陛下的声音越发的冷,目光俯视着皇后那双要哭出来的眸子,“你知不知道轻重缓急!那些东西,碎了便碎了,朕还能让卢安为此赔命吗?皇后,你不该染指这些银子的。”
皇后楚楚可怜地看着陛下,“臣妾没想染指这些银子,臣妾会慢慢补上的。”
陛下被眼前这哭哭啼啼的妇人气着了,“这是银子的问题吗?若不是今日郑知意提起这件事,等到五十万将士要过冬的时候,你让朕怎么办!”
“你回昭仁宫吧,过年之前就不要出来了。”陛下对皇后挥手,让她回去。
皇后心知这次陛下虽对她失望,但因为没真的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才会只禁足这么几个月,她谢恩后退出去,知道这个冬天不好熬了。
等皇后退出去后,陛下如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郑知意,“这件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他说的很笃定。
郑知意道:“是皇后不给我活路。”
“你可以和朕说,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大?”陛下有些愠怒。
“此事郑家无罪吧?”她没回答陛下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无罪。”
“嗯。”郑知意只发出了这么一个音节,就没再说别的了。
陛下还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郑知意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若是郑知意和他说了,他不相信,会怎样呢?或者说,郑知意一开始就没发现皇后的算计,傻乎乎的只做了五万套棉衣,那时郑家就是犯了延误军机的大罪,谁又会去想郑家是怎么犯的这罪。
“事情朕调查清楚了,你回去吧。”陛下对郑知意道。
郑知意站起来行礼,准备回去。余光瞥见李中曜也站了起来,果然听见他道:“那我也走了,父皇记得把剩下的银子都给郑知意送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陛下身边的齐和道:“奴婢看着,辰王似乎对这位郑小姐有意。”
“只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陛下叹气。
李中曜和郑知意走在皇宫的路上。
“没想到原来你胆子这么大,怎么什么都敢说?”郑知意无视前边给他们提灯笼的公公直接问道。
李中曜看着小姑娘的笑脸,觉得很是满足,“没什么不敢的,不都是人吗。”
女子低头无声而笑,李中曜心情很好,他把灯笼和那公公要过来,让公公回去。
他提着灯笼,照亮了两人前边的路,两人不快不慢的走着。
郑知意这时已经对李中曜有不小的改观了,她觉得李中曜这人就是面冷心热,外边那些传言太妖魔化他了。
李中曜这人似乎不太在乎外边的看法,但是既然她知道了,就多少也要去改变一下他的形象。
毕竟李中曜在上京的形象确实不太好,是那种说出来能止小儿夜啼的形象。明明长的挺清贵隽秀的一个人,怎么就给自己搞出了这么一副形象?
今夜宴会,她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之前外边流言都说李中曜与陛下关系很是冷硬,这一场宴会下来,她发现冷硬是真的,但只是李中曜单方面对陛下不冷不热,反倒是陛下对李中曜有格外的宽容。
走到外边,郑知意忽的闻到一阵桂花香味儿,她转头往香气袭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堵宫墙。
李中曜看到了她的动作,让马车先送她回家,自己则骑着马去了夜市。
晚上,郑知意沐浴过后把头发都放了下来,正在床前坐着看朱焱送过来的一封信。她正看着,发觉烛火跳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李中曜每次走的那扇窗户,没有人。
是窗户开着,有风吹了进来。
她走到窗边抬手要关上窗户,见窗台上放着一包东西,她拿起来,见上面写着: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字迹是李中曜的,这么晚他还过来一趟,不知这一小包是什么东西。
郑知意拿起那一小包东西,发觉它还热着,似乎是什么吃食。
关上窗户后她坐在桌边打开纸包,浓浓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是刚熬好切开的桂花糖。
郑知意捏起一颗含在口中,又摸了摸自己腰间香囊里的那枚墨玉。
第二日一早太子就来了,这一次,他是带着公务来的。
“这是剩下的二十九万两银子。”李中晏让落星给郑知意送过去。
郑知意拿到手里后当着他的面就开始点,还顺带着查看了每一张的真伪。
李中晏看着郑知意点钱,心痛道:“昨日你把母后害成那般,还觉得不够吗?”
郑知意点着银票的手顿了一下,她没想到李中晏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到底是谁害谁呀!她没抬头,加快手指的速度点清了数量。
点完后她把一沓银票对齐在桌上磕了磕,道:“正好。”
太子发觉她根本就不想理自己,但他因为母后被禁足,心中憋了火,忍不住又道:“孤之前还当你善良,没想到你心狠起来,连皇后都算计。”
郑知意发现这人自我感觉还挺良好,她道:“我何时说过自己善良?当然,若比起狠毒来,自然是比不过皇后,拿五十万大军开玩笑。我郑家和边境五十万大军都是你们卢家、你母后手中的棋子,我说的没错吧,太子殿下?”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李中晏这人了,他根本就是不辨黑白,只认亲疏,他哪里是不知道他母后要做什么,只是没伤害到他自己,他便当作不知道罢了。
她把事实直截了当的摆在李中晏面前,想看看他如何反应。
却见李中晏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他依旧辩解说:“我母后哪里会想这么许多,她哪里能想到这些后果,母后她只不过犯了天下长辈都会犯的错误,何以被你说成这般!”
“是我说的?”郑知意反问一句,接着就笑了起来,“随你怎么想吧。”
“太子殿下,该走了吧?”郑知意开始逐客,而且是很直白的逐客。
她经商这么多年,自然会委婉的赶人,但对李中晏不必,都和他撕破脸了还多费什么脑子。
李中晏没理她,并不准备走,又问她:“你抛弃孤,是不是因为李中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