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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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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临拥抱陈云舒那一刻,作为母亲的直觉,她觉得她的孩子跨越生死回来的。但是可能吗?
陈云舒的眼泪落在宋临肩膀,她用苍老的手轻松安抚这个好似非常悲伤的孩子。
“抱歉,您……很像我的母亲……失态了……”宋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没事,乖孩子,进去吧。”
陈云舒抱着宋临良久之后才平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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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舒带着宋临谢思渊两人进了后院小屋,小屋外面挂着‘静心室’的小木牌,门外种了很多小盆栽,推门而入是一间棋室。这里原本是林心平的个人棋室,以前很多时候,林心平都在这里教宋临下棋、对弈。是宋临非常熟悉的一间房间。
只是现在熟悉的棋室内挂满了安魂幡和白色纸花,正北处设置了灵堂,上面燃烧着香火和放着贡品。除了最上面是宋临师祖一辈的排位以外,还有他师父的灵牌,再往下一阶,单独放了一块灵牌。
是他的灵牌。
宋临。
黑底白字的灵牌还是崭新的,在香火萦绕下显得有点肃然。
“先按规矩来吧。”陈云舒去隔壁泡了一杯茶进来,然后将茶杯递给了宋临。“小渊现在算你师兄了,让他代师接茶吧。”
宋临:“……”一遭重生辈分都变了。
宋临跪到灵堂面前,恭敬地捧着茶杯。陈云舒换了白烛,又点了一股新香,向先祖和林心平交代了一下事情原委。
香被插进香炉里面,白烛的星火跳了一下。
“今日三代弟子谢思渊代师收徒,即弟子宋凌成为二代弟子林心平的师承亲传弟子……”陈云舒看着灵堂排位慢慢地说着收徒典礼的话,时光荏苒,烛火缭绕间,恍惚看见她丈夫正襟危坐在前方,小小的宋临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递到她丈夫面前,小鹿一般圆润的眼睛中闪着星光。
“奉茶。”
宋临将茶递给了谢思渊。
谢思渊特意半屈身而下,极为慎重和恭敬地接过这杯茶,然后将它转交摆置灵堂上。
灵台上的烛火又跳了一下,好似在刹那间被风抚过。
“礼成。”
宋临随即三磕头,久久未起。千言万语不能述说他此刻的心情。
“来给你师父上柱香。”
宋临接过香,双眸微颤,缓缓地将香插进香炉中。
师父,对不起……
双手颤抖,香灰落下,烫得他手指泛红。
哪怕竭力克制,宋临依旧心绪难平,他背着陈云舒终究落下眼泪。
一旁的谢思渊默默地挪了两步,为宋临遮挡了下视线。
陈云舒没有注意到,又转身去点第二股香。宋临平复了一下,赶紧擦掉自己的眼泪。他看着师父的牌位,内心一次又一次的道歉,愧疚又绝望。
五年了,因为赌棋案,因为肖氏,他都不敢回这个家。
他愧对父亲,愧对母亲……
是他的无能,才导致父亲气急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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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舒重新将一股香点燃又将它们一分为二,分别递给谢思渊和宋临。
“再给你们大师兄上柱香吧。”
宋临:“……”一腔情绪突然断了。
谢思渊:“……”
两人默默接过了香,又面面相觑,最后都将香插了上去。
宋临:……就……给自己上香很奇怪……
陈云舒完全没发现他们面色有异样,她神情忧伤地说道,“前两天刚联系过,你们师兄的……遗体是不能回来了,所以会立衣冠冢,这灵堂也只是刚刚布置,过两天拿到你们师兄的遗物,我们就办个追悼会……这孩子命苦,要让他走得安心点……”
宋临:“……”这……
宋临重生的事,他和谢思渊都考量过,不打算告诉陈云舒,师娘年纪大了,不宜大喜大悲。而且宋临完全不确定他现在这种情况稳不稳定,万一哪天突然消散了,不好再给老人一次打击。
宋临给自己上了香,然后一行人出了‘静心室’,去往隔壁的大教室‘棋心室’,现在留在棋院授课的是宋临的两位师弟,五段唐伟,七段李一荣。只可惜师父过世以后,宋临和这两位关系都不太好。
宋临原本以为他恩师过世以后,云林棋院人气会下降很多,但是没想到,此刻教室中坐满了人。有十三四岁刚入门的孩子,还有有大把时间的退休人士,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也不少。
这是宋临没想到的。他记得云林棋院学生的学费可不低,不是一心想定段的学生不会报名。
宋临这个疑惑很快被解答。
“院长!”
“谢院长!”
所有人的视线转过来,非常兴奋地盯着谢思渊瞧。
宋临:原来谢思渊现在是云林棋院的院长了,难怪人气不落。
谢思渊是棋圣,由他继承棋院再好不过。
在外人面前谢思渊极为冷淡,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进入教室,挑了几个学生稍微指点了一下。
宋临没有进去,他站在窗外,看着谢思渊走到学生的棋盘前,稍稍拨弄了一下棋子,又极为惜字地点出重点,年轻的面庞上已经看出一丝未来严师样貌。宋临不自觉地弯起了眉眼,岁月如梭,他最小的师弟都出师了,成为了独当一面,受万人敬仰的棋手。
“别看小渊严肃的样子,其实他耳根子很软,你哪里不懂可以多次问他,不会生气的,”陈云舒站在宋临身边看着教室里的情景缓缓说道,“只是小渊这孩子不太会笑而已,从小就是。整天绷着脸,做事也老成,怎么和他师父那么像……明明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云林四代掌门是个老头子……”
“四代?”他记得他恩师是二代掌门,怎么到了谢思渊这边成了四代?
陈云舒目光柔和,她的悲伤在这几日慢慢沉淀,如今已经能平淡地说道,“我们云林棋院三代掌门是宋临,前棋圣宋临,记住了。”
宋临瞳孔骤缩。
外面起风了,初秋的风自九万里而下,却又轻轻落下,拂过银杏树,窸窸窣窣地卷起金色浪潮。
“他是你们的大师兄,是我和心平的孩子,是一个很乖的好孩子……”
陈云舒的话落在风中,落在宋临心头,瞬间凌冬消退,天光乍破。
他对不起恩师,
但,
他始终是被他们珍爱、原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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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孩子,你怎么哭了?”
宋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