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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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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以急报的形式送回京城,明国公收到信后,先打开看了一遍,再将信原样装了回去,亲手将信送到了谈瑛手上。
谈瑛看过后,这封信才被拿到下属面前。
凉州谈判的最终结果,已然是个利好多方的结果。
朝廷没有失去对夏州的控制,宦官群体能够插手西北的兵权。
没有像预期那般完全收回夏州,朝臣们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陆怀慎以及部下不会同意。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陆怀慎,逼得太紧,有可能会造反。
经过几轮商议,回执的信件很快写好,当天便快马加鞭发往凉州。
一来一回采用的都是加急,
长友先生和夏观辰就住在驿馆,长友先生每天都要问驿卒有没有长安来的信件,长安有信来一定要告诉他。
对于陆怀慎和春俏而言,朝廷同意是锦上添花。
至于说朝廷不同意,那更久没影响了,夏州本来就是他们的。
对长友先生来说,机会相当重要
驿卒知道这几位顾客十分尊贵,当即便一口应下,有信立刻给您送过来。
然而当凌晨时分急件送到时,收信人是陆怀慎且是加急加密信件,驿卒不敢犹豫,当然先给陆怀慎送去。
到了翌日清晨才想起二楼客人的叮嘱,“先生,昨夜有长安的信件送达。”
“在哪里,速速拿给我!”
驿卒的神色带着几分怪异,“虽然是长安送来的急件,却是送给陆节度使。”
哦对对对,是他想岔了,朝廷的信应当直接送给陆怀慎。
不过长友先生隐隐有了个猜测,能直接寄给陆怀慎的信件,必然对他们谈判的内容,同意了个七七八八。
他立马赶往节度使府,跟看门的耳聋老头问了半天,直到陆怀慎不在府内。
略一沉吟,他便提出要见春俏,“郡主在府中吗,能否求见郡主?”
春俏听传话的丫鬟说,有个老头求见,听她的描述大致猜测出来时长友先生。
无缘无故来找她做什么,难道是那件事有结果了?
那也不应该直接来找她。
在长友先生的印象中,他俩筹谋的事情见不得光,怎么会大摇大摆来找春俏呢。
她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见到了长友先生。
“朝廷来信了,可否差人将节度使请回来。”
虽然他这个行为相当无礼,陆怀慎他大小是个节度使,被一个白身呼来请去。
不过春俏也很好奇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便着小厮去请陆怀慎。
陆怀慎骑马回来的时候,两人手中的热茶还没喝完。
他从怀里掏出信。
长友先生急着看结果,没有注意到陆怀慎先把信递给了春俏,他巴巴地等着春俏念信,“朝廷都说了什么,您给念念。”
春俏看信的速度很快,不重要的客套话先忽略掉,她一目十行地看完重要内容,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长友先生被她这模样吓到了,他还以为朝廷没有通过谈判的内容。
接过春俏手上的信,飞快地阅读着。
“这……都通过了。”既然都通过了,郡主为什么会蹙眉。
这就要说朝廷没有通过的部分内容,以牦牛尾等旌节的原材料不足为由,推拒了请赐。
春俏有时候很不能理解朝廷那些糟老头子的矛盾想法,他们一方面用陆怀慎这把好刀镇守西北压制外族,却又怕太锋利的刀会伤到主人。
对于能臣强将首先不是重用,不是更大程度地利用武将为自己开疆拓土,而是处处防备他打压他。
说皇帝陛下昏庸无能,还真是一点不为过。
“使者会在二十日之内到达夏州。”长友先生已经等不及了,“那咱们得赶快动身去夏州。”
从凉州到夏州快马加鞭只需要三日,剩下的十七天干什么,准备迎接朝廷使者,也用不上十七天。
春俏倒是没说他太急切,“行,不过还得再等等,先收拾行李才能动身,动身前我会派人通知先生。凉州山美景美,日后不知道先生是否有机会再来凉州,可以趁还在凉州,多欣赏欣赏凉州的人文风景。”
长友先生哪里还有心情欣赏风景,权力是最好的壮阳药,想到即将到手的权利,他便浑身燥热充满力量,即刻便想要大干一场。
夏观辰想要长安成亲,离开家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月,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春俏偶然间听见他跟长友先生的抱怨后,主动邀请他一同去夏州。
长友先生想着,明国公曾经帮助过他许多,夏州刺史的职位不能帮夏观辰筹谋到。又不是非夏州刺史不可,其他的位置也可以。
夏州虽然远离政治中心,也有独特的好处,诸如未来的上司是个好控制的“笨蛋”
夏观辰想要回长安,奈何同行之人都不愿意,禁军们也都等着分桃子,没人舍得回去。
没有同行之人,他也只能不大情愿的同意的春俏的邀请。
从馆驿回府的路上,珍珠没忍住问她,“你心里还惦记着夏世子吗?我看陆将军对你很好,你毕竟成婚了,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折腾了。”
这短短一句话,春俏能挑出来好几个问题。
什么叫还惦记着夏观辰,“我什么时候惦记过他?”
珍珠也只是随口一问,因春俏独独邀请了夏观辰去夏州,她便想起了在长平侯府听到的一些闲话。
那时候她非常坚信春俏不喜欢夏观辰,从刚才的邀请开始,她便不确定起来了。
她期期艾艾解释起自己动摇的原因,“那时候府里都在传,夏世子生得温文尔雅,而且原本与他有婚约的人应该是你。”
珍珠委婉说道,“夏世子他看起来更好相处。”陆怀慎气场太过强大,她都不敢正眼瞧他。
虽然说人的审美是主观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问题那得是水平相当的情况下,才能各有所爱。
陆怀慎明明各方面都比夏观辰强,珍珠这个臭丫头是怎么夏观辰更好看。
春俏摇摇头,“没品的家伙。”
她又控诉,“我何时不踏实过日子,我对陆怀慎怎样你应该看在眼里,明明是他对我不好。”
春俏气地撂下狠话,“你是我的人,你怎么能偏心陆怀慎,以后别管我要月钱了,你找陆怀慎给你开月银。”
金钱是珍珠的命脉之一,她迅速被拿捏住了,“是我一时口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陆怀慎对你不好,他坏。”
两人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没事儿妹子,让阿谨给你发月银!”
陆怀慎和薛正义竟然就在身后。
春俏和珍珠齐齐僵在原地,她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相同的疑问:他俩到底听到了多少?
别的不清楚,说陆怀慎坏这句,他肯定听到了。
珍珠脸色发白,她可不止说了一句陆怀慎的不是,她还说陆怀慎生得不如夏观辰。
哎哟这个死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呢。
春俏替她解围道,“那可不行,我已经给她发了这月的月钱,总不能让她从我们两口子这里一下子骗两份月钱。”
珍珠平时牙尖嘴利,真遇到事儿就只能缩在春俏身后当鹌鹑。
也不能怪珍珠,这一伙子人上战场的次数多,身上多多少少带有些煞气,更何况珍珠还听过不少有关陆怀慎饮人血的传言。
虽然相处中发现陆怀慎跟正常人无异,还是免不了会怕他。
春俏过几日会跟长友先生一起去往夏州,陆怀慎也会同行,他离开后军营中的事宜交给薛正义与赫连翊处理。
出发前,春俏还特意问了陆藏玉要不要同去。
她觉得,陆藏玉总是被圈在小宅子中,很无聊,只出过一次远门,还被当冤大头骗。
春俏想要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一味保护对她反而无益处,就应该让孩子多去看看各种美好与黑暗。
听见春俏说想要带她出去玩,陆藏玉兴奋极了,从檀木箱中翻出庆州回来还没来得及拆的行李,“可以出发了。”竟是现在就要出发。
好家伙,她比长友先生还急着去夏州呢。
珍珠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三娘子,后天出发,您这几天好生休息,路上会很累。”
“怎么藏玉也跟着去夏州?”
藏玉躲在春俏身后,不敢让哥哥看见,然而春俏压根就挡不住她。
春俏十分理直气壮,“对啊,你都出去玩,当然不能留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啊。”
藏玉跟着可怜兮兮地点点头,“你和二哥都不在,我很孤单。”
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陆怀慎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看向盛岑,“多调两个人在郡主和小妹身边,保护她俩的安全。”
“我会保护好自己还有嫂子。”她不示弱抽出腰上的弯刀,剜了个利索的刀花。
周围人还没有看清楚,她的刀已经收归鞘中。
她腰上一直挂着黄金弯刀,刀鞘上镶嵌着红蓝宝石,由于刀鞘过于耀眼华丽,春俏还当是装饰用的小刀。
她还想,有时间用嫁妆中的玛瑙宝石也打造个黄金小弯刀,挂在腰上可真气派。
没想到不是装饰,藏玉真的会耍刀
“哇偶。”春俏激动地鼓掌,“好棒啊。”
因着春俏的掌声,周围人也跟着鼓起掌来,藏玉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春俏,眼睛亮的像是星子。
“上车出发。”
这一路轻车简行,只在马车上坐了小半天,陆藏玉就坐不住想要出去骑马。
春俏没反对,“骑你哥的马,让你哥进马车里歇一歇。”
“大哥。”
听到妹妹呼唤自己的声音,陆怀慎驱马减速,跟着马车的速度前行。
“何事?”
陆藏玉把春俏的话重复了一遍,“嫂嫂说让你来马车中歇一歇。”
“胡闹,我是主帅,怎么能躲进马车中享乐。”
春俏轻笑出声,“我只是想让你来马车中歇歇,怎么就成了享乐。难道在你眼中,只要跟我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享乐?”
陆怀慎耳根发热,却只无力地反驳,“不是。”
“陆怀慎,你坠入爱河了。”
“坐在马车中不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我还是骑马。”
没人问他这个,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呢。
他留下这一句,便回到了队伍最前,“骑马很累,你还是坐马车。”
陆藏玉已经熟练地自己捂住耳朵,这是珍珠告诉过她的,她是小孩子,哥嫂说悄悄话她不能听。
等陆藏玉松开耳朵的时候,她哥哥已经不在马车边上了。
“嫂嫂,马呢?”
因为她的调戏,某人害羞跑掉了,害得藏玉没马骑。春俏只能让她再坚持坚持,“你哥哥是个小气鬼,不舍得让你骑马。”
藏玉没有怪春俏,而是反思自己,“我应该早上去郊外马场,把我的小马给带上。”
春俏跟她保证,“嫂嫂一定努力,让你哥把马让给你。”
经过春俏的不懈努力,在第二天的中午,总算给藏玉搞到了马,让她能够出去骑马遛一遛。
不过不是陆怀慎的坐骑,而是夏观辰的马。
夏观辰确实是个好脾气,自己二话不说把马让给了陆藏玉,他爬上了长友先生的马车。
藏玉骑着夏观辰的马一直到进了夏州,中途她不好意思一直占着别人的马,想要还给夏观辰。
夏观辰却让她没骑够就继续骑,不急着还。
河西军在夏州驻扎许久,未曾离去。
陆怀慎带着一行人去馆驿,盛岑则去军营中看望同僚好友。
府衙和前任节度使的宅邸早在河西军进入夏州后就被封存起来,按理说节度使府邸更舒适,因着朝廷的使者还没到,春俏还不是夏州的总管,住在节度使府不名正言顺。
未免被那群文人拿出来做文章,陆怀慎便带着人去馆驿住下。
春俏和珍珠进入房间还未歇下,陆怀慎送来了一大箱的册子。
珍珠见状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这些是?”
“最上是夏州的鱼鳞图册,还有近三年的税收情况。”
光是看近几年的赋税册子,春俏就看到了后半夜,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几年,夏州赋税越来越重。”
“为捞钱,百姓最惨。”
春俏叹了口气,“那混蛋死了,他捞的钱都哪儿去了,被你扣下了吗?”他盘剥百姓得来的钱财,应该不是小数目。
光是收上来的赋税,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藩镇的赋税不必上交朝廷,官员饷银、军费都是从赋税中出,众多财政开销剩下来的全是节度使自留。
夏州收上来的赋税格外高,春俏又跟陆怀慎打听了下夏州每年的军费开销,对比更穷的凉州,夏州的军费少得可怜,士兵百姓不满,致使叛乱发生。
既“开源”又“节流”,那个混蛋应该攒了不少小金库。
“没有在节度使府还有他的几处私宅找到金银财物,但有乱军进入的痕迹,或许被百姓哄抢了。”
“你确定不是你手下瞒报了?”春俏只是猜测,她又问,“有没有可能他将财物提前转移。”
“钱财数量巨大,我的下属不会瞒报。狡兔三窟,或许藏在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
春俏边看赋税册子,边跟陆怀慎猜测小金库藏在哪?
不是他们喜欢做梦,实在是经过搜刮后的夏州实在是太穷了,非常需要一笔天降横财,前任节度使留下的小金库就是个很好的做梦素材。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春俏浑身僵硬,在伸懒腰的时候,刚好看见陆怀慎怕烛光刺眼,正拿着剪刀铰灯芯。
真贤惠啊。
春俏调整了个姿势一直在看他,不期然撞进春俏含笑的双眼中,陆怀慎赶紧偏开头,不去看她。
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节度使大人,今晚要不要一起睡觉啊?”
听到这句调笑的话,陆怀慎的心头似有大石落地,春俏没有生他的气。
陆怀慎认真解释,“趁着夜色,我再带人搜一遍节度使府,还有他的私宅,查看关于金银的下落。”
这样的话,他可以晚上多出去几趟,不跟她睡觉也没关系。
看着陆怀慎将案几上的册子收回书箱,春俏赶忙说,“我还没看完,等我看完让人给你送过去。”
“这些是原版,在使者赶来之前,我让人誊抄一份,你这里留一份底。”
春俏的眼珠子转了转,既然要誊抄一遍赋税的册子,那不如……
“你找几个亲信去做。”
他抱起装着书册的想起,“我去让珍珠来陪你。”
“不用了,我只想跟你一起睡觉。”
春俏逐个吹灭屋内蜡烛,房间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逃似的脚步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走廊中,直到再也听不到。
朝廷使者比预期要早到。
造假的赋税册子还没拿到,使者一行人就到了。
为首的使者是个中年白面太监,穿着一身文士的长袍,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从他身边经过时,能闻到很浓重的香薰味道。
“咱家崔长寿,是谈相派来的夏州监军使,今后你我二人共同治理夏州,还需要守望相助。”
春俏听不懂他言外之意,十分窝囊地说道,“听您的。”
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很容易被人轻视。
更何况春俏表现出来的无能、退让。
崔长生更满意了。
只有势均力敌才能成为对手,过于强大以及过于弱小的对手很难令人生出胜负欲。
在崔长生眼中,春俏就是后者。
在一水的宦官中,两个长得十分出色的小郎君一下吸引了春俏的目光。
这反映在崔长生恶意料之中,不愧是皇帝陛下的侄女,跟他一样无能且好色。
崔长生摆手唤两个少年,“齐越郑周来见过福寿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