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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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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太心软。”
春俏笑了笑,“一步步来嘛,总不能把人全部杀光。”
她反问陆怀慎,“这一路可还顺利。”
“还好。”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把人家妹妹拐来当手下,她得跟人家哥哥交代。
期期艾艾的说完这件事,“群玉做事稳妥,可以放心让她带着小妹。”
半晌,就在春俏以为他会反对的时候,就听陆怀慎说道,“她高兴就行。”
春俏笑的眉眼弯弯,“真是个好哥哥。”
她可以跟陆藏玉交代了,这段时间她一直担心陆怀慎会不同意。
把两人带到她的书房,“长史的位置空了出来,盛岑你可以考虑下来夏州做长史。”
盛岑看了眼陆怀慎,抱拳躬身行礼,“多谢总管抬爱,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当着陆怀慎的面,把他的心腹大将挖走了。
春俏没有半点心虚,她笑眯眯说,“别人我不管,但你的俸禄绝对比其他的同僚高。”
开出别人没有的高俸禄,这便是肉眼可见的重视与优待。
春俏继续许诺道,“若有愿意跟你来夏州为官的属下,也一样升职加薪。”
盛岑笑着拒绝了,“河西军培养人才不易,您还是给谨哥留一点吧。”
她遗憾地叹口气。
给陆怀慎手底下人留位置,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不过把盛岑撬过来,春俏觉得是她赚到了,盛岑做事认真靠谱,她现在非常需要这样一个属下。
春俏继续讨价还价,“别价呀,夏州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掏出一小张纸条,“这上面的位置都要空下来,属下们喜欢哪一个,趁现在选的人少随便挑,先到先得。”
让她说的好像是市场卖货似的,下手慢就只剩下烂菜叶子。
盛岑接过名单,被纸条上密密麻麻的职位惊了一下
他惊恐地问,“这些人……您都要杀?”
他的位置能空出来,是因为潘立安死了。其他人怎样能够心甘情愿地空出位置来,盛岑想不出别的办法。
春俏摆摆手,“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看了眼陆怀慎,当着他的面大声蛐蛐,“我又不是你前上司,干不出来全都杀光这种事。”
盛岑轻笑出声。
陆怀慎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容我提醒二位,我现在还是他的上司。”
盛岑将纸揣进袖子里,“行,那我回去跟大家伙商量一下,看有谁愿意过来。”
说是回去跟下属商量,实则是要回去跟陆怀慎商量,他带着哪些人来到夏州。
被盛岑带到夏州,那必是要至少升上半级。虽然意味着要带着老婆孩子到他乡去讨生活,可那毕竟是升官的好事,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去。
原本占着萝卜坑的上司离开了,下属有了升官的机会。
底下人能看到升职的希望,对于一个组织的长久发展是好事。
春俏得到了属下取代原本尸位素餐的官吏,陆怀慎下属在夏州占据一定的比例,官吏们得到了升迁的机会。
这是一个对三方都有利的事情。
只有夏州官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让陆怀慎属下来夏州做官,这意味着夏州多了个实际上的管理者,虽然春俏更喜欢自己掌握全局。
现在这个阶段,分得太清楚那就不好看。
万一遇到点意外,还得求陆怀慎来帮忙,不如现在把事情做得敞亮一点,才能有长期合作。
回长安探亲的夏观辰回来直奔总管府,还带着他招聘来的人才们。
看见夏观辰身后的男男女女,春俏险些怀疑对方得了沈蕴音的指点,故意捣乱。
一路上风餐露宿,他虽然神情疲惫,双眼却很亮。
“幸不辱命。”
莺歌得到春俏的眼神示意,她上前一步,“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总管已经命人收拾好客房,请大家随我来休息整顿。”
夏观辰黑了不少,看着更开朗了,在春俏的对面坐下,介绍他带回来的同窗好友。
春俏已经做好准备,愿意离开繁华奢靡的长安,来到相对贫瘠的夏州,要么是在原来的部门坐冷板凳,要么是身体残缺或者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他们怀才不遇。
没关系的,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学,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春俏都能忍受。
夏观辰不知道春俏此刻内心的纠结,他有些得意于自己的工作能力,还觉得春俏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来他适合做司功。
“褚学长可是国子监近十年来最天资聪颖的学生,当年若不是圣上看他在诸位进士中生得最好,点了他做探花,按照他的才华是能够当状元的。”
探花啊,那确实是人才。
春俏赶紧问是哪一个。
大家对于探花郎的容貌是十分好奇的,在夏观辰的铺垫中,这是个因为脸影响了自己科举排名的人物。
那就更好奇了。
春俏这就不太理解了,这人长得好,还有才华,走仕途应该十分顺利,怎么会想不开来夏州这个穷地方你。
“褚学长是其中唯一穿着朱衣的那位。”
穿朱衣,鬓角上还插了朵大红的牡丹花,春俏一眼就看出,那牡丹花是他从总管府门前的花圃上摘下来的。
虽然他长得很符合探花身份,他的精神状态,春俏有些不敢苟同。
好吧,这个精神状态能来夏州似乎很正常。
精神状态有问题也没关系,春俏问,“他原本在何处任职?”春俏得根据他先前的任职情况,安排具体的职位。
“学长在国子监做司典。”
堂堂的探花郎,在国子监管理典籍?
春俏摆摆手让他走近两步,“你觉得合理吗”
他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学长才华横溢又是被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未来应是十分顺遂。他本有心上人,约好了殿试后就成婚。但他被郑王世子看中,想要让他当乘龙快婿,学长不愿意,结果那女子被学长父亲逼死,他差点弑父,被下人拦住。我朝以孝治天下,有了这个名声,最后还是老师们疼惜人才,让他进了国子监任职,至少离开家族后能有碗饭吃。”
“郡主跟我说想要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我便立刻想到了褚学长。”
春俏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这位学长曾经有什么比较擅长的学科,或者你觉得哪个位置更适合他?总不能让他去管理州学。”于他而言就是降级了。
夏观辰只挠头,“上学的时候,没有哪一门科目是学长不擅长的,我听说原本的长史突发恶疾身亡,您看学长来做长史如何。”
一来先挑了个最大的官儿,口气还不小。
春俏抬眼看他,“是你自己这么想的,还是你学长教你这么说?”
他干笑两声,“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春俏只说,“你来完了,长史的位置已经有人要了。”
他哦了一声,“其他的官职也可以,学长他不挑的。”
“具体职位等会见到你学长,我会跟他聊,再说说其他人吧。”
“读书时余晗兄最擅长律学,然而他右腿跛足,身有残缺不能参加科举。”他反问道,“您说了有才学便可,你不会怨我自作主张吧?”
春俏在名字后记录关键信息。
“下一个。”
林林总总带来了十多个人,光是介绍候补官吏都花了很长时间。
“那两个女郎呢,他们擅长什么科目?”
夏观辰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尴尬,“她们不是,她俩是逃婚出来的,听说我们要去西北,便想要同行。”
他神色坚毅保证道,“她们毕竟是女郎,跟我住在一块不方便,还请您能让她们暂住在府上,她们都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特别老实本分,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春俏总不能把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赶出去,“行,那就让她们暂住在府上,总管府很大,养得起两个女孩。”
春俏又问他,“她们是你的同窗,还是世交家的孩子,你见过她们。”没有白住在家里的道理,至少得给她干活抵住宿费。
“她俩是我在国子监时的学妹,不过貌似她们俩的成绩不太好。”
春俏点头,“行,我知道了。”成绩不好有成绩不好的用法。
对于这两个不大熟悉的师妹,夏观辰相当操心,“你放心,不会让她俩在府上寄住太长时间,我回长安成亲的时候,会把她俩带回长安。”
春俏却拒绝了,“既然这两位女郎是逃婚离开长安,她们应该不愿意回去,让她们现在府上住下,若是喜欢夏州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婚期是几月几号来着,得提前给你放假吧。”说起他的婚事,春俏有些好奇,“对了,你有问过蕴音,婚后她愿意跟你一起来夏州吗?”
“我还没有问,不过我觉得她会愿意的。”
看着他的背影,春俏没忍住摇摇头,“你别说,越看他越顺眼。”
珍珠附和道,“我也这样觉得。”
晚饭前,春俏去客院挨个打招呼。
最先去了褚青的小院。
仿佛知道春俏会来,客位上摆了一杯茶,还冒着热气,应该刚从茶壶倒出没多久。
他像是个浪荡的公子哥,没有骨头似的倚在靠枕上,“你来啦,跟学弟聊得怎么样,在下能做长史吗?”
春俏在他对面坐下,“我以为你视金钱如粪土,不慕荣华富贵。”
他痴痴笑起来,耳边的牡丹花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世人厮杀倾轧,不就是为了钱权色,您怎么会认为我不一样呀。想必学弟在您面前,为我说了很多好话呢。”
春俏点头承认,“他很崇拜你。”
“你是第一个拜访的客人,接下来还有十多个人要聊,我希望咱们可以开门见山。褚青,你想要什么。”
“我以为学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的长史是个短命鬼,人家想要当长史。”
“你来玩了一步,长史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你还喜欢哪个位置?”
他狭长的眼睛瞪大,“难道我说还喜欢哪个位置,您就能帮杀掉原来位置上的官吏?”
“那我说想要做礼部员外郎,也可以吗?”
春俏微笑看他,“褚先生,咱们这里是夏州,不是长安,你若是求礼部的官职,我也没有办法,我又不是庙里的菩萨,但凡许愿都能应验。”
褚青有些失望的瘫回原处,“这样的吗,我听人家说,陆节度使想要造反,所以才巴巴地跟来了,不然你以为那个傻乎乎的学弟能把我忽悠来吗,说什么俸禄高,晋升机会多。”
春俏正色道,“他没有忽悠你,我们现在是初创阶段,晋升机会多,俸禄也很高。”
“可我听说,夏州的官员已经几个月没能发俸禄了,连俸禄都发不出来,也能叫俸禄高吗?”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是在撒娇。
“我已经跟朝廷申请了借粮,粮食很快运到,不用担心俸禄问题。”
“还说不是把我们忽悠过来的,就空下来一个长史的位置,还提前一步被人给占了。”说到这里,他靠近春俏所在的方向,“还是说,在下看中的位置,您会帮我把那人杀掉?”
春俏不愿意与他啰唆,甩给他一个名单,“看看喜欢哪个?”
都是州府的重要官员,他挑挑拣拣说,“司法的位置您想要留给余晗……挑来拣去似乎只剩下了录事参军,在下受点委屈,就这个吧。”
他的眼睛很亮,“您打算什么时候杀掉他,我能去围观吗?”
春俏提醒他,“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怎么会随便杀人呢。”
她一口气将冷掉的茶水喝完,“你应该知道,本地士族为了控制我,联合各级官员,以不发俸禄为由,已经旷工一个月了。听说你从前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律法中对于官员的约束,你应该还记得。”
春俏把纸条从他手中抽出来,“想要那个位置,还需要你们自己努力。为各级官员补发的俸禄明天就会到夏州,这是为他们准备的离职礼物,以及你们的上任礼物。”
红漆大门被从外关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伏在榻上消瘦的人影笑出声。
隔着门,听到鬼魅般的小声,珍珠问春俏,“他也能当官吗?”
春俏拍了拍她的手,“他如果干不好就换人。”
接下来,春俏又去跟其他几位打招呼,相较于褚青,对于大家的轻微不正常,春俏也能够接收良好。
最后,她顺便去看了一眼那两个逃婚的女郎。
看起来跟陆小妹年龄相当,家里竟然已经逼她们成婚了。
怕她俩寄人篱下住的不安稳,春俏还特意叮嘱她们安心住下,不会差人给她们家里写信,也不会强行把她们送走。
春俏作为周扒皮的属性没有变,每个人都有特长,这俩人也不能在府上吃白食,哪怕她俩擅长绣花,丢给她们个绣庄,让她们经营,也能创造价值。
本来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的,她又坐了回去,“一直圈在府里也不是个事儿,你们有没有想做的事情,陆怀慎的妹妹喜欢舞刀弄枪,现在在军营中历练,日子十分充实有趣,你们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呢?”
这两姑娘能从护卫严密的家里逃出,还能平安遇到夏观辰一行人,证明她们都不是笨人。
“我只喜欢看话本子,不喜欢出门,没有喜欢做的事情。”
“看话本子就是你的爱好啊,你可以考虑写话本子,或者我借你些本钱,你开一间书肆,里面摆放着你喜欢的话本子,楼下是卖茶听书的地方。”
喜欢话本子的姑娘叫莫咏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真的可以吗,其实我偷偷写了一些话本子,不过那些文稿都在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我喜欢写话本。”
她的神情带着几分羞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开书肆,里面可以摆放我写的话本子,您能借我一些钱吗,我会还的。”
春俏点点头,“可以,不过我需要你一份开书肆的计划书,里面要写上这间书肆的经营范围,靠销售何种东西盈利,你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是什么,以及规划下看这间书肆,大概会用多少钱,分别用在哪些地方,我希望你能够写清楚。借你的钱不需要还利息,支持分期还款,三年内还清即可。”
莫咏君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一件事,她有些担心如果做不好,会还不起债。
一旁的好友却让她不要犹豫,“没事,有我在,我帮你一起打工还债,你忘记了我的手艺?”
“好,我会写好计划书再去找您,不过需要给我一段时间。”
“市场调研需要时间和经费,我会让人送来你们这个月的零花钱,下个月的零用钱就要靠你们自己赚了。”
春俏又看向一旁的灰衣少女,“这位女郎,你似乎身怀绝技,能否展示给在下看看?”
她把莫咏君头上的木簪摘下,展示给春俏看,是一只梅花簪,梅花雕刻的栩栩如生,“谈不上绝技,应该能养活得了我自己。”
春俏问她,“除了雕刻,你还会别的木工活吗,比如说让百姓再种田时能更省力气的农具,或者是让士兵攻城时效率更高的云梯。”
珍珠捅了捅春俏,这毕竟是陌生人,稍微收着点,怎么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呢。
对方把木簪重新插回好友头上,“我从前没有想过这些,我需要想一想。”
春俏相当宽容说道,“好的,零花钱你们每人一份,如果你研究出来新型农具或者效率更高的织布车,我就安排你做官。”
她又补充道,“若你发现谁家正在用的器具效率高,能将那物件量产,也可以让你做官。”
毕竟是国子监的学生,即便是在其中吊车尾,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很快便知晓春俏的意思。
她兴致勃勃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相信你可以。”
当初潘立安在接风宴上要送给春俏俩男人,南星和杜仲爬上她的马车,被珍珠给轰下去以后,看见从府里抬出来几大箱的金银要送到总管府。
两人便跟着运送金银的货车一起到了总管府,门房早就得了珍珠的指示,说是潘府送来的东西只管收下。
虽然对着俩貌美的郎君叫东西不大合适,下人们却非常听话的收下了。
直到珍珠带着莺歌去挑首饰,才知道原来这俩货竟然跟着金银珠宝一起进了府。
珍珠想把人赶出去,然而这俩大男人哭天抢地死活不愿意回去,说什么回去就没有活路了。
她不喜欢涂脂抹粉的男人,心肠却很软,最终让这两人以下人的身份留了下来。
南星和杜仲自打来了总管府,一直勤恳本分,
直到听说前东家被春俏以捉鬼的名义劈死了,他们不是普通百姓,被潘立安买回来养大,见过不少龌龊事,自然不会相信简单的捉鬼一说。
这就是上层之间的权力争斗
作为被潘府送来的下人,两人心中十分不安。
前主人已经死了,难道还会放过他们?
潘立安的头七还没过,他们非常担心会随着潘立安一块去,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应该怎样讨好春俏。
下午被管家喊去打扫客院时,两人看到入住的客人中有个打扮十分风骚的男人。
难道这人是大人的男宠?
南星和杜仲背地里一合计,与其什么都不做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既然郡主喜欢风骚的男人,便学着那位风骚男宠的打扮,耳后簪了一朵花,趁着没人注意,躲进了春俏的寝室。
陆怀慎跟盛岑私下商量好关于官职分配的问题,带着结论来找春俏。
前几天只是跟他匆匆见了一面,很久没见到了,春俏就说一起吃顿晚饭吧,饭后再商量公务。
陆怀慎同意了。
春俏暗中给珍珠使了个眼色,让她顺便带酒来。
晚饭地点也很巧妙地选在了春俏的寝室,她就不信,这次天时地利与人和,还能叫陆怀慎跑掉?
跟陆怀慎一路聊着公务回到了她的寝室,丫鬟们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跟上去。寝室内黑漆漆的一片,春俏只能自己点灯。
小小的火苗将室内照亮,她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房间里怎么还有人?
如果不是俩男人都半敞着衣襟,头上还戴着花,春俏肯定会怀疑是来暗杀她的。
但在昏黄暧昧的烛光下,很容易往某些不可描述的方向去想。
春俏偷偷去瞧陆怀慎的表情。
啧,这人脸黑的跟锅底灰似的。
半晌没等到春俏的解释,他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