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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馈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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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出来，汤昀带着周淮去了以前他在国外最喜欢去的蛋糕店，蛋糕店的装横浪漫唯美，点缀着彩带，白漆圆木桌上放着的陶瓷瓶里放着鲜花。
蛋糕店里现在正在值班的服务员是个亚麻色卷发的白人小姐姐，她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看见汤昀的时候惊呼出生：“oh，my dear，Alison。Long time no see, how are you doing？”
汤昀挽着周淮的手臂，朝她笑了起来：“Mia，long time no see, I'm doing well, this is my lover.”
Mia露出一点遗憾的神色：“Oh,what a pity.If Lucy finds out, she will definitely be very sad.But I am truly happy for you and wish you all happiness.”
屋里的暖气很舒服，汤昀坐在桌边，感受到桌下周淮的手捏他手心的动作，尽力地去掩住嘴上的笑。
周淮用空出来的右手拿勺子尝了一口这里的蓝莓味蛋糕，嘴里一股子齁鼻的甜腻，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然后又转头给汤昀喂了一口。
汤昀眉眼弯弯笑着看向周淮，含住勺子后咬着不放，一双明眸里全是调侃的笑意。
周淮放下勺子慢条斯理地抽出桌上的纸巾给汤昀擦掉了唇边的奶油，汤昀朝周淮睁眼，然后放开了勺子，他凑到周淮耳边低声说：“好甜。”
周淮意味不明地道了声“是吗”，然后反手扣住汤昀在他手心里写字的手：“别闹。”
汤昀今天重回故地，按道理来说心情算不上太好，但是很神奇地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看到的所有事物都很美妙。
汤昀笑了起来，安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一本正经地说：“Does this gentleman need another piece of blueberry cake？”
周淮无奈地看了汤昀一眼，转头又去点了几块汤昀刚吃完的甜品，端到了桌上。
汤昀乘机抓住周淮的手，把刚刚没写完的话写完了。
Want to spend the rest of my life with you, going to all the twilight together.
汤昀和周淮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那块甜得不行的蓝莓蛋糕吃掉了之后，又去找Mia点了一杯柠檬水。
虽然周淮并不挑食，看起来什么都吃的样子，但是汤昀发现周淮吃某些东西的时候其实吃得更快也吃得更多。
汤昀能看出来周淮不太喜欢甜点，周淮不表现出来，他有时候也是有一点坏水想观察周淮被甜得受不了是什么表情。
周淮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他吃甜的之前先要看几分钟，然后把东西送到自己嘴里的动作极其缓慢，吃的东西越甜，皱眉的幅度越大。
Mia笑着看着汤昀：“You two have such a great relationship. How long have you been together?”
汤昀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白瓷的桌面，笑道：“Maybe it's because every day has been so colorful and fulfilling since I've been with him, so I can't quite remember how long we've been together.Anyway, I've liked him for a really, really long time.”
周淮看着人端了杯柠檬水回来，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扔进店里的垃圾桶，微微俯身：“真不记得了？”
汤昀看着他，现在是心情说不出来的好，他凑近周淮笑起来：“Sir, I wonder if you can recall how long you've been together with your beloved.”
周淮推门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没忍住偏着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My lover and I have been in love for a long time, but we weren't together due to some reasons. We were together for a total of sixty-eight days, and we have been reunited for seventy-four days. After that, we will always be together.”
恰逢黄昏。天空路过深灰色的候鸟，橘黄色的夕阳的光线被城市无数的钢筋水泥切割开来投落出寂静的身影。
这个一触即分的吻温柔又克制，就像是他们在这个放在这个城市里并不那么起眼的一个小小甜品店里的温柔又克制的对白。
他们以爱人相称，用异国他乡的语言表达自己以为的浪漫。
汤昀和周淮一路走走停停，咬着玻璃杯里两根粉色的交叉的吸管。两个人一起喝柠檬水的时候周淮咬着上面的吸管，汤昀咬着下面的，额头触碰到一起，眼底都含着几分笑意。
黄昏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的影子也彼此交融，亲密无间，没有界限。
像是是世界上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彼此互相吸引，被吸引得互相触碰。
晚上汤昀房东给他发消息让他到她家吃饭，汤昀推脱不掉，只好应下了。
昨天刚到的时候汤昀和周淮就在楼底下碰到了房东夫妇的女儿，小女孩瞪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汤昀，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你怎么又，又回来了？！你不是不，不回来了吗？”
汤昀彼此正和周淮牵着手往上走，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的小孩吓一跳，差点拉着周淮一起摔一跤。
眼看自己闯祸的小女孩立马溜了，一双靴子在地上“噔噔”作响。
汤昀笑着拉着扶着栏杆的周淮，看到周淮的表情趴在周淮肩膀上：“这是我房东女儿，就这性格，谅解一下。”
周淮被汤昀带着一进门，房东家的女儿又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一双大眼睛打量着两个人，然后又跑到女主人身后。
“Alison，你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婷婷昨天晚上碰到你了，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女主人看着汤昀嗔怪道。
随后她又看到了汤昀身后的周淮，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你朋友吗？”
汤昀自然地朝对方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弯眼笑道：“郑姐，这是男朋友。”
“谈恋爱了也不和你姐说一声，回去了几个月就把你姐忘了？”郑宵琴笑着朝周淮点点头，“回去这么快就找到这么优质的对象了？你小子可以啊。”
周淮也朝郑宵琴点了点头：“宵琴姐好。”
郑宵琴笑眯眯地看着周淮，然后又转身往厨房喊了一声：“老钱，菜炒完了没，别把客人饿着了。”
汤昀不见外地拉着周淮坐到了屋里的沙发上，开口就夸：“钱哥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一闻就知道都是钱哥的拿手好菜。”
郑宵琴哼哼道：“就你嘴巴甜会说话，我去厨房帮帮他，他炒菜的手法倒是没退步好，只是人还没到中年，就已经越来越慢了，每次不到我饿得皮贴肚子都没得饭吃。”
汤昀坐在沙发上听着屋里的炒菜声，靠到周淮旁边小声道：“年后我带你去见见我哥？”
汤昀其实一直还没和伍云说过他回国的事，伍云作为交换生只在国外呆了一年，期间伍云忙着各种科研课题和论文，根本没时间和汤昀有太多联络。
汤昀一个人把那些东西消化掉之后装作若无其事，伍云也没有过多地去深究，但是伍云对他的意义一样很重要。
他重来没怪过对方不曾在他那段艰难的时光不在他的身边，因为他也知道，每个人的都有一段人生路，只能自己扛。
周淮原本喝水的动作一停，看向他。
到目前为止，他们其实没有公开过他们的恋情，除了那次外出买东西碰到火寮，他们其实都心照不宣没有和身边人提起过他们的恋情。
虽然他们的感情一直很稳定，但是周淮还是偶尔会觉得他们之间还是少了点什么，可能是因为交往的速度太快，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
连谭岁的婚礼汤昀到底去不去周淮都没套到个准信，他不太确定汤昀的想法，也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个问题。
周淮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像是有人在他身体里放了一块鼓，鼓面被人狠狠地敲了下去，还会荡起余波。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抓住汤昀的手，额头轻轻地抵住对方的额头：“好。”
钱婷婷眼看着汤昀和周淮一起出了门，红着脸朝郑宵琴喊：“妈妈，他们之前，坐在沙发上，就，就当着我的面抱，抱在一起了。”
郑宵琴笑吟吟地看着她：“人家是一对儿，抱一起怎么了？你呀，没点眼力见，当啥店灯泡？”
钱婷婷哼哼唧唧：“我不管，他们都好让人讨厌。”
郑宵琴还不了解自己女儿吗，失笑地把钱婷婷抱了起来：“好啦好啦，知道你舍不得汤昀哥哥，但是人家自己有喜欢的人，你以后也会有喜欢的人的。”
钱婷婷气嘟嘟地扭过头：“谁喜欢，喜欢他了！”
汤昀出了门趴在周淮肩膀上就开始笑，屋里的温度太高，他的脸都被热红了，脸上一片桃花般的艳色。
周淮有些无奈地帮汤昀围好围巾：“冷，我们先上去。”
汤昀笑得肚子疼，被围巾捂住嘴还要接着说：“那小孩是不是见一个讨厌一个啊？还没吃饭的时候就瞪着你，吃饭了硬要坐我们俩中间，请问你什么感想？”
周淮没忍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声音凉凉的：“火寮，Lucy，还有她，男女老少通吃？”
汤昀想起桌上周淮罕见的快要破功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他抓住周淮的手，手指尖勾着对方的手指尖晃了晃。
汤昀进了屋，一边换鞋一边拖着调子还在笑。
周淮把人拉过来，堵住对方的唇。两个人吻着吻着就倒到了沙发上。
周淮手指握着汤昀的手腕骨，越发显得汤昀的手腕又细又白，他一个不留心用力过度，就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浅色红痕。
黄昏的灯光落下来像是今天下午的夕阳一样，拖拉出的身影缠绵在一起，旖旎的氛围在空气里围绕。
汤昀另外一只手抱住周淮的腰，两个人又接了一个漫长的吻，他在周淮耳边轻声开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周淮背着灯光，眼里的黑色越发显得深沉，他冷着眉眼，落在汤昀皮肤上的呼吸却滚烫，握着汤昀手腕骨的手掌也滚烫。
周淮以前已经算得上克制了，克制着他的一身锋芒，长到这个年纪他的克制更是变本加厉。
汤昀有心改掉周淮山不露水的坏习惯，只是这些克制已经在这么多年里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周淮不语。
平日里周淮也没什么吃醋的机会，汤昀隐约觉得今天周淮其实没那么吃醋，但是比那天吃火寮的醋反应大得多，几乎就是摆在明面上等着他去哄了。
汤昀软着调子去叫他，眼尾荡开笑意：“哥。”
周淮撞进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抑制不住冲动，压身吻了下去，不复之前的温柔，激烈又冲动。
周淮的手掌摸到汤昀肩胛骨那一块，感受到了那一片他曾经见过的漂亮的肌肉隔着衣物的起伏。
后来那片文身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怎么也忘不了初见时的震撼。
“汤昀。”周淮有些无奈地看着才在沙发上躺上一会儿就困了的人，心尖漫上一层柔软。
“怎么了？”汤昀微微喘着气，有些困倦地迷迷糊糊地开口。
今天走了一天，天又这么冷，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这片文身你是自己设计的吧？”
“嗯？”
“我也想纹一个文身，”周淮顿了顿，“我想纹你的名字。”
汤昀的困意瞬间散了大半，他微微睁圆了眼，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周淮，半晌也只说出一句话：“怎么突然想纹纹身了？”
周淮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想纹文身了，但是他确实很想这么做：“想和你纹在一样的地方。”
半晌，汤昀含糊地说：“幼稚。”
周淮轻声应声：“嗯”
有时候想坐一件事的原因很简单，有可能是一时冲动，但是一时冲动并不意味着很多年后就会后悔，更多时候会是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人偶尔一次的放纵。
以前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学校的情侣黏黏糊糊成双成对干什么事都要一起，现在他知道了。
有时候有些事也不需要别人知道，只要自己知道，会有一种无由来的欢喜。
周淮蜻蜓点水般轻轻碰了碰汤昀迅速染上一层亮晶晶绯色的耳廓，然后低声开口：“想体会你当时纹文身时候的感觉。”
汤昀沉默了片刻，默默地在周淮眼皮底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淮，声音里都是困倦：“明天晚上回来给你画。
第二天两个人吃完早餐之后汤昀先是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他挑了挑，从花店的玻璃瓶里挑了七朵白色花和一些配叶给了老板。
周淮看着汤昀手里的花束总觉得那白色的话有些眼熟，他突然意识到，汤昀的那一片文身也许就和眼前上花有关。
那片文身，他似乎不应该主动提起。
汤昀回过头，看到周淮还站在花店门口，他站在原地看着，抬手打了个电话过去。
周淮听见电话响才意识到自己落后了汤昀，他却站在原地，接起了电话。
“怎么还站在那里？等着我去领啊？”汤昀垂眼看着手里的花，忍不住勾起唇角。
汤昀听见手机里传来和周围风声同频的声响，也听见了对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一声，两声，三声……
手机里和手机外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那你在原地等我。”
他们在冬日的阳光和风声中对视。
谁也没有主动挂掉电话。
周淮走近汤昀，低着头，把手里的灰色围巾围到汤昀脖子上，一圈一圈缠绕好。
他们的呼吸在空气里化成白雾，彼此交融，错乱得让人分不清。
一路上汤昀牵着周淮的手，带着周淮来到了目的地。
周淮到半路就猜到汤昀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了，他提前查过这一片的地图，很快就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抓着他的手的手越来越紧，他只是不动声色地一遍又一遍抚摸过对方的手背，然后只能沉默。
眼前是一片松林，冷风吹过，青色的海浪荡出一片波涛汹涌的错视觉效果，脚下有一条白色的石子路，一路延伸往松林深处。
国外的很多墓园反而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处于周围很多热闹喧嚣的地带。
而这片墓园就是如此，只不过墓园的周围种下了一片松林，松林便把墓园和外界隔离开来，像是勾勒出了与世隔绝的一偶，安静又静谧。
刚刚还清朗的天被云遮住了光，冬天的阳光其实没有多少温度，但是有没有阳光的感觉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汤昀被周淮牵着往前走，像是之前来这里的很多次，一点又一点拾起自己遗落的那些记忆，把那些好的坏的拼拼凑凑，缝缝补补，补全他这些年从来不主动往回看的人生。
其实自从汤婧月在这里睡下后，他每年都来，五年之间从未间断，有时候会在梦回小时候后，有时候是因为一个证书，又可能因为师娘或者房东送给他的一次食补……
可是往前数的那四年，每次都是他一个人从住处的那栋公寓出发，一个人独自买一束花，然后一路往这里走。
他不知道每次自己是何时到达，又是何时回到自己的公寓，只是过去几天他甚至记不清那是个雨天还是个太阳天。
而这次他不再孤单。
公寓里这次也不再是他一个人。
做梦的时候会有人陪在他身边，一觉睡醒就能分清真实，以后拿奖的奖状也不知是他一个人看见，别人送来的礼物他也会和某一个人分享。
也许，这就是他走过那么多泥泞艰难的一次幸运。
汤昀用手帕简单地清理了一遍墓碑，这里的墓园有人定时清理，一眼往过去只是密密麻麻的灰色而已，死气沉沉又阴森。
他弯下腰轻轻地把那束花放在了面前。
他张了张嘴最后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以前汤婧月还在病床上的之后，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说很多，把那些好的事情都说给对方听，后来他却慢慢说不动了。
不只是没有回应的事情总是那么难以支撑，更是因为后来他慢慢的身边没那么多好事，站在这里回想过去，经历总是一片空白，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脑海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而这次……汤昀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站在一旁等他的周淮，轻轻地勾了一下唇，弯起眼笑了笑，眼底漫开温柔。
“我上次说，我有一个很想的人，和想您一样想他，这次我把他带过来了。您还记得他吗？这次我不是一个人来见您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但是偶尔我还是很想您。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您，还有外公外婆。我现在好像理解一些您说过的话了，但是，我还是不能释怀。
“我曾以为我已经能坦然接受所有的逝去和离开，但是我发现我好像不能，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坦然接受。我达不到您曾经让我不要回头的要求，但是我还是会向前看，和他一起。”汤昀说话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混揉在风声里，像是生怕惊动了此地安睡的那些灵魂，但是他很坚定，“我永远爱您，遵循您的教诲，我也会永远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