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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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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重生以后,闻幸的身体能量就很低,像是要把两辈子的觉都补回来似的,每天都睡不够。朝堂上折腾这么一通,回到福宁殿便又犯困,于是一觉就睡到了翌日正午。
阳光透过床幔缝隙照在闻幸的眼睑上,他的意识幽幽转醒,恍惚听见窗外传来一个声音:“宁将军,您就别为难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了,陛下说了,您今后就在御书房办差......”
闻幸微拧了一下眉,哑着惺忪的嗓子唤道:“李德全......”
声音太轻,门外的人没听见。
他深吸了口气,用力又唤一声:“李德全!”
这回老太监听见了,忙应了一声,小跑进屋。
闻幸望着帐顶,面无表情问道:“谁在外面?”
老太监道:“是宁将军,说要请陛下收回成命。”
又是“收回成命”这四个字,闻幸的头都要大了。
这个王朝的人是怎么回事?上上下下都不听命,难怪原主要卷生卷死,合着是满朝文武都摆烂,就他一个皇帝干活是吧?
他的声音压着愠怒:“让他滚去干活。”
老太监有些为难地看一眼外头,“老奴劝过了,他说有要事禀报,已经从昨日晌午候到现在了。”
闻幸下意识地换算了时间,也就是等了二十多个小时。
真的假的。
他睡了这么久吗?
心头那团无名火散了些,正犹豫要不要见人,便听李德全又道:“陛下,宁将军已经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了。”
闻幸看向窗外,一个如青松般笔直的颀长身影正站在院子里。
正是初秋时节,暑气未消,正午太阳高悬,热气蒸腾。
院子里的秋海棠蔫耷着花冠。
他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他睡得太久,四肢又沉又酸,于是他索性不动弹了,垂着惺忪的睡眼,任下人伺候他洗漱。
待到宁无劫被太监引进内殿时,便见穿着玉白色织锦寝衣的青年帝王依靠床上,正在净手。
“说吧,你要禀报什么?”
闻幸头也不抬,甩去水渍,从侍从手中接过帕子一根根地擦拭手指。
宁无劫的目光落在那双冷白的修长手指上。
“臣此次回京复命,是为寒铁关军需一事。朔风部三月前大军压境,西北战事吃紧。一月前,臣父上奏朝廷请求支援,却迟迟未得回应,臣父担心延误军机,这才派臣进京面圣。”
“还望陛下准了军需之请,放臣回寒铁关助父兄御敌。”
听着这些话,闻幸在脑海里努力回忆历史上相关的事件。
破烂系统再次检测到了关键词,给一头雾水的他弹出提示——
寒铁关。辰国边防重镇,永靖十二年,草原部落朔风部倾巢而出发动奇袭,宁远军抵抗半载有余。时任越骑将军宁无劫率军驰援,却在途中遭遇伏击,身负重伤未能赶到。
宁远军最终兵败,至此辰国国门洞开,连失十六郡,为之后的王朝覆灭埋下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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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幸眯了眯眼。
所以历史上这一仗本来就是要败的,而且宁无劫不仅没能赶到还受伤了?
那还回去做什么?
不如留下来给他打工比较安全。
于是闻幸十分坦然地摇头,“不准。”
“你的活在御书房,下去吧。”他下了逐客令。
宁无劫抿紧的唇线动了一下,脸颊皮肤下隐约透出牙关轮廓。良久,他直挺挺地双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
“寒铁关危急,望陛下准了臣父奏请。”
闻幸看着跪下的人,扬了一下眉梢。
这一跪颇有些气势,浑身上下除了膝盖骨全都绷得笔直,尤其是那副脊梁,简直比钢筋还要直,倒是和与他见惯了的朝臣们全然不同。
闻幸忽然心觉有趣,他往后一靠,曲掌托着太阳穴,反问:“朕若是偏不呢?”
少年的下颌线绷紧,薄唇上的皮肤因缺水而龟裂发白,许是因为在门外站了个通宵,一双眼眶发红,然而目光里却淬满了冰。
“臣进京之前已立下军令状,若请不来军需,便只好听凭军法处置。”
闻幸:......
有没有军令状这回事闻幸不知道。但历史上,宁家兵败后就被抄了家,这位少年将军确实免不了受牵连,至于为什么宁家男丁都死绝了而这位却能逃出生天,甚至拉起一支叛军一路打进京城改朝换代,闻幸就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了。
反正这军需他本来也没想不给,他要的从来就只是宁无劫这个人。
他盯着少年绯红的眼眶看了一会,最后无奈摆摆手,“军需朕准了。”
“但是你必须留下。”
宁无劫落在身侧的双手暗暗地攥成了拳,依然跪着不动,神色凛然再次重复:“寒铁关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陛下放臣回去助父兄御敌。”
闻幸眯了眯眼,终于起身下榻,缓步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你要抗旨?”
在宁无劫的视线里,青年帝王未着寸缕的双足无声地踩在楠木铺就的地板上,那双足皙白修长,如玉雕就似也,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像珍珠母贝一般光滑莹润。
他收回视线,不卑不亢:“臣不敢,只是臣心系父兄安危,即便身在朝中,只怕也无法全心全意完成陛下交代之事。批红干系重大,若是出了纰漏,臣一人性命事小,只怕贻误国家大事。”
闻幸冷笑,“那你就跪着吧,什么时候能尽心了什么时候起来。”
他说时冲门边角落一扬下巴,“滚去那边跪。”
宁无劫拧眉,果断起身大踏步走到门边,转身一提衣摆再次跪下。
闻幸打量少年笔挺的脊梁,心头嘀咕:倔驴。
此时,有下人通传太后驾到。
“怀玉,听闻你昨日在朝堂上......”
闻幸抬眼,看见一名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着华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是他的母后王弗唯。
太后并非他的生母。由于闻幸的生母是个胡姬,身份卑贱,并未得到任何位份,且刚生产后虚脱而亡了。而皇后无子,于是闻幸便被抱给皇后抚养,成为了拥有皇位第一继承权的嫡子。
女子的脚步在经过宁无劫身侧时顿住。
她目光审视地打量一眼跪地之人,“你就是陛下昨日点至御书房当值的宁无劫?”
宁无劫颔首,“是,太后娘娘。”
“怎么跪着?”
闻幸懒声:“他抗旨不遵。”
听见这句,太后皱眉,“宁将军倒是胆子不小。”
宁无劫不卑不亢,将之前奏请回寒铁关的话又简要复述一遍。
太后闻言,颇为体恤地亲自躬身将宁无劫扶起,“好孩子,哀家知你忠心,起来吧。”
她说时走到闻幸身旁坐下,劝道:“事关边防,怀玉不如放他回去。哀家知你近日身子不好,需有人替你分担政务。但即便太傅不愿意,不是还有六部尚书么?”
她又看向宁无劫,道:“这事哀家做主了,你且回西北吧。”
闻幸拧眉,“不准。”
“怀玉。”太后不悦道:“代帝批红如此重要的职位,怎能让一介武将担任?更何况他才十七岁。”
闻幸:“朕登基时才十一岁。”
“那怎么能一样?”太后音量拔高,责备道:“怀玉,你近日是怎么了,从前你可是最听母后的话。”
“母后知你得了心口疼的毛病,体谅你把政务交给朝臣们,可你也不能如此任性。难道满朝文武都用不得,非他不可吗?”
闻幸不容置疑:“非他不可。”
反正五年后天下都是宁无劫的了,让其他官员担任还有养虎为患之嫌,让宁无劫来干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无非就是提前熟悉政务罢了,根本没差。
而且按照历史,自己可是要死在宁无劫手上的,与其放任宁无劫在外威胁自己的生命,还不如放在身边监控起来。待五年之期一到,他就找个机会出宫隐姓埋名,过上彻底躺平的退休生活。
完美。
寝殿安静了几息。
太后有些不可置信:“若是满朝文武都反对他呢?”
闻幸丧丧地躺进层层叠叠堆起来的靠枕里,望着帐顶恹恹道:“那这皇帝朕也不当了。”
当皇帝都当得不自由,不如不当。
宁无劫的瞳仁微颤了一下,目光莫测地看着闻幸。
这昏君,到底在胡说什么?
“荒唐!”
太后噌地站起来。
见闻幸仍是一幅摆烂模样,她面色铁青,抬臂指向宁无劫,“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头回进宫就让你如此失分寸,就算是看在宁远侯的份上你要抬举他,也不至于......”
她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狐疑地扭过头盯着少年那副几乎完美的面容,低声:“难不成......”
被太后这么盯着看,宁无劫不解地皱眉。
闻幸实在是不想跟太后废话了,他眸光微动,忽然捂着胸口发出吃痛声:“......疼......”
太后见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似乎疼得厉害,忙道:“怀玉,可是又心口疼了?快,传太医。”
闻幸有气无力地下逐客令:“看太医也无济于事,朕......休息一会就好,母后请回吧。”
李德全连忙拿了药来,毕恭毕敬对太后道:“娘娘,太医说了陛下这病需要静养,操劳不得。”
太后有些不甘心地绞紧帕子,似乎还要再劝,“可是......宁......”
闻幸烦了,如果方才还只是装疼,现下却因身为皇帝却处处掣肘而真真切切地疼了起来。
这一疼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咬着牙,额间都渗出冷汗,怒声打断:“母后请回。”
这一声是命令的语气,太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玉......”
闻幸看着女子,狠戾目光里写满警告。
似乎从来没见闻幸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太后怔忡后退两步。
良久,才终于退让道:“......好......哀家不逼你了。”
她转身走出几步,与宁无劫擦肩而过时脚步一顿。
她侧目定定地审视宁无劫的脸,愠怒道:“是生得不错,不怪皇帝为了你......”她说到这里,不甘心地把后头的话都咽下,随后大步离开。
宁无劫不知是听明白了什么,瞳仁震颤。
侍从们忙碌着在他身旁穿梭,时而擦过他的袍裾。
他看着床榻上疼得冷汗涔涔的皇帝,暗暗咬牙。
......昏君!!
*
太后大步走出福宁殿,身旁侍从见她一脸愠怒,试探性地道:“娘娘,若是实在不行,要不咱们从族里也选几个样貌出挑的......”
太后斥道:“再出挑能有宁家这个出挑?”
侍从垂首,“可如若不这么做,难道要眼看着陛下将权柄分给宁家,那可是手握重兵的边将......”
太后睨一眼侍从:“他哪是要分权给宁家,他怕是想拉拢宁家,就为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回忆方才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目光一厉,狠狠地攥紧了帕子。
然而一秒后她又叹道:“此事也怪哀家,皇帝自十一岁登基,十二年来空置后宫,始终不肯立后,哀家早就该想到这一层。”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宁家的,为了此人连皇位都不要了。”
侍从道:“那咱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太后回头看一眼福宁殿,思索片刻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目光锐利几分。
*
福宁殿内一片混乱。
闻幸的心绞痛愈演愈烈,连呼吸都在疼,此刻已经疼得浑身汗湿,牙关紧咬。
他的手指狠狠掐着床沿,透出森白骨节。
意识逐渐混沌,他依稀听见老太监慌慌张张的声音。
“陛下,吃药了,您张开嘴。”
闻幸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难以作出回应,只能凭借本能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并咬牙抵抗这尖锐而剧烈的痛感。
见闻幸毫无反应,几近晕厥。李德全彻底慌了,他试图将闻幸的嘴撬开,可闻幸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咬得死紧,他竟然没能撬动。
怕伤着皇帝,他不敢再动,于是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宁无劫。
“宁将军,您会武功,劳烦帮帮忙。”
宁无劫盯着闻幸的脸,对方斜飞入鬓的秀眉此时因痛苦而紧紧揪起,紧闭的双目下睫羽剧烈震颤着。
汗水沿着额发滑落,在下颚凝结成大颗的汗珠,最终滴落下来浸湿一片前襟。
看起来,真的很疼。
“宁将军!”
宁无劫被唤回神,看向拿着药瓶一脸慌乱向他求救的老太监。
他眸色晦暗,犹豫了一下才终于下定决心抬步上前。
他一手掐着闻幸的下颌,另一手抬掌向李德全,“药给我。”
李德全拿出一颗细细的药丸放在他的掌心,“这药得放在陛下舌头下面,切不可咽下去。”
宁无劫捏着闻幸的指尖用力,牙关被他撬开了一条缝。
他翻掌捏起药丸,果断放进闻幸口中。
手指掀开舌尖,温热软滑的触感令他浑身一滞,从未有过的异样触感仿佛一道电流,从指尖沿着手臂一路传导到了心尖上。
宁无劫触电般收回手。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方才还浑身绷紧的人逐渐放松下来。
宁无劫的目光一瞬不错地看着眼前人——
睫羽轻颤,缓缓抬起,半阖眼睑下露出一弯蓝灰色眸子,被生理性的泪水浸湿,水光潋滟犹如碧波湖面。
宁无劫暗暗攥紧手指,试图将指尖那微弱的电流狠狠掐灭。
痛感渐渐消散,闻幸轻轻叹出一口气,终于意识回笼。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眼前出现宁无劫有些古怪的面色。
闻幸捂着心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进靠枕里,再没力气搭理这人。
此时御医匆匆赶到。
见了来人,宁无劫起身给御医腾出位置。
御医仔仔细细给闻幸把过脉,叮嘱道:“陛下没有大碍,这种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陛下今后要注意了,切不可到疼极了才服药,需得警觉着些,稍有不适,便得先把药用了。”
闻幸轻轻地“嗯”了一声。
御医恭敬地退下,转身拉过李德全,压了声音道:“劳烦李公公千万注意着,下次别让陛下疼成这样了才服药,这病一旦愈演愈烈,到一发不可收拾之时,那药也无效了,恐有性命之忧。”
李德全闻言大为惊骇,连声称是,默默擦了把后怕的冷汗。
刚才要是没有宁将军,陛下怕是......
李德全不敢往后想了。
宁无劫耳力好,这窃窃私语的对话悉数听见了,不由拧着眉看向额发汗湿的皇帝。
察觉一束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闻幸抬眼看过来,惨白的唇线微微扬了一下,哑声:“你想通了?”
宁无劫脸色一沉,果断起身回到门边角落,一扯衣摆咚地一声再次跪下。
闻幸嗤了声。
真够倔的。
李德全端了茶盏递给闻幸,半是自责半是提示道:“都怪老奴无能,只好请宁将军给陛下喂药。”
闻幸眯眼看向宁无劫,见对方跪得笔挺,目不斜视,即便已经在外头站了一日一夜,又在这里跪了大半日,依然气势不减。
唯有龟裂发白的唇,与一双愈发鲜红的眼眶昭示着对方的些许疲态。
李德全顺着闻幸的目光看一眼宁无劫,又提醒道:“陛下,宁将军许久水米未进,您看要不要......”
闻幸不语,端了茶盏垂眼抿茶。
李德全心知这便是允了,于是冲侍从们招手,“备膳。”
膳食送进房里,李德全看一眼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宁无劫,又看一眼自顾喝茶的皇帝。见闻幸毫无让宁无劫起来吃的意思,不由暗暗无奈。
于是他命人端了矮桌放在宁无劫面前,一边布菜一边惭愧道:“委屈宁将军将就一下。”
宁无劫看见矮桌上摆满精致菜肴,茶盏里斟着金骏眉。
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想驯服他心甘情愿留下?
闻幸此时已经彻底从心疼感中缓过劲来,将茶碗放置一旁,慵懒地撩起眼皮望去,便见宁无劫依然笔直跪着,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莫测。
闻幸一扬眉梢。
“怎么?怕朕给你下毒?”
宁无劫不语。
闻幸嗤道:“屡次抗旨不遵,朕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宁无劫微微拧了一下眉,冷声:“臣不敢。”
说完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果断提起筷子。
筷尖点着桌案,看着一桌的菜式,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决定放过自己的肚子。
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这个昏君周旋。
宁无劫心道。
闻幸以一个慵懒而闲适的姿势躺靠榻上,看着宁无劫无声地用饭。
残阳余晖越过窗楞照耀在宁无劫的侧脸上,勾勒出少年俊美无俦的面部轮廓。
虽然那人垂着眼睑,但闻幸似乎从对方的眼底余光中,品出了一闪即逝的愤懑与屈辱来。
咦?屈辱?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闻幸起身下榻,缓缓走了过去。
一双赤足出现在宁无劫的视线里,玉白色的下摆遮住了大半脚面,只露出竹节般修长的脚趾,肤色比那寝衣更白三分,秀气极了。
宁无劫不解地抬头,视线正与闻幸相撞。
只见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闻幸忽然勾唇一笑,招手命人端了躺椅过来,就这么坐下了。
宁无劫:?
躺椅摇摇晃晃,闻幸一手轻打了把羽扇,缓缓地扇风。
一股凉风裹挟着龙涎香拂至鼻尖。
宁无劫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碗筷,“陛下。”
闻幸挑眉看他,“嗯?”
宁无劫冷脸,“要做什么?”
“看你啊。”闻幸答得爽快。
他说时,饶有趣味地看着宁无劫的反应,想从对方的目光里再挖掘出方才察觉到的情绪来。
却见宁无劫拧着眉目光复杂地看他。
然而耳根却是倏地浮现一抹淡嫣红。
虽然极其淡,但却没能逃过闻幸的眼睛。
他目光微微亮。
赫赫威名,杀伐果断的周武帝,年少时还会脸红吗?
他来了兴致,又道:“你吃你的。”
宁无劫哪里还吃得下饭,他唇角一扯,木着脸道:“臣有什么可看的。”
言下之意快走开。
闻幸勾唇,“你好看。”
宁无劫:......
他别过脸去,咬紧的牙关轮廓都隐约透出,殊不知自己的耳根却因此完全暴露在闻幸的视线里。
肉眼可见地更红了。
穿来这么久,闻幸头一次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他的眸子微微动,好像知道该怎么让这头倔驴乖乖去给他干活了。
看着被宁无劫搁置的碗筷,闻幸眸光一转道:“这就吃好了?饭量这么小吗?”
他说时提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脍递过去,“来,朕喂你。”
因为闻幸倾身而来,二人拉近距离,飘至宁无劫鼻底的龙涎香更馥郁了。
捏着筷子的手指仿若玉雕,近在咫尺。
宁无劫瞳孔瞪大,忽地后撤起身,看着闻幸的目光充满不可置信。
闻幸游刃有余地抬眼去看,终于在少年通红的眼眶里再次看见了那副屈辱又愤怒的神色。
好有趣啊。
虽然不明白这头倔驴到底在想什么,但好像他越靠近,对方越想躲。
他倒想看看这家伙能躲到哪里去。
闻幸放下筷子,捡起羽扇缓缓地扇着风,“朕让你起来了吗?今后你就天天跪着给朕养眼。”
“你就算跪到天荒地老,朕也不会收回成命。”
闻幸说时,撩起纤长的眼睑,望着少年的目光里充满挑衅的意味,一字一顿道:“你这个人,朕要定了。”
宁无劫的眼眶被一团怒火倏地烧红了。
他垂着的双手紧攥成拳,露出森森骨节。
这个昏君!
见他一双薄唇咬得死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里都淬满了冰,闻幸被那束目光冻了一下,却仍是眼里藏笑,继续施压:“还不快跪着。”
宁无劫深深地闭眼,仿佛下了偌大的决心一般,终于沉声道:“陛下,不是要臣去御书房吗?”
闻幸噙笑,“想通了?”
宁无劫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闻幸挥挥扇子,“那便去吧。”
话音未落,宁无劫便霍然大踏步走出殿门外。
看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闻幸缓缓勾起一个笑,仰头躺回躺椅中,慢悠悠地摇晃着。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