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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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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有次在整家里的各类账目时,突然向梦家说起了她在纽约放租的那一栋楼,原来这玩意也并不总是下金蛋的母鸡。
据说前些年美国那边经济大萧条,大半年收不到一分租金,可该交的税还得及时缴付。沈太太既然没把大楼的事儿和丈夫说,只好自掏腰包从私房钱里拨款,那段日子真是天天要为这些事发愁,担心万一哪天没钱交税就被没收了资产——隔着十万八千里,她也使不上劲。
这几年总算缓过来,大楼有了稳定的现金流,沈太太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
梦家听完她的絮叨,随口问:“大楼这事儿,我姐知道吗?
“她”?
沈太太脸上浮现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随即才说:“没功夫和她说哎。”
她停顿片刻,捻着手里的账单道:“老大结婚,我也没打算给她多少美金,她手里存不住,人又心浮气躁沉不住气,现在我先帮她拿着,以后你帮她拿着,慢慢匀着给她。”
梦家没想到老娘把这副担子交给自己,她心中有惶恐,更多的是那种被人爱护、充分信任的感慨。
她笑道:“你不怕我都吞了?”
沈太太也笑了,说:“不怕!你是我生的,你什么品性,我最明白不过。”
穿越前没有得到过的充足母爱,这一世都补全了。
梦家脱口道:“孩子多了,做妈的是不是都会偏心?”
沈太太连忙道:“看看你说这话,难听嘞。我偏心谁啦?”
梦家过去抱住她,笑道:“你不偏心?我看你总是偏心老二,啥好的都给她,财务上的事儿也总和她交底,瞅瞅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脾气大又任性,除了你,再也没人对她这么好了,再也没人了。”
沈太太的眼睛突然亮了,凑到梦家跟前,故意做出小心翼翼地表情道:“这个你都感觉出来啦?那偏心这事儿其他人知道不?”
梦家配合着老娘,也小声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沈太太抱了下女儿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别让他们知道,回头他们又要嘀咕了。再说,我这也不算偏心,因为我把重担都交给老二啦。”
杨君侯释放出来的种种信号,开始令宝诗感到不安。
要知道她这个爱慕虚荣的小女人所求的无非是男人们的追捧,离真正的淫.荡还远着呢。
假如宝诗在此止步,也许会避免滑入更深的深渊,可惜她太自以为是。
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那天她应邀去一个女友家里吃饭,原以为不会遇见杨君侯,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她的秘密情人也在。
由于这个女友家里都信基督教,众人的话题难免谈到了做礼拜啊、教堂、婚纱这种事情,杨君侯对于这种话题毫无兴趣,便和几个男人在角落里抽烟闲聊。
宝诗前几天刚和他闹别扭,故意不去找他说话,等待他来主动求和。
原以为杨君侯过会儿就来找她,谁知他出去花园兜一圈,竟被人看到和这家的仆妇打得一团火热。
那女仆年纪不大,生得还算有几分姿色,两个人在花园的杨树底下窃窃私语好一会,后来不知他说了个什么笑话,那女人被逗得“咯咯”只笑。
宝诗亲眼目睹此情景,拼命地把汹涌起伏的情绪压制下去才没有当场发飙。
一个是她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和他的私情,另外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认她会吃女佣人的醋。
可她毕竟稚嫩,等到杨君侯从她身前经过时,她还是忍不住狠狠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个眼神,使得杨君侯止住了脚步,宝诗见他驻足,笑道:“连那种女人也要搭讪,就不怕染上毛病么?”
杨君侯笑说:“就算吃饭也有噎死的危险啊,你是不是恨我啊,把眼睛瞪那么大?”
然后他就上下打量一番宝诗,发现她今天显得特别娇艳明丽,尽管初春天气,她已经急不可待地换上了低领的晚礼服,露出丰满结实的肩膀。
宝诗听罢他的话,脸立时就冷了下来,不屑道:“我从来不用‘恨’这个字,好像我对谁真有感情似的!”
杨君侯不容分说扯着宝诗的胳膊把她拖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只管将她圈在胳膊里,低声说:“想我的话就不必讲了,我看得出来。”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单独面对,此刻他的身体几乎完全覆盖在她的面前,她几乎看得到他眼中的自己,这多少令宝诗感觉到危险。
她挣扎了几下,熟料对方的身体像铜墙铁壁一般。
宝诗只好道:“放开手,咱们好好说话不行么?”
杨君侯只管一笑,眼里闪着快乐和恶意的光芒,讥讽的成份大于情欲。
他看出来她根本没什么话要说,无非是想在他面前显露自己多么美丽迷人。
这个虚伪的女人,无非想要男人都爱上她!
这种具有欺骗性质的关系,令他非常反感。
在杨君侯看来这种女人骨子里和烟花女子没什么区别,至少后者还老实些,凭力气得到酬劳,她却只会装腔作势!
于是他用右手握住宝诗的下巴,笑嘻嘻道:“别把我当仆人呼来唤去,我可不是你那个乖乖的未婚夫。”
宝诗使劲挣脱出他的手掌,气呼呼道:“胡说什么?你凭什么瞧不起他!”
杨君侯笑道:“那你也可以瞧不起我啊,反正自以为是不需要资本。”
他故意拉长语气,说:“要说我凭什么瞧不起他,就是凭他那双慧眼竟然还看不透你!”
宝诗还想说些什么,就听他嘟囔道:“坏气氛是你招来的,你也有责任把它驱散。”
然后杨君侯的嘴唇就覆盖在她的嘴上,起初她还想挣扎,又担心被人发现后解释不清,杨君侯机敏地感觉到她的反抗很犹豫,随即就发起了更猛烈地进攻。
一种陌生且疯狂的欢乐涌上了她的心,激情像火一般燃遍她的全身。
这样大的风浪,在她的情史中鲜有出现,宝诗不由自主地臣服在杨君侯的攻陷下,老老实实地投入他的怀抱。
他们这个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等到两个人都松开怀抱后,他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宝诗则杏眼圆睁,提起巴掌恶狠狠的朝对方脸上抡了出去——杨君侯早有准备。
宝诗这一巴掌扑空后,她用恼羞成怒的眼光瞪对方一眼,便头也不转的走了。
就在宝诗惴惴不安地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有天杨君侯忽然暗示她一起去趟郊外的西山。
这个暗示的真实含义她明白得很,不过她当时竟然没有一口回绝。
难道是那个长吻开启了她身上的另一道门,令她对他竟有些恋恋不舍了?
宝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徘徊犹豫不前,之前因为她的人生目标明确鲜明,很少有如此的迟疑。
而现在,那种跃跃欲试的心,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她甚至还为此设计了各类结局,好及时应对会可能出现的险境,比如被他霸占后彻底爱上他?
不大可能,宝诗还不至于冲昏头脑去爱一个两手空空的小子。
再比如两情缱绻后被他无情抛弃?哼,也不大可能,大不了西山之行后一拍两散,她连药丸都准备好了。
宝诗在不断地煎熬与缜密思维下,终于做出赴约的决定。
于是她巧妙地朝家人撒了个谎,便只身朝西山出发了!
事情很顺利,宝诗和杨君侯准时在西山会合。
这几天天气不佳,西山的游客特别少,可谓冷冷清清,宝诗还特地戴上了一只帽檐很阔的帽子,上面低垂着面纱几乎把她整张脸都遮盖住了。
可那种回头是岸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她脑中,她有种深深的羞耻感,好像宝诗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厚颜无耻,一个却忧心忡忡。
她的这种情绪在杨君侯看来与其是道德上的不安,还不如说是投机者的怯懦,这种女人无非是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他懒得安慰,更不愿表示出一丝儿的尊重。
宝诗因为怕见到熟人,下午一直在饭店里猫着,直到晚上吃饭时才肯出面。
杨君侯表现出非凡的耐性,他说这家饭店的菜肴不够好吃,不如去另外一家,那里的美食出了名的好,餐厅布置的也很精致。
在这种粗鄙的地方与情人私会,本来就很她不快了,倘若连晚饭也马马虎虎,简直败坏胃口。
宝诗这样说服了自己,也就大着胆子和他来到了另一家饭店。
杨君侯表现得尤其殷勤,他说的那些话胆大无耻,未婚夫在这方面根本望尘莫及。
宝诗不好意思回应他的那些情话,只能佯怒说他几句。
偶尔的时候,宝诗又难免生出几分感慨:难道男人对于女人的殷勤,都是建立在为得到她身体的设想之上吗?
如此说来,做女人也未免太可悲了。
他们正在这里吃饭,忽听得边上有人惊道:“沈小姐?”
宝诗被这一声招呼,吓得灵魂几乎要出窍,慌忙中打眼一看,竟是联谊会中的一位旧识,宝诗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她连忙端正坐姿,和杨君侯拉开些距离,笑道:“这么巧?”
那人将这对男女打量一番,只是暧昧一笑。
接下来的饭,宝诗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杨君侯体贴得很,匆匆付完帐就和她要朝外走,临到出门,宝诗还特意对那位旧识道:“天已经黑了,我得赶紧下山家去了,改天再聊!”
这谎话扯得太离谱,这么晚别说下山不易,连城门都关了,她哪里回得去呢?
宝诗的兴致早就荡然无存,她恹恹回到自己房间,好容易等她安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于是宝诗泡了个澡,穿上了一件新旗袍,等到她磨磨蹭蹭把这一切做完,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杨君侯竟然没有来催她。
起初她还以为这是对方故意给她充足的准备,便又按捺住性子等了一会,那种少女约会情郎的兴奋不安,以前只有在读小说时遇到过。
一直到夜里十点,宝诗没有等到杨君侯,这才有些慌乱。
她披上外套,来到杨君侯的门外轻轻扣下门,里面毫无反应。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不知道这是搞得什么名堂,难道是出了意外?
宝诗到楼下叫醒尚在值班的伙计,问对方有没有见到和她一起来的那位先生。
伙计道:“老早就走了,吃晚饭回来没多久就走了,说是临时家里有些事。”
宝诗急道:“有没有什么留言?”
那伙计道:“对了,这位先生说要是你问起他,就叫您到他房间自己看,好像留了信什么的。”
眼看着伙计领着自己去开杨君侯的门,宝诗走进杨君侯的房间,才发现靠窗的台灯犹自开着,下面压着一封信,上写:“宝诗小姐亲启”。
她打发走了伙计,顾不得坐下来,立刻就把信皮撕掉展阅那信笺。
就见他用钢笔潦草写着:“我本来对阁下一点兴趣都没有,直至今晚饭毕,我发现自己对阁下仍然提不起任何兴致,幸好我及时收手,您也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宝诗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痛哭,她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身上有些冷。
被人愚弄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是头一回尝到,所以太过震惊了。
虽然她表面上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但内心的创伤简直比捅她一个窟窿还要大!
而且这种痛苦有碍名声,她甚至不能找人倾诉!
想到这里,宝诗忽然打了个激灵,晚饭时她已经被发现了啊,那就是说无论事实如何,她都枉担了虚名!
宝诗不由自责她竟然沦落到如此屈辱的境地,于是她再去看杨君侯的那封信,忽然厌恶地打了个哆嗦,而他浮现在脑海中的脸,也不由令她想起猫科动物的表情。
对于杨君侯的险恶用心,宝诗这时才完完全全地顿悟了。
他完全明白这个圈子里的法则:真实的贞洁并不重要,关键是外人怎么看,哪怕名誉这东西通常与事实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