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成熟的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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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熟还是别说了。”梁乐意无情地丢给身边人一个白眼，全然忘记了刚才人家给他暖脚的温柔。
“什么别说了！你有别的办法么？自己没办法，还嘴硬。”老岳是明白人，猜着了俞之音大概是有了主意。
“不成熟的办法”只是怕别人识破他身份的托词，老岳料想到，俞之音向来办事靠谱，既然开口提了，没有十成应该也有七八成把握。
梁乐意听老岳又向着阿昱，立刻不服气了。
再仔细一回想，这段时间，他屡屡被这根看着就不太机灵的木头压一头。不论是智计还是体力，这木头总恰好比他厉害一点。
“嘁，一根木头懂什么。”梁乐意小声嘀咕。
俞之音被这小声嘀咕噎了一下，天才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趁着三轮儿要过一个大弯，他故意失去平衡一般猛往梁乐意那侧压过去，装着为了保持稳定，一下扑在梁乐意身上。
“你又干嘛！”梁乐意果然慌张，下意识一拳挡在对方腹部，拳头怼在结实肌肉上，手指节居然撞得发痛，心里立刻生出几分屈辱感。
俞之音明显地察觉了身下人的紧张，坏心眼地捏着人薄薄肩膀坐直了，又戴上老实人的面具，忙不迭道歉：“压痛你没有？”
也不知他是故意要引人误解，还是梁乐意自己心思不纯洁，这话落在梁乐意耳朵里，越琢磨越让他觉得脸颊发烫。
三人回到小院，梁乐意囫囵吞地吃了小馄饨，刚才还嘴硬不听人说，这会儿又比谁都急，俞之音才刚喝完汤，他就一把收了人面前的碗。
俞之音心里笑梁乐意是小孩子脾气，面上一副懵懵然的模样，不情愿地起身抱过了梁乐意的吉他。
方才给梁乐意捂脚时，他心中就已有了计划，却仍旧刻意思忖了一会儿才对梁乐意说：“我给你一个标准音，你唱个音阶试试。”
梁乐意扬眉惊讶看着他，说：“你耍我呢？音阶我也跑调，唱不了。”
“跑调没事，我就是先测试一下。”俞之音局促解释。
老岳帮腔说：“让你唱你就唱，这么大架子呢。”
虽然跑调事儿大家都知道，真要开口了，梁乐意还是觉得尴尬，尤其当他唱完，看见了那木头默不作声，仿佛在努力忍着耳朵的不适。
俞之音倒没不适，只是思考时忍不住要皱眉，他又弹了一个调式，说：“再唱一组。”
梁乐意不知这榆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犹疑了一下还是唱了。不料，唱罢，那人又弹了一个更高的调式，还让他唱音阶。
如此又反复了五组，梁乐意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额头青筋又突突跳了起来，质问：“你别在这儿故弄玄虚的，有办法就说。”
俞之音正认真记忆着梁乐意刚唱的七组音阶，没顾上理会“大明星”的不满，反而又提出了新要求：“《口袋里的海》最后那段副歌，你唱唱看？”
“你！”梁乐意气结，瞪了昱木头许久，觉着耍人应该不至于表情如此专注认真，强压了怒火，破罐破摔地扯着嗓子唱起来。
大约这次唱得实在离谱，在一边忙着腌制咸蟹的老岳听了都忍不住直摇头，数落道：“梁乐意，别瞎闹，好好唱。”
梁乐意一撇嘴，不唱了，赌气说：“我唱起来就这水平，不唱了。”
俞之音听完，眉头拧得更紧，而后陷入沉默。
《口袋里的海》最后的副歌是同一段旋律不断地循环往复，每次循环就升半音，是他当时突发奇想地用编曲模拟涨涨落落的海潮。
其实，俞之音已经从那七组音阶里听出了门道，他让梁乐意唱《口袋里的海》是想用这循环的编曲反向验证自己的推测。
梁乐意见那木头听完又沉默着装高深，越想越觉得丢人，肚子里的小火苗噌一下蹿得老高，大声问：“你耍我耍够了没有？！”
“不是要耍你，别急。”俞之音这才回神，擦了院中小黑板上的简谱，唰唰写下了一段奇怪得全然不成调的新谱子。
写完，他也不怕被人揍，对梁乐意说：“你唱唱这个。”
梁乐意果然炸了毛，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记勒颈锁喉，一锁才发现，这木头是真的高，他一米八的个头锁人居然觉得勉强。
俞之音觉得这锁喉忒没力气，倒更像是在搂他脖子，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不着痕迹地反手探在梁乐意腰上，还没下手挠，对方就躲开了。
“你……唱唱看，真不是耍你。”
梁乐意被惊得退到离那人一米远的位置，草草看了一遍谱子，戒备着张嘴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才刚唱完第一句，方才还闷头忙碌的老岳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猛然抬头，不可思议一般看向梁乐意。
老岳迟疑说：“你，你再唱一遍刚才那段？”
梁乐意也不明白怎么老岳也加入了耍他的行列，犹犹豫豫地又唱了一遍，怕又被老岳嫌弃，特意改进了节奏，添加了重音。
老岳激动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木凳子上，不锈钢餐盘被震得哐啷一声，险些翻在地上。
“小意，你这是能唱了呀！昱……木头，真有你的啊！”老岳一时激动，差点就叫出了俞之音真名。
梁乐意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原地立着，不知老岳和阿昱缘何如此欣喜。
“梁乐意，你自己来听。”
俞之音递过手机，按下了播放键。梁乐意的声音播出来，他自己听着有些陌生失真，可那曲调……是对的！
他不跑调了！在梁乐意眼中荒腔走板的谱子，被他唱出来，居然成了音准无误的乐曲，甚至有点动听。
一时三人都没说话，那几句歌词就在手机上不断循环播放。
梁乐意一遍遍听着，舍不得暂停，像魔怔了一样。他不知该怎么反应，想笑，想大叫，又有点激动得喘不上气，甚至鼻头发酸。
仿佛空白硬盘里一下子涌入了海量数据，梁乐意的大脑的读取速度全然跟不上趟，后知后觉抬头看向俞之音。
困扰梁乐意十几年的心理障碍，那么多高级心理咨询师和专业声乐老师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居然被这小渔村里的傻大个随意用几个音阶就解决了？
“昱木头，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梁乐意有些太过激动了，想强装寻常可嘴角不受控一般上扬。
“书上说，跑调是因为听不出音的高低，或者大脑无法控制声带。这两种情况大多是天生的，通过练习也很难改变。”俞之音斟词酌句地尽量避免表现出自己的专业。
“但你独自唱歌时就不会跑调，说明你能分辨音高，也能控制声带，你跑调不是因为这两种天生的原因。”
梁乐意抢白：“当然不是天生的，我小时唱歌好听着呢！”
俞之音认可地点头，接着说：“我那天刷围脖，看到了别的歌手live翻车的视频，就想到了，也许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歌手上台都要戴耳返，因为表演现场声音嘈杂，会无法听清伴奏，更重要的是，无法听清自己的声音，这样容易让声音失控。”
“所以呢？”梁乐意从这一番解释里抓住了一点灵感。
“歌手的听力和声带控制不太可能有障碍，但没有耳返还是容易跑调，我就想……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梁乐意被这想法点拨了，问：“你的意思是，我当着别人唱歌，就好比歌手上台没戴耳返，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可，我能听见啊……”
“但听不准。”俞之音很快补充，“因为听不准，所以就唱跑偏了。”
见梁乐意脸上仍是困惑，俞之音又说：“就是，你本想唱sol，可听觉错误地把mi音听出了sol的效果，于是你听见自己在唱sol，可别人听你唱的却是mi。”
梁乐意恍然大悟，很快又陷入了另外一个问题：“就算如此，为什么我唱你写的这段就能唱出正确曲调呢？你这写得，完全就是一段乱码。”
“因为你的听觉错误是有规律的。”俞之音解释到这里，有点掩不住心中得意。
“你刚才让我唱音阶，是为了测试这种规律？你让我唱《口袋里的海》是为了验证你听出来的规律？”梁乐意这次反应变快了。
俞之音不假思索点头，而后发现梁乐意露出了看怪物的表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忘记了隐藏那融入骨髓里的音乐天赋，不禁心慌。
老岳在一边听两人对话，仿佛在听道士论道般不知所云，打断问：“昱啊，我怎么还是没听明白呢？”
俞之音赶紧压了刚才差点暴露的自傲，挠了挠鬓角说：“打个比方，梁乐意跑调，就像军训时玩的反口令游戏。他脑子里自带一种转换系统，听左唱右。”
“哦！”老岳这下也听懂了，“就像加密电报似的！那你是刚才把他脑袋里的秘钥给试出来啦！”
“还是老岳的比喻好。”俞之音傻笑了起来，尽量装的更憨直一些。
梁乐意往屋前台阶一坐，消化着满腹的震惊与激动。半晌，他抬头看着俞之音问：“你就听了那么七组音阶，就把我的脑子给解密了？”
“我……”俞之音暗道不妙，可一时又编不出更好的解释，支支吾吾道，“我，从小听觉比较敏感，误打误撞就……”
“绝不是误打误撞，别蒙我！”梁乐意很快摇头。这次他没在和昱木头开玩笑，也没喝酒宿醉，他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了。
梁乐意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把阿昱看了个遍，越看越觉得可疑，越看越觉得这人目光深不可测。
“吉他弹得好，声音又好听，耳朵还这么尖。该不会……”梁乐意目光有刀子似的，盯得俞之音后背发凉。
“该不会什么？”俞之音发现自己声音都有点不稳了。
“我怀疑你是……”梁乐意突然笑出来，用力拍了一把俞之音的肩膀，大声道，“你是绝对音感，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不成熟的办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