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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Love Letter ...

  •   有时候最不可信的就是天气预报,明明说好的今年冬天会下雪,最后连一片雪花都没有看见,只是迎来了一句电台里面传来的、带着滋滋电流声的“天气转晴”。

      好吧,天气有它自己的想法。

      晴天也是很不错的。

      想要看雪的话,就等到明年冬天吧。

      哦不。
      应该说是今年12月了,已经是2023年了。

      寒假的时间很短很短,一晃眼就到了开学。开学的时候,匿名信漂流树洞也来到了尾声了,大家还有一次寄信的机会,就要和信那头的人说再见啦。

      一会就去学校报道,周应想赶在出发前,写完这最后一封信。从猜测到确定对方是张亦然的这件事,周应没有花掉多长的时间。

      第一次,通过遣词造句和文风感觉到,对面是他;第二次,看完信之后的第二天,在和他讨论数学题的时候,周应在他的草稿纸上看见了那封信的草稿;第三次,他在信里分享了张爱玲的那本《倾城之恋》,还是在看完信之后的第二天,她在他的课桌上看见了那本《倾城之恋》。

      听着那首《暗号》,周应在台灯下写下了最后一封漂流树洞信的结尾:

      “在这封信的最后,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见信好。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是谁,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而已,那样就破坏了这个游戏的意义了。”
      “f(x)=x2/3+(10-x2)0.5sin(kπx)”
      “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尾,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一试这个公式。”
      “This is the code word I want to give you about you.”

      将信纸折叠放入精心准备的信封中。

      那首歌还在继续,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周应回想起刚才在信纸上写下的公式,她笑了笑。

      或许。
      你会读懂我的暗号。

      -

      开学没过多久,数学就进入到了第一轮复习,是整个高考备考期间进入复习阶段最早的一科。冬天结束,初春来临,广播站的冬日特别活动栏目也渐渐进入到了尾声。

      广播站最后一期节目的那天是周五,节目没有放在最后一节晚自习之后,而是选择在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的那十五分钟长课间。

      随着最后一句“再见”的落下,整个节目就完全结束了。关掉广播,周应长舒了一口气,向后伸了个懒腰,“终于结束了。”

      一旁的张亦然正在收拾着稿子,他看了一眼周应,笑了笑,故意用一副很茶的语气说:“什么叫终于?”

      听完张亦然的话,周应收起了自己的懒腰,她坐直了身子,看向了身边的张亦然,一时语塞。

      “不想和我搭档主持吗?”

      “不是?”周应在心里喃喃了一句这是什么逻辑?

      “我没说啊。”她正在玩着操作台旁边的台灯,“你要是这么想,那我就没办法咯。”

      张亦然整理完了手中的稿子,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操作台对面的柜子,打开了玻璃门,拿出了里面的文件盒,将要被拿来备份的纸质稿放了进去。

      他对着玻璃门偷笑了一下,准备说话。

      坐在操作台前无聊的周应,在抬头的瞬间好像看见了玻璃门里张亦然的反光。

      她疑惑,他是在笑吗?
      笑什么啊?

      周应不解,心里的那只小兔子“咬了咬牙”。

      她下意识地把台灯给掐灭了。方才广播的时候,按照广播站的省电要求,只开了一盏小台灯。

      周应:“……”

      整个房间几乎是在张亦然转身后的那一秒钟里立即暗下来的,毫无缝隙,衔接紧凑,一秒都没耽误。

      在撞上张亦然视线的那一秒,周应承认,自己的心跳好像是又漏跳了一拍。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她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些许。

      恍然间,她想起了寒假和他一起去矢量书店看《情书》的那天。

      那天下了点小雨。

      和张亦然一起撑着同一把透明小雨伞到达书店的时候,店里的人还不算太多,两人选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矢量书店里的观影椅是那种露营用的折叠椅,坐下去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陷进去了。昨晚睡的有点晚,整个片场很安静,灯也不算太亮,周应竟心生起了困意。

      入口处工作人员的小声音像是催眠的asmr,周应很快就被困意席卷吞噬了。

      她当时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在夏天。穿着清爽的短袖,和一个人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梦里是粉红色的,还有好多好多的泡泡。

      渐渐地,梦里的周应感觉到了一阵心跳加速,因为她渐渐看清了身边的人。

      能让她感到心跳加速的不会有其他人,只能是他。

      那个能够被叫做弟弟的张亦然。

      眼前不自主的变成了慢镜头,阳光落下,他身后全是淡淡的光,不知道哪来的泡泡,越来越多。

      周应第一次遇上可以被称之为梦幻的梦境。

      “电影快开始了。”

      周应忽然听见了张亦然的声音,她觉得梦里的这段声音有点太过于清晰真实了。心速的频率催走了困意,将梦中的粉红色泡泡也一并带走了。渐渐睁开双眼,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而后的第三秒,幕布上的光就出现在了她朦胧的视线。

      思绪逐渐清醒。

      哦。
      电影快开始了。

      周应眨了眨眼。

      视线一转,她忽然看见了张亦然的衣服,就在自己的眼前,很近很近。鼻尖似乎是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柠檬的清香,周应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靠在张亦然的肩膀上的。

      她心里一怔!

      困意完全消散,只留下了些许尴尬泛上心脏。

      “扑通——扑通——”
      又开始忍不住狂跳了。

      周应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该怎么样不尴尬地、很自然地从他的肩膀上起来,然后说句谢谢,再很自然地看向眼前的幕布。

      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口渴,很想喝水。

      也许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是很想喝水呢?

      周应深呼吸了一下,正在整理着思绪。

      她闭上眼,打算心一横,迅速起身。

      她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她睁开了一丝丝视线,偷偷地露出了一道缝隙。之间眼前忽然出现了开着深色模式的手机便签。

      “还不从我肩膀上起来吗?”

      周应:“!”
      他怎么知道我醒了?!

      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很顺理成章的从他的肩膀上起来,坐直了身体,看向了前面的幕布。

      电影正在放着简介PPT,一切都刚刚开始,周应的心正在慢慢恢复到正常的频率,她喝了一口刚买的柠檬茶。

      但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调整为了深色模式和静音的手机,点开了和张亦然的聊天信息界面,快速输入了一行字:你刚刚在偷看我(^_-)?

      她把信息发出去之后双击了气泡框,把放大的信息放在了张亦然的面前。

      张亦然低头扫了一眼信息内容,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输入了回复:很难不注意到你。

      周应给他发了个小狗的表情,附言:这小狗好像你。

      张亦然看到发来的信息扯了扯嘴角偷笑了一下,默默给那张小狗照片点了保存,然后给周应回了个小兔子正在蹦跶的表情。

      发完信息把手机收到口袋里了之后,电影介绍正好结束了,影片开始。

      张亦然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应,心里忽然又泛上了一阵笑意。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不能专心看电影的了。

      周应收起回忆的时候,手已经没有继续停在台灯前了,另她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因为一段漆黑一片中的视线交汇,她又再次自顾自的陷入进了那天。

      没有注意到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房间里依旧是漆黑一片。

      长宜的春天少晴多雨,有一段永远都不会缺席的雨季。

      心不在焉的思绪,随着春夜的小雨天气落入到了十六岁少女的心脏,在那让一颗酸涩的青柠发了芽。

      其实那天心不在焉的人不只有张亦然,还有她。只不过,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对方那时的思绪都不在眼前幕布的电影上。

      张亦然没有说话,只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也没有开灯,只是任凭房间里的漆黑在蔓延。窗外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开始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声响,契合了房间里正在渐渐加速的两段心跳。

      “外面下雨了。”张亦然扯了一句话来打破现在的沉静。
      “嗯。”

      “公式我去用Desmos试了一下。”
      “嗯。”

      “你知道给你写信的人是我吗?”
      “知道。”

      张亦然不说话,只是把那张画着函数图像的纸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周应的面前。

      “也许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张亦然说了句绕口的话。

      但周应听懂了。她忽然转过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张亦然,意味深长。或许最后一封信里存在的暗号,让这封信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在打明牌,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张亦然问。

      周应认真地回答说:“因为,我觉得手写信是一份很珍贵的东西。你不觉得我假装不知道你的身份,然后你在假装不知道我知道,这样有点意思吗?”

      张亦然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觉得她好可爱好可爱。

      “要自习了,我们回教室吧。”周应把桌上那张张亦然亲手画的函数图像纸叠好收进了校服口袋,然后再次看向了他。

      “我想再待会。”

      和你一起。
      安安静静地停留在原地,哪怕只有五分钟。

      “怎么了?”
      “下雨了,我们听一会雨吧。”

      周应笑了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文科生的浪漫思绪,她回应说:“我会陪你一起听春雨。”

      -

      广播站的栏目正式结束之后,化学实验的练习也正好恢复了。每天下午放了学,周应和张亦然就要去负一楼的实验室和高老师汇合。

      拍摄日期临近,这几天张亦然一直在熬夜看化学实验。对于他这个文科生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挑战。

      那天早上还没起床,张亦然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门查看情况,却发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的人是父亲张远声。

      他来做什么?
      张亦然不解。

      匆匆洗漱完走出房间,张远声的一支烟刚好结束。

      张亦然走到餐厅里倒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不是说了早上要喝热水吗?”张远声没正面回答张亦然的问题。

      一杯冷水下肚,张亦然把玻璃杯放在了桌上,他无视了张远声的那句喝热水。

      “过来坐下。”张远声叫住了准备回房间的张亦然。

      张亦然察觉到了张远声话语里的一些语气,他只好先停下脚步,转身走向了客厅,坐到了旁侧的沙发上。

      坐下之后,只见张远声向他丢出了一堆文件纸。张远声说:“我托小陈去帮你打听了一下,好好准备SAT,现在出国读商科完全没问题,快的话,四月就能先出去。”

      小陈是张远声的助理,张亦然平常都叫他小陈哥。

      “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她觉得这也是个法子。”张远声说,“我们都想好了,等你读完商科回来,就直接进家里的公司,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

      “不感兴趣。”

      张远声劝说:“知道你喜欢电影,喜欢写作。但是现在有一条更保险更好的路,你为什么不愿意去试一试呢?”

      张亦然:“您当初和我妈离婚的时候我就表明过态度了,我不想学商科。”

      父母去年冬天的忽然离婚,在张亦然心里像是一根刺。原本张远声和宋春柠是瞒着他的,后来他自己发现了这个端倪。这根刺不是别的,他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些事没有知情权。原先组合在一起的家,本就没什么温馨可言,现在看来,这家不过也就是确定的、真正意义上的形同虚设罢了,连温馨的幻想都做不到。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张远声说,“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还没等张亦然说话,张远声的手机就响了,他起身站到了窗边:“行,我就来。”

      接完手机,张远声欲要出门,“过两天我要去趟新加坡,考SAT出国的事情,你好好考虑,有不懂的地方,你发信息给小陈。关于这件事,没有其他的商量!我这是通知!”

      张远声说完就走了。

      张亦然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为了你好,他不解父亲的执着,不明白他和母亲分开的原因。宋春柠和张远声离婚后,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常回来。上一次见到宋春柠,还是在新年的时候。

      他只知道自己当初决心要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周应。

      很想很想的那种。

      他不想就此和她断掉联系,不想就此结束与她的关系。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要回到这里,回到他曾经熟悉的地方。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长宜的春天多雨,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气息,张亦然打着伞出了门。他想趁着雨天散散步,洗刷一下自己的思绪。

      附近有一个小公园,张亦然走着走着就到了那里。那里种满了樱花树,人间四月天的时候最好看了。

      不过现在离四月还有一定的距离,樱花树那还是空白页一张。

      温度稍有回升,不需要再穿着厚厚的衣服,卫衣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独自一人走在公园的湖边。

      樱花会在四月开。张亦然停在了湖边的木板路上,旁边就是樱花树林。他看向樱花树林,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樱花落下前,和她一起看一场樱花。

      欲要离开,继续迎着春天的小雨往前走。

      但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闯入了他的视线。

      是周应。
      她和他打着一把同样的透明雨伞。

      张亦然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在想她而慌了神。
      但他想错了。

      因为下一秒,她就转身看向了湖边。

      在这个春天的小雨天气里,他意料之外的撞上了她的视线。

      那是比春天还要温柔的目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Love Le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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