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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单枪匹马闯匪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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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失了力气,徐秉之喘着粗气仰头咳嗽。江远褚朝谢青山的方向望去,目露惊惶,“不好,程弦他们有危险!”
谢青山也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这是一招很拙劣的调虎离山,从头至尾的目标就是要将暗八营赶尽杀绝。城外下毒,试图一举歼灭之计不成,就换了分崩离析的策略,试图逐个击破。
只是一个牵机图并不足以让平州下这样大的功夫,此时此刻,谢青山对平州的好奇已然达到了顶峰。
两人将徐秉之捆住手脚,安置在了原先空空如也的棺材里,撕下帷帐塞进他嘴中,避免他发出声音惹人注目。
等回到徐府,程弦的屋子早已空无一人了。
室内一片狼籍,木桌倾倒在地,断成两截,茶具粉碎,碎片沾着血散落在各处,血腥味混合着木香与霉臭,融和成了另一种怪异的味道。一片死寂里,只有那扇虚掩着的房门会偶尔发出轻微的“咿呀”声,仿佛在诉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场面。
院外的马厩里也是空荡荡的,马粪还冒着热气,想必这一切也才发生不久。
“喻舟,”谢青山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地上凌乱的马蹄印,说:“你现在去找阿琅和闵迁,将他们送去平州最大的胭脂铺,那里就是开阳廊。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严虎的命令。还有,平州校场的暗卫等过了今晚必定凶多吉少,如果能转移,就暂且伪装成百姓分散到城中各处,没有你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
江远褚听完也蹲下来,“那你呢?”
“跟着这些马蹄印,去找程弦。”
“那我要去哪里找你会合?”江远褚冷静地问。
谢青山抓了把土在手心里翻找,揪起几株已经被碾碎的野草,说:“不出所料的话,你就来平贵山上找我,我在这等你。”
……
平州地形复杂多样,往东千沟万壑,往西戈壁相间。南边的群峰则与西北最高山脉龙脊山的卫峰相接,交汇处的山峦便是平贵山。
平贵山进路险,视野广,易据守,且山中有隐蔽水源,是百年来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
谢青山一路跋涉,直到看见邱家寨三个镀金大字时,天色已然大亮,虽然山里还蒙着层淡青色的雾,但东方天际缓缓洇开的一抹淡橘却格外清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三两声鸡鸣。
观察哨的土匪远远就瞧见了谢青山,一列纵队上前,为首的还不忘拿着卷画像,一边端详着谢青山,一边细心地与画像做比对。
谢青山瞥见了那幅画像,画中的人是江远褚,只是作画的人似乎对暗八营的印象过于刻板,竟将一个俊逸美人画成了刚猛壮汉,那张威严凶猛的脸宛若震慑恶鬼的门神,与平日冷峻漠然的江远褚大相径庭。
谢青山大胆地认为,如果单凭这幅画,那自己也能以假乱真。
果不其然,为首的土匪在画像与真人面前犯了难,谢青山便顺水推舟,环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说:“画这画像的人手艺很一般嘛,能把本公子如此俊逸的脸和潇洒风流的气质在纸上展现成这般魁梧痴汉模样,这画师这么会摆迷魂阵,不会是个内奸吧?”
拿画像的土匪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谢青山满脸笑容,还挑衅似的朝他挑了下眉毛。
男人眯着眼,围着他绕行一周,上下不断打量,等又一次站到谢青山对面时,谢青山已经从他眼里看到了溢出的满意。
暗自窃笑一翻,谢青山任由众人将他卸去武器,五花大绑,蒙上眼睛,一路晃晃悠悠絮絮叨叨地前行,直到周围环境逐渐变得嘈杂,上下阶梯增多,耳畔不再拂过冷风,而是湿热水汽时,谢青山被一脚不轻不重地踹倒在了地上。
蒙眼布□□脆利落地扯掉,四面投来的强光让谢青山适应了须臾,他眨眨眼,眼前的小几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连同小几上放置的食物也在瞬间有了鲜亮的颜色。
小几后面坐着一个正在撕饼子的男人,男人肤色黢黑,身材魁梧,从左肩到右肩能站下两个谢青山。即使身在自家山寨,男人也身披轻凯,手戴护腕,皱起的眉头叠了三层,压着眼睛,面容瞧着凶煞狰狞。
“啧啧啧,”邱冢像逗小狗似的朝谢青山吹了两声口哨,见谢青山面不改色,他放下手中的饼,朝谢青山勾了勾泛着油光的手指,“过来。”
谢青山一脸不服地抬起被束缚住的双手,邱冢冷笑一声,使个眼色给站在一旁的属下。解放双手后,谢青山不疾不徐地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问:“程弦呢?”
邱冢的脸瞬间变得更黑了,他收回油腻的手,一掌拍在案上,怒不可遏:“猴子,来的路上,你没教他规矩吗?!”
猴子,也就是拿画像,给谢青山松绑的瘦高男人。他闻言扑腾一声跪下,不由分说连磕三个响头后才道:“小的说了,说了,是这人诡计多端,口若悬河,一路上滔滔不绝,竟还试图策反小的!小的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他都给当了耳旁风了!”
谢青山掏掏耳朵,一脸不屑:“放屁,你这一路上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怎么,以为这是你们的地盘,就能随便给我扣屎盆子?没门!还有,什么叫老子要策反你?老子明明是要加入你!”
眼见要被倒打一耙,猴子急的就要扼住谢青山的喉咙,化恐惧为悲愤,想要给谢青山点颜色瞧瞧,邱冢及时叫人将猴子拖到一边爆揍,起身走到了谢青山面前。
“江远褚是吧?”邱冢用力掰起谢青山的下巴细细欣赏,“长相是很出挑,但和传言比,还差点。”
和你那画像比差的可就更远了。谢青山一边想,一边忍住恶心,点头:“是我,所以我师父在哪?”
“想要你的师父?”邱冢的手从下巴移到了后脑勺,盯着谢青山嘴唇的目光愈发晦暗不明,他意味深长地说,“那要看你表现的够不够好。”
谢青山撇开头,趁邱冢还没发火前说:“一个对邱家寨绝对重要的情报和一次短暂的情色交易,大当家可以挑一挑。”
邱冢果然面容微颤,扣着谢青山后脑勺的手紧跟着松了松,他居高临下,不怒自威地睥睨着谢青山,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敢和我谈条件?”
谢青山摇摇头,后撤一步,叉着腰指了指头顶:“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这是在为大当家好。”
邱冢抹把嘴角,像是又馋了,“猴子说的没错,你话真的多。不过我改主意了,情报,我不要,你,活不了。”
他说完,伸手抽出摆在一侧镀金剑托上的长剑,碧绿剑柄下,一道殷红的幽光映照着谢青山的半边脸,谢青山难得皱眉,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他倒吸口凉气,说:“关山剑?”
邱冢握着剑柄的手滞在空中,审视的目光里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暗八营出身的人,确实见过世面。”
他提起剑刃,并不打算因此而放过谢青山。
“不过,你这把是假的,也就是赝品,真正的关山剑不巧正在我手里,不过已经被你们的人收走了。”
猴子听完立刻乖顺的将从谢青山身上收来的两把剑递了上去。
两把剑,一把是普通到暗八营几乎人手一把的剑,而另一把罩着褐色的布袋,袋口用绳子系着,方便背卸。
邱冢像是知道自己手里这把关山剑是假的,听谢青山这样说也并不生气。他冷着脸,将手里的剑抵在谢青山的脖颈前,刀刃已然触碰到了脖颈,冰得谢青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暗八营的人都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么?为了想活,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谢青山胸有成竹:“我是不是厚颜无耻,你把那把剑拿出来看看不就完了?”
邱冢手里的利刃分毫未动,他眯起眼,似乎正在揣摩谢青山的动机。虽然他块头大,魁梧壮硕一副凶相,但实在缺乏智慧,动脑子的事情他向来想不明白,更不敢深究其中,他弟弟邱羌就曾叮嘱过他,凡事若想不明白,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旦被人牵了鼻子,失去主动权,就会陷入无法估量的困境当中。
他想杀了谢青山。
可是这个人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恐惧。因为没有对当下处境的忧虑恐惧,所以也就不存在对生的渴求,他就像一棵长在山间的野草,任由大风刮过,任由踩踏弯折,不论如何,来年又是一片苍翠茂密。
事已至此,邱冢谨慎地瞟了猴子一眼,猴子当即领会,三两下扒掉那把剑外罩的布袋子,露出了做工精良的剑鞘。剑柄处的绿翡翠璀璨剔透,邱冢一眼便能看出此物价贵。
剑脱鞘的那一刻,红光乍现,逐渐映亮了猴子的半边脸,他的目光也随着拔出的剑身愈发坚定。
若这不是真正的关山剑,想必也价值连城,可这若是真的,那眼前这个人又是通过什么渠道才得到谢不争贴身的佩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