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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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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是要谢谢你。”周锦惜认真的再次对林殊表示感谢,这话让林殊有些出神,在他的认知里周锦惜要强,从来不会轻易示弱,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原来在她的心中也会有遗憾这种东西吗?
林殊与周锦惜对视后移开了视线道:“人一出生便注定了自己的身份,所能得到的东西都是依仗父母,随着时间长大后再能得到的东西则是靠自己,有些人自骄于从父母处取得东西,感叹自己的出身好,有些人则觉得索然无味,反而用自己能力得到的东西才会更加喜爱与珍惜,这本就是人之间的差距。所以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你还想要,无论时间,能得到总是好的。”
这是周锦惜认识林殊以来,林殊说的话最多的一次,不过周锦惜听明白林殊话中意思之时还是笑着点点头,生来就有的和自己努力得到的终究不一样,周锦惜还是更喜欢后者。这是周锦惜没想到林殊看上去粗人一个,没想到还能以小见大说出这么有哲学的话,倒是令周锦惜刮目相看。
二人走在路上,因为大平没有夜市,无论是哪里都不准兴办夜市,都城尚且好些,总归有禁卫军每隔几个时辰便巡城一次,像如今这样的乡下就没有办法保证百姓的安全了,所以不兴办夜市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是以如今太阳即将落山,很多小摊若是早早卖完了东西便已经收好了摊子,等周锦惜二人往回走的时候,本来热闹的集市便已经冷清了下来。
“降温了,还是快些回去吧。”林殊抬头看了看天道,虽说汝南的日夜温差不是很大,但是夜里还是要比晌午冷出许多,周锦惜又是大病初愈,自然是见不得风的,周锦惜点点头,二人便也加快了脚步。
集市在村子里,而林殊家的位置就比较偏了,还是要走出去一些距离才能到达,二人刚走到村口,迎面走过来的身穿棉衣的阿婆抬眼便看到了林殊。
“我当是谁,这不是林家小子。”阿婆看起来与林殊分外熟络的模样,让周锦惜不禁侧眸看向林殊,林殊见到阿婆也是一愣,但是还是游刃有余的道:“阿婆看上去精神很好。”林殊礼貌的问候了一句阿婆转头对周锦惜介绍道:“这位是住村子东头的阿婆,人很是热情,原是在集市上卖些针织女红的,之前有在集市上有过几面之缘。”
周锦惜点点头,想不到林殊竟然和乡里乡亲的关系都很好,见了的人无不打声招呼,联想到林殊之前的土匪身份,着实是让周锦惜有些意外,不过话已至此,周锦惜自然是对着这位阿婆欠了欠身子。
阿婆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很好使,如今虽然看上去人笑呵呵的但是耳朵眼睛都不是那么敏锐了,听到林殊给身旁女子介绍自己才侧过身子认真打量起来周锦惜,眼神移到周锦惜脸上眼睛都亮了亮道:“小姑娘长得真是好看,年芳多少了?没想到你们看起来年轻,成家倒是早些,不像我家那个,二十好几了没有姻缘,不过也就随他了,你们可要好好的,这太平日子过着就是最好的。”
阿婆看着两位郎才女貌,很下意识的就以为二人是一对,诚如林殊所言,这村子里大家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的便都是认识的,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聊聊闲天,虽说现在边疆还偶有战乱,百姓们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富裕,但好在这些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都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他们自给自足,只要平平安安的也就别无所求了。
周锦惜第一次被长辈说起来姻缘问题,而且还很自然的默认自己已经成家,很是不好意思,刚想反驳又想起来方才林殊的话,是以只能红着脸笑笑,反看林殊这边就比较淡定了,安安静静的等阿婆把话说完然后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婆尽可放宽心,我瞧着阿婆是位有福气的,定是以后儿孙满堂的。”
农妇一生也就盼个一家人平安团圆,含饴弄孙,如今林殊的吉祥话算是踩在了阿婆的心上,眼见着阿婆弯着腰都直了许多,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好好好,阿婆也盼着你们儿孙满堂。”阿婆慈祥的话语让周锦惜莫名有种骗了老人家的罪恶感,但是看着林殊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随后阿婆踉踉跄跄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们若是不将话说明白,会不会让老人家误会,骗人总是不好的。”周锦惜看着阿婆离去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虽说二人也不会在这里生活太久,但是如此这般还是有些让人误会。
林殊送走了阿婆,脸上也恢复了漠然,好像刚刚在长辈面前如沐春风的的人不是他一样,道:“你一个女孩尚未婚嫁便与我同吃同住,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尽数毁了,若是让他们误会我们是夫妻,反正我们很快便会离开这个村子,要是误会便先误会着吧。”
这话确实是周锦惜没想到的,周锦惜作为储君在宫中之时为了不落人口柄时常会故意模糊性别,而且身为当朝储君,若是背后议论是要砍头的,谁敢去说她的闲话,所以她从未担心过此事,但是如今被林殊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林殊让周锦惜不要否认,自己也一直避重就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这让周锦惜心里热热的。
二人非亲非故,对方还算自己的救命恩人,本可以将自己撇下的,但是这些天对方一直在照顾自己,如今还这般为自己着想,确实是让人感动的。
“谢谢。”千言万语汇总在一起,周锦惜想了半天,平日里巧舌如簧的自己也会有无言的一天,只能用谢谢二字表达。
林殊看着周锦惜柔软湿润眼神愣住了,这是他从小到大从未见到过的,印象里的周锦惜从来都是鲜衣怒马身居高位的,从未有过如此小女孩的眼神,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沈淮书,没有办法以哥哥的身份去安慰她,只能转移话题道:“从你醒来到现在,到底对我说了几声谢谢了?你若是想感谢我,就养好自己的身体吧,也不枉我这些天给你用的食补。”
林殊如此调笑,周锦惜知道他这是看到了自己的脆弱故意如此说的,所以赶忙收拾好情绪点点头,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但是这一次周锦惜却是在心里偷偷说了句谢谢,这声谢谢不需要回应,但是一定要说,周锦惜这么想着。
夜里,周锦惜如往常一样在林殊的床榻上熟睡,林殊为了避嫌这些天一直是在打地铺,原本周锦惜是想打地铺的,但是林殊怎么可能同意,此刻林殊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周锦惜,自己却是迟迟睡不着觉,一只胳膊弯曲垫在自己头发下面平躺着看向从窗外照应过来的月光,屋子里很暗,周锦惜睡觉不喜欢留灯,若是有光便会睡不着,所以林殊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现在屋子里唯一的亮光就只有月光,别看这间屋子狭窄但是却是沈淮书命手下特意挑选的,没有找两间屋子的也是为了照顾周锦惜方便,这似乎在沈淮书心里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呢?
沈淮书头一次产生了这种疑问,他与周锦惜从小一起长大,自己一直以哥哥的身份照顾她,就算缺席了周锦惜的人生十年,回宫之后看到她对自己陌生的模样也会有些气恼,他一直觉得是因为在心底拿周锦惜作为妹妹,妹妹不认哥哥,难道不值得气恼吗?
可是今日,或者说近些日子,沈淮书看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周锦惜,这些和他小时候的记忆都有些偏差,让他不得不去思考,究竟是这十年改变了太多,还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周锦惜?更何况,自己在边关这些年,接触到的除了军营里的叔叔伯伯,就是跟自己相似年龄的一群男孩们,沈淮书应对女孩子的心得几乎为零。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便失眠了,虽然他搞不清楚这个问题,但是想对周锦惜好的心却从未变过,无论如何,对周锦惜好,是沈淮书的下意识动作,根本不需要解释,想通了这点,沈淮书倒也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别管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算是看在君上和自己父母的份上,也是要尽力保护周锦惜的。
沈淮书侧过身子看着月光照在周锦惜的脸颊上,慢慢的有了些困意,在睡着之前莫名心里有个想法,但是自己还未抓住,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周锦惜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中午,她真的越发懒散起来,尤其是自己病了以后就懒得越发理所当然了起来,但是今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周锦惜醒来的时候林殊竟然意外的还未醒来。
这可是很不正常的,平日里周锦惜醒来的时候,林殊都已经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然后做好了饭菜才来叫自己,若是自己睡得太熟,林殊便等周锦惜醒来以后再热上一遍,可是今日周锦惜竟然能看到林殊的睡颜。
林殊睡觉很是规矩,此时便平躺在被褥上,身上的被子刚刚好盖到胸前,双手规矩的交叠在一起,一看就是斯斯文文的,周锦惜倒是没见过其他人的睡姿,但是就算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规矩成这样,毕竟睡着之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还不等周锦惜想明白林殊到底怎么做到的,就看着林殊转醒,一时间周锦惜竟然有些心虚,不知道该看哪里,林殊看着坐在床沿上发呆的周锦惜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起身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便道:“没想到都这么晚了。”
周锦惜为了掩饰心虚连忙回道:“是啊。”
不过这事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周锦惜从前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的,睡得很浅,一点动静就能醒,就算是出宫以后不再失眠,可是若是其他人一叫准是能起来的,可是如今睡在林殊这里却时常有叫不醒的时候,可以说是睡得前所未有的沉,这也偶尔让周锦惜觉得奇怪。
“你昨晚没睡好吗?”周锦惜看着林殊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联想到他今日醒的又晚,自然就想到以前自己失眠也是会脖子酸痛的,便问了一句。
林殊一边闭眼转了转脖子,一边一本正经道:“昨晚上某人踢了三次被子。”
周锦惜霎时脸颊连着耳朵便红了,这个某人还能是谁,不就是叫都叫不醒的自己?再想起来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是谁帮自己盖好的不言而喻,一想到林殊看着自己不堪入目的睡姿,然后给自己盖了三次被子,就丢脸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谢...谢谢...”如今周锦惜还能说什么,只能断断续续不敢正视林殊的说道。林殊原本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此刻皱了皱眉道:“你对我就没有别的话吗?这两天我听了太多遍谢谢了,以后不要再说了。”
周锦惜没想到林殊会突然说这个,不过看着林殊认真的语气,不知道怎么眼前的人就不乐意了,但是周锦惜还是呆愣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着周锦惜乖乖点头,林殊语气才缓和一下道:“夜里冷,就算是有炉子也不行,不过没关系以后我看着你便是。”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让周锦惜不得不想入非非,但是看林殊已经穿戴整齐也没有看向自己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忙碌了起来,刚想说声谢谢,就想起来自己已经答应林殊不说谢谢了,便将话憋了回去,回了句“好。”
自己夜里不老实这件事情原本只有自己和幼白知晓,就连君上与元后都不是很清楚,周锦惜自然也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堂堂储君晚上睡觉却连连踢被子,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原本周锦惜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如今林殊说的轻而易举,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让周锦惜刚才的不好意思变得好受了些。
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很快便迎来了春节,周锦惜原本计划中就是新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去南越的路上,运气好些的话也有可能在南越过年,但是如今看来,路上耽搁太多,如今要在此处过年了。但是情况比周锦惜预料中的好一些,起码今年的年不是一个人过而是两个人过。
林殊赶了早上的早市去买了一些菜准备晚上做年夜饭,上次虽然买了窗花,但是对联和香却没有买,在宫里的时候周锦惜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些,内务府自然会将东西送到东宫,但是现在周锦惜和林殊穿戴整齐准备去市集上将东西采办回来,周锦惜自从上次穿的是女装之后一直便穿着女装,也不知道林殊从哪里又弄了几套女装,既实用又好看,本来以前穿男装是为了上朝,和大臣们议事也方便,之后则是发现穿男装会少很多麻烦,但是如今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限制,自然就是随心所欲了。
二人就如往常一样吃完了饭准备出门,林殊将宅子的门锁挂好便转身道:“走吧。”在这个小山村生活了这些天周锦惜算是过了一次慢下来的生活,整日好像无欲无求也能活的自在,这是周锦惜未能体验过的,如今算是过了把瘾。二人再次来到集市,还没完全进入,头一个碰到的就是那日回家遇见的阿婆。
周锦惜看着了熟人,阿婆却还没看见周锦惜与林殊,周锦惜用胳膊碰了一下林殊,林殊顺着周锦惜的眼色看去,便看到了和一群妇人坐在一起闲聊的阿婆,这里的妇人大多需要干些女红农活,无事时便带着孩子在村口玩耍,周锦惜自然是没见过这场面,在周锦惜十六年的人生里,这些都是很陌生的,自然觉得新奇。
林殊带着周锦惜去打了个招呼,阿婆看见二人兴冲冲的给其他人介绍道:“这就是我说起来的林家小子,住在村子南边那个,旁边这个就是林家媳妇,我提起来的那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看看,是不是比老李家那个好看。”
阿婆骄傲的语气让众人都快误以为周锦惜是阿婆的女儿了,周锦惜听着阿婆这么介绍自己,惊慌的转头看向林殊,谁知林殊不仅没有否认的意思,还直接认了下来。林殊上前一步将周锦惜挡在身后道:“内人怕生,若是人多容易惊慌,莫要见怪。”
本来都是女人说话的场面,林殊人高马大面容冷峻乍一开口,便显得有些突兀,但是好在这两个年纪都不算大,众人都当是小孩,还觉得这两口子感情好,纷纷打趣道:“是个疼媳妇的。”“我家那口子都没这么护过我。”“小姑娘确实好看,要不是说还是得年轻。”
没一会儿,周锦惜手里就是被各家婶婶塞满的水果干果,在汝南这边过年都吃这个,周锦惜以前在家里过年祭祀的时候的台子上经常看见,若是礼成还会将这些分给他们这些小孩,讨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