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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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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惜还沉浸在林殊称呼自己为内人的事情上,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周锦惜被林殊护在身后,又因为年纪小长得好看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眼下被这些婶婶当成吉祥物的宠着也不奇怪,但是林殊看着周锦惜呆愣的样子还是道:“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去吧去吧!”阿婆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是怎么看怎么欢喜,林殊拿过周锦惜手里的干果一只手握住周锦惜的手腕将人带走,被林殊触碰到手腕,周锦惜才猛然回神匆忙的对着村口这些农妇点点头随后被带走。
这边还在讨论刚刚过去的这对新人,那边林殊等消失在众人眼前才放开周锦惜的手腕道:“不好意思,冒犯了,形势所迫,见谅。”
周锦惜也知道这个道理虽然自己心理上也觉得有些亲密,但是林殊毕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摇了摇头道:“没事,没想到这里的氛围如此祥和,似乎外面的一切大小事宜都与她们无关,热情善良,若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话刚出口周锦惜就察觉到了不妥,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氛围很好...”
林殊却是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明白。”林殊的善解人意反而让周锦惜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还是去看看桃符和香印吧。”周锦惜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向前走去,林殊轻笑着摇摇头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今日是年集,街上热闹的很,大家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里。周锦惜同林殊很快便将需要买的东西采购完毕回了家,因为今晚要吃年夜饭,本来周锦惜觉着这有他们二人不必太过隆重,但看林殊的意思则不然,林殊觉得无论在哪,几个人,都应该好好生活,这一点让周锦惜想起来林殊之前的经历,便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了。
周锦惜看着一桌子的菜微微出神也不动筷子,林殊刚拿起筷子看着周锦惜一副出神的样子,疑惑道:“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林殊心道:不应该呀,这些菜应该都是周锦惜爱吃的才对。
周锦惜微微回神看着林殊盯着自己,轻轻摇摇头道:“以前在宫里,我最讨厌的就是过年这天,所有人都要坐在一起装模作样相互祝贺,明明大家平日里根本不来往,到了赠礼环节大家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去讨太妃的的喜欢,虚伪至极。”
林殊没参加过宫里的宫宴,但是就那日的接风洗尘宴而言,就能断定应当是极度无趣的,也得亏周锦惜能忍,便轻咳了一声道:“现在不需要你对任何人笑脸相迎了,若是不开心不用说吉祥话,若是开心也不必装稳重。”
林殊拿公筷将周锦惜最爱吃的辣椒炒肉叨了一块放进了周锦惜的碗里,是啊,远离了那群人,不应该开心吗?周锦惜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碗里的肉用力点了点头,将肉放在嘴里,肉质紧实咬一口丰富的口感绽放在嘴巴里,连带着辣椒的香味一起冲击了周锦惜的味蕾,周锦惜眼睛一亮道:“好吃!”
林殊这才笑起来道:“那就多吃些,等吃完了饭带你去放烟花。”周锦惜虽然开心,但是听着林殊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小孩,自己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已经及笄,很多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都已经成家了,再说了她再不济在宫里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乍一被当成小孩对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谁会嫌对方对自己太好呢?再说林殊不是说曾经有个妹妹吗,或许是将对妹妹的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周锦惜这么想着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说笑间吃完了一顿晚饭,从刚开始两个人默不作声,到现在两个人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话,也算是周锦惜的一个进步,周锦惜习惯了孤身一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聊天。
“这是什么?”周锦惜站在院子里拿着一把看起来长长的小木棍,头上是被灰色泥土包裹起来的部分,周锦惜从未见过。林殊从厨房拿出来一个火折子,走近看清以后道:“你拿稳了。”说罢,将火折子吹出火苗,凑近木棍的头部点燃了灰色泥土部分。
刹那间,木棍迸发出耀眼的烟火,在冬日的夜间璀璨夺目,周锦惜虽说被吓了一跳,但是更多的是被火焰吸引的兴奋,周锦惜试着晃动了一下木棍,之间火焰在空中随着周锦惜的摆动留下一个个图案。
“这是手持烟花,多用于买不起正经烟花的百姓使用的,算是民间比较普遍的一种烟花方式。”林殊看着周锦惜开心的模样解释道。
周锦惜点点头这才明白,不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宫里,无论是端午还是新年,若是内务府安排了烟花,那必定是普天同庆的大烟花,爆竹声起贺岁年年,所以周锦惜从未见过这种烟花。
手持烟花虽然好玩,但是燃烧时间太短,没一会便在周锦惜手里熄灭了,周锦惜看向林殊,林殊又用火折子点燃了两根递给周锦惜,火光映照在周锦惜脸上熠熠生辉,这是沈淮书从未见过的周锦惜,一时间失了神,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手里的火折子还没灭,赶忙吹灭。
周锦惜玩了个尽兴和林殊一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还拿着正在燃烧的烟花,这里地势低平看不到什么风景,但总归是深山,夜一深便有月光照在山头上格外好看,周锦惜看着山头上的月光思绪被拉得很远,在小山村里的日子很开心,似乎很多事情都离自己很远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每天恨不得把一刻钟掰开用,没想到还有这样清闲的日子可以过。”周锦惜望着远方一边出神一边慢悠悠的道。
林殊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在宫里...过得很不开心吗?”这是林殊不知道第几次听着周锦惜拿现在的生活和宫里的生活作对比,言下之意中总带着几分对宫里生活的厌恶。
周锦惜听到林殊这么说才将思绪从远方抽离,回神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燃烧殆尽的烟花变成了乌黑的一根木棍,周锦惜将木棍放在自己脚边才开口道:“也不是说不开心,总是有开心的时候的,只是....远没有在宫外的时候开心罢了。不过...也没人在意我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若是不进宫,我们家总是死路一条的,所以,开不开心不重要,这份责任是我必须要担的。”
林殊轻挑了下眉毛,似乎没想到周锦惜是这么想的,不过以他的身份也不方便问东问西,纵使真实身份的他对周锦惜的家庭很是了解,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不知晓道:“你父亲一定很疼爱你,才会让你登上那个位置。”
二人一直未曾说出口那几个字,身在此处,什么君上,储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可能这里的百姓一生都没见过一次那些呼风唤雨的大官,所以二人便刻意省略了那几个称呼,更何况,周锦惜虽然是跌落山崖才逃了出来,但是还不知道隔墙有没有耳,自然是要谨慎行事。
周锦惜意外于林殊的话道:“何出此言呢?”周锦惜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才认识了一段时间,甚至根本不清楚自己家事的人会脱口而出自己父母疼爱,所以想要问个清楚。
林殊没有回应周锦惜炽热的眼神,而是自顾自道:“你身为女子,可是能进入朝堂,你并非你父亲唯一的孩子,可是你父亲仍然力保你的位置,这怎么不叫疼爱?”
周锦惜点点头,也许在百姓眼里的自己就是如此,自己身为女子却染指男子之事,就算是天下大统也难免受人诟病,只是自己身份尊贵无人敢当众议论,自己在位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也无法说服民众,这不也是大臣弹劾自己之时用的借口吗?
周锦惜虽也在乎天下的看法,希望有朝一日得到天下万民的认可,但是此刻的她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那你觉得呢?”林殊自然没想到周锦惜会问道他自己的想法,本身林殊说这段话安慰周锦惜占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还是想引导眼前这位小储君变得更加成熟,思考问题更加全面。
林殊为了掩饰自己方才根本没掺杂私人情感,只是单纯的回答周锦惜问题,用手掌握拳轻抵了一下下巴道:“你的人生自当由你自己感悟,我不是你无权置喙你的生活,只是以我们这些天的相处来看,你为人单纯,虽羽翼尚未丰满但是总归心向大道,此次前去南越想必也为民生,如此一来实在是没必要妄自菲薄。”
这话说的在理,周锦惜虽然明白但是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于是只是点点头没再开口,两人就这么吹着寒风在冬夜里依偎在一起,虽然两人都没有开口,但是二人都觉得此刻就是最舒服的时候。
林殊抬眼看了眼月亮的位置,算着时间大概也差不多了,小声道了句:“新年安乐。”
声音虽小,但是在寂静的深山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周锦惜就坐在他身旁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周锦惜没想到林殊还有这种数着时间算新年的少女情结,随后抬头与之对视一眼仿佛是在回应这一声道:“新年安乐。”
周锦惜笑的坦然,林殊也搞不清楚自己方才那一声究竟是为何,明明自己不是个如此敏感的人,但是此刻看见周锦惜的笑容,仿若一切都暂停了,林殊此刻眼中也只剩下了周锦惜,随后将那些别扭的想法抛之脑后,也笑道:“安乐。”
沈淮书看着周锦惜将脸转回去继续看着远方,但是自己却目光停留在周锦惜脸上,他没有说出口,其实这也是十年来自己最开心的一夜,在边关一开始年纪小的沈淮书不理解自己为何要与父亲母亲搬到这苦寒之地,后来因为孙禀文的死,沈淮书一直在暗中集结自己的军队,努力查明真相。只是自己能力太小,到如今才初见成效,他如今明白了周锦惜的肩上背负着什么,也清楚自己背负着什么,累吗?怎么会不累呢?可是今夜,或者说这段日子,也是他过得最清闲安逸的日子了。
若是以后真能和周锦惜过上....为什么是和锦惜?沈淮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收起了心思。
二人在门外坐了半夜,第二日起来可想而知的感了冒,林殊还好一些,毕竟是大男人,身子骨硬朗也勤于锻炼,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再看周锦惜就比较严重了,周锦惜本来就受不得风,现如今更是直接发起了热,林殊自己作为病人还不能眼睁睁看着周锦惜发烫,半夜听见周锦惜的嘤咛便赶忙起来查看,这不查看还好,一看才发现周锦惜在床上缩成一个球,再看脸颊已经绯红。
林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忙进城去给周锦惜买药,周锦惜清晨醒过来虽然身上乏力疼痛,但是额间的毛巾已然发烫,周锦惜就知道自己是高烧无疑,暗自懊悔自己怎么越发不注意规矩,竟然和林殊在门外坐了整整半夜,这不发烧才怪。
正想着,林殊推门而入,周锦惜挣扎着要坐起来,林殊连忙快步走过来给周锦惜腰间塞了一个枕头,让周锦惜坐着也能舒服些,周锦惜看着林殊面色也不是很好手里还拿着刚抓的药包,一时间愧疚涌上心头。
“你去买药了?”周锦惜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林殊点点头道:“我去将药熬上,你等一会。”林殊说着便要往外走,周锦惜正是最难受的时候,最容易无意识流露出一些柔软,看着林殊要走,依赖感达到顶峰,伸手抓住了林殊的衣摆。
林殊刚一转身被周锦惜轻轻一拽,疑惑的回身看去,只见周锦惜两只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也不言语。周锦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举,刚想懊悔却见林殊将衣摆拽回道:“自重。”
这一句话给周锦惜激的瞬间清醒,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因为这些天的相处就忘却了自己身份?自己不过是借助人家家里,有什么资格任性,再说了林大哥对自己只有兄妹之情,自己怎么能如此得寸进尺,周锦惜连忙道:“抱歉。”
林殊叹了口气,没再回应而是朝着厨房走去,林殊怎么能不知晓周锦惜的动作代表什么,这是周锦惜小时候发烧时会紧紧拽着周夫人的衣摆的动作,那时候二人无忧无虑,周锦惜又是娇生惯养,自然习惯于依赖身边人,别看平时上墙爬屋,但是到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最能撒娇。可是如今,周锦惜要学会自己长大,自己能护她一时护不了一辈子,这也是周锦惜自己希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不依靠任何人。
可是林殊清晰的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周锦惜越发开始依赖自己,昨夜一番聊天便能让林殊明白,天下这个担子对周锦惜意味着什么,刚好又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哪有不帮一把的道理,但是明明在青龙山时周锦惜还明断是非,可是如今...这让林殊不得不质疑自己这到底是对周锦惜好,还是在害她,于是林殊决定借着这个机会让周锦惜重新独立,以免以后万一在哪个自己没看见的地方受了欺负。
等林殊将药熬好端到周锦惜的床前,周锦惜都还在懊恼自己的失态,明明昨夜二人还那么要好,为何今日就好似又陌生起来,难道真是自己显得过于亲密让林大哥反感了?周锦惜一高烧起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一点没了平时的那般聪明果决。
林殊将药递给周锦惜,周锦惜下意识接过想要说谢谢,又想起来林殊也不让她说谢谢,于是赶忙打住,可是将周锦惜憋了一下,但是人家照顾自己什么都不说实在是不太好,周锦惜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在这里耽搁那么久一直是你在照顾我,你放心,等我回宫一定按照三倍补偿与你,若是你想晋升,我也绝对会秉公相告,绝对不会因为出身而对你苛刻。”
周锦惜话说的清楚,刚才林殊一句自重,周锦惜才意识到二人非亲非故,此行已是仁至义尽,若是再显得没规矩,是否就要讨人嫌了。这一点也让林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间接性的将两人界限划清,毕竟自己这个林殊的身份是要找机会舍弃的,怎么能让周锦惜对这个虚假的人留下什么情感。
明明这已经是按照林殊心中所想的表态,怎么林殊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