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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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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惜握着汤碗坐在床边上看着林殊在炉子里换新炭,看着手里的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你今日...是不是进城了?”
林殊手里动作一顿道:“嗯,去药铺抓了点药。”
周锦惜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有听到汝南王府有什么消息?”周锦惜这些天并非没有想过现在王府是什么情况,但是这里毕竟消息不发达,周锦惜觉着就算是问也没什么用,更何况,若是那边过得不好,难道自己还能意气用事回王府不成?是以周锦惜迟迟没有打听过汝南王府的消息。
林殊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便持续手上的动作道:“你若是问那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听说已经醒了,此事在汝南城传的很开,都城来的军队前日便驻扎进汝南了,带来的御医把昏迷的女子救活以后,青龙山的传闻便也不攻自破。”
周锦惜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便也好,幼白想来没有大碍了,只是她听说自己跳崖一事应该是会有些担心的,周锦惜又想起来那日的聂卿,便又问道:“王府里...是不是没有人受伤?”虽说那些面具人就如同黄粱一梦,但是昏迷之前的周锦惜确确实实在受到那些人的追杀,虽说周锦惜相信依照聂卿与沈将军的实力定能化险为夷,但是还是确认了一遍。
“无人伤亡,只是你失踪以后,据说汝南王府派了不少人搜山,咱们现在的位置虽说距离崖底不算太远但是无人会想到你在村子里,我带你回来时正值破晓,更是无人看见。”林殊解释道。
周锦惜点点头放下心来,都无事便好,这样她也能安心启程,只是对于面具人一事周锦惜还是存有疑虑,但是考虑到林殊毕竟也不是本地人,想必也不会知道,但是若是面具人一事泄露,必定会引起民众恐慌,既然无人议论,就应该是聂卿将此事封了口,自己也没必要给自己平添麻烦。
如此想着的周锦惜一时间静默了下去,没有再开口,若是平时周锦惜或许还会说一两句,但是如今身体不适,精神也欠佳,于是本着无事不开口的原则,便出神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茶。
林殊见周锦惜双颊通红,便也知道周锦惜应当还未退烧,想要催促她快些将药喝完,但是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罢了,还是让她自己待一会吧。于是林殊换完新炭便退出了屋子,临走前还回身将门关好,以免有寒风吹着周锦惜。
等林殊出去,门严丝合缝的关上的一刹那,周锦惜的情绪便有些绷不住了,出了宫才知道事事不易,高烧之下更是多愁善感,周锦惜将双脚踩在床沿上,抱膝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全部光秃秃了,也是,在这种寒冬腊月,又怎么会显得太过于生机勃勃,周锦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景象还是和以往一样,但她偏偏就生出来一种人走茶凉的悲情感。
眼眶里的泪水转了一圈从脸颊滑落,周锦惜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似乎这几个月自己格外爱哭,明明以前就算是受了再大委屈,都不会掉眼泪的,什么被太妃罚抄,被冤枉苛待弟弟妹妹之类的,虽说每次父亲都会更偏向自己,但是自己由于身份自是不能太过争论,以至于最后都是多少会被波及一些的。
周锦惜也顾不得手里的药苦了,只想快些将病养好,早日出发去南越,虽说前路漫漫,但是总是有盼头的,这么想着手里的药便也没那么难喝了。二人过完年还没出正月就收拾好行礼准备启程前往南越,但是在出发之前,周锦惜执意要去将自己原本带的首饰玉佩当了,好留些盘缠,毕竟也不能一直麻烦林殊。
林殊本想劝阻,但最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自己如今以什么身份去拒绝她做这件事情呢?于是只能默默陪着周锦惜进了汝南城,周锦惜本想穿男装出门,但是自己在王府之时就多穿男装,怕遇上熟人不太方便便穿了女装带了帷帽,也不知道林殊是从哪里搞来的,白色的轻纱既能遮住面容,又不影响周锦惜走路。
城中还是一片祥和,如同周锦惜离开之前一般,只是原本熟悉的场景在如今的周锦惜眼里,多少是有些物是人非了,周锦惜身子尚未痊愈,只能慢慢朝着当铺走,林殊也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本来二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自从林殊上次一句自重,将两人的关系打回原点。
“小二,咳咳,我想将这些首饰当了。”周锦惜进了当铺将已经收拾出来的首饰包袱摊在当铺的窗口道。
小二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戴帷帽的女子实在不少见,但是眼前女子穿着实在算不上华贵,小二也看不到周锦惜的脸庞,只是上下一打量就断定又是一个家道中落来兑换点银两支撑生活的,这些小二都是人精,认定了这件事情后便也没再抬眼,只随意的回了句:“等一会。”便将周锦惜的包袱通过窗口拿了进来。
这不拿不要紧,小二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就开始两眼放光,要说做他们这一行的没有别的就是眼神好使,如此一看,这包袱里的首饰不说价值千金,总归是上上乘。又好几样就算小二不认得,也能知道是好东西。
要说这些东西,都是周锦惜那日随身带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阴差阳错跌落悬崖,身上便也没拿什么贵重东西,要是早知如此,周锦惜恨不得把出宫带出来的所有首饰都装身上,要不然也不会一清二白,兜里只有碎银几两。
小二这边虽然看着东西好,但也不能太动声色,心道,眼前这姑娘没落之前应当很是华贵,没想到...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也用不着他们这些为别人卖命的小二同情,小二轻咳一声,就连态度都好了一些道:“姑娘,不是我说,东西虽好,成色偏老,你看这簪子少说也有个七八年了,怎么着也换不出什么高价,这样,二十两,这些东西我高价收了。”
这话说得漂亮,不说别的,但周锦惜这些手镯加起来就不止百两,这店小二竟然狮子大开口直接二十两想将这些全都收了,还美名其约为高价。
周锦惜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毕竟这些都是父亲母亲给的,还有些是内务府送过来的,她从未深究过有多少钱,只是店小二有句话没说错,这簪子确实已经七八年了,还是自己那年江望舒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周锦惜记得当时回赠了一把折扇,扇骨为玉,扇面上是名家绝笔,价值千金。
周锦惜也明白自己如今没有身份,想换点钱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没必要太过为难别人,刚要开口,却见身后一直未曾出声的林殊上前打断道:“这些东西虽然有点年头,但都是上乘佳品,就算是你让现在店里的客人出来品鉴,就算是外行都明白这些的价值不止二十两,你倒是口气大,二十两想收二百两的东西。”
林殊说完,店小二才看到周锦惜身后还有一人,实在是窗口略小,林殊站的又远,实实在在被挡了个严实。店小二转着眼珠子心里盘算着,道:“你是谁?看样子也就是一农户,也能品鉴出稀世珍宝?我这双眼看了多少宝贝,轮得到你说话!”
店小二见林殊身穿粗布麻衣,看上去也就是个打猎为生的农户,现如今跟在这位姑娘身后,怎么着也就是这位姑娘没落前的侍卫,还想在没落小姐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卖小姑娘一个人情罢了,店小二这么想着,说话自然是刻薄起来。
林殊也不恼,上前将东西重新拿过来包好和周锦惜道:“没必要纵容这种奸商,咱们换一家便是。”
周锦惜没想到林殊会开口,更是没想到林殊将东西又拿回自己手上,只能呆愣的点点头,她本是想息事宁人,二十两就二十两算了,可是如今林殊都这么说了,自己似乎也只能将东西收回来了。
二人刚想往外走,身后传来一声厚重的声音道:“二位!留步。”周锦惜刚要迈出去的步子便被叫停,心生疑惑的看去,正是一位老先生。
“姑娘,我看你这东西虽然旧,但我很喜欢,不知道一百两能否卖给我。”老先生个子不高,下巴上有些白胡子,倒是有几分说书人嘴里仙风道骨的样子,这当铺能当东西,自然就卖东西,这位老先生便是在周锦惜来之前就在店中准备买些东西回去的。
这话让周锦惜更加愣住,自己没有公开将这些东西卖掉就是当铺总归是正规商家,有些保障,其二便是百姓大多没什么钱,自己赚钱尚且不易,她一代储君怎么好在百姓手里拿钱,但是眼下这位老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还是林殊先行反应过来道:“老先生,我们还是再找家当铺吧。”林殊知晓这些都是宫里的东西,若是流入民间可能造成隐患,所以一开始林殊便打算等周锦惜前脚当了,他后脚就把东西赎了,等周锦惜回宫之时原物奉还,实为上策。
但是若是被眼前的老先生买去,相当于彻底流入民间,自己也无能为力了。林殊自然代替周锦惜拒绝了这位买家,这个决定与周锦惜心里想的不谋而合,于是周锦惜也只是对着老先生欠了欠身,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老先生生的儒雅,眼见着买卖不成,倒也没怎么表态,只是面含微笑的目送二人离去。等二人走远,老先生身边的老管家道:“老爷,您当真看中了那姑娘手中的首饰?可是...咱们用不着首饰啊。”
老先生正是现如今前汝南城城主,现汝南城城主的父亲,老先生眼带深意的看着周锦惜离去的背影道:“这位便是王府那边,一直在找的那位。”老先生声音压的极低,似乎也怕周围人听见,管家听后则是大惊失色,道:“王府那位?那...那需不要奴才去给王府那边说一声?”
老先生却摇头道:“那些首饰出自宫中,身量年龄也极其相似,我绝不会认错。只是既然她已无大碍却不愿回去想必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既然需要用钱,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钱给她,等她回宫那日,再将首饰奉上,也算赚个人情。”
老城主想想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与孙辈,叹了口气,自己当年虽说出身名门,但也算是有几分真本事,坐到城主的位置上尚且说得过去,但是再看看自己儿子与孙子,那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自己若不想办法多在这位面前讨个好,说不定哪日就被儿孙连累了进去。
老管家赞同的点点头道:“可是如今殿...那位姑娘已经走了,我们可要追出去?”
老先生意味深长道:“她不会找到另外一家肯给她一百两的店的。”
老管家立马会意并且去办了,老先生拄着拐杖心里自有打算。
再看这边周锦惜与林殊二人几乎走遍了集市上任意一家当铺,可是都不是二十两就是三十两,这么一天下来周锦惜也在林殊的讲解下明白了自己这些东西绝对不止二三十两的,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本来计划好今日当完东西明日就可启程,现在看来就有些勉强了,周锦惜抬头看了眼月色跟林殊说道:“我记得汝南城有宵禁,若是我们还不快点回去,恐怕今夜就要留在城里过夜了。”
林殊看了眼月色心里算了算时间,周锦惜说的没错,还有一个时辰汝南城就要关城门了。“今日不如就这样吧,明日再来试试,我们晚走一天便是。”林殊想了想道。
周锦惜轻咬下唇犹豫再三道:“虽然三十两不多,可是总能撑一阵子,要不三十两就三十两吧。”还不等林殊回答,周锦惜轻轻屏住呼吸,赶忙转身,带着士兵搜城的聂卿带人便与周锦惜擦肩而过。
这边周锦惜连忙回避,还好林殊没有正面见过聂卿,聂卿便也没有认出林殊来,周锦惜一时间心虚早就忘了自己头上还带着帷帽,直到转身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出神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带着帷帽按理说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那边聂卿带着七八个人这几日已经将汝南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崖底都是掘地三尺,愣是没找到殿下一点东西,肉眼看着脸颊都憔悴了不少,就是聂卿现在夜里梦见的也多是周锦惜跌落悬崖的一幕,幼白更不必说了,醒来以后听说主子坠崖,二话不说就想去崖底找人,要不是聂卿将人摁住,恐怕幼白这些天就差住崖底了。
按理说那山崖不多高,就是整个青龙山也不是属于很高的山脉,怎么会就是不见人呢?难道和面具人有关?聂卿暗自思索着,她终究是没敢让其余人知晓面具人的存在,就怕引起恐慌,就连幼白也是不知晓的。
“等一下。”聂卿抬手叫停了身后几人,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似乎好像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可是在哪里闻到过聂卿猛一想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周锦惜看聂卿已经过去,便也松了口气,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将东西赶紧当了上路为好,周锦惜将自己的想法同林殊说了,林殊自然是尊重周锦惜的想法,思虑再三后点了点头,二人这才回身往刚才的当铺走去。
这边聂卿觉得方才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回首望去却发现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暗自摇头叹气心道,也许是这几日着急上火真的出现幻觉了,赶紧眨巴眨巴眼睛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随后便带着身后之人离开。
周锦惜与林殊刚走到那家要价三十两的店门口,就见着今天白天在第一家当铺里遇见的那位老先生,老先生似乎就是在等他们,也似乎是无意之间的路过,但是周锦惜的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眼前的老先生竟然可以清晰知道自己的动向,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姑娘,又见面了。”老先生双手握着手中的拐杖,笑眯眯的对周锦惜道,虽说这位老爷爷面上含笑,但是周锦惜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深意,绝对是没有村子里卖包子的董叔笑的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