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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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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也不奇怪有人搭话,这边本就是公共场所,闲聊的时候有人打听事情太过正常,于是回道:“小兄弟对这些事也有兴趣?不过实在是可悲,你说千百年来我就没听说过....”那人好像也觉得这话不能在公开场合说,于是又特意压低了一些声音道:“没听说过女子执政,在位十年也没什么成绩...”
“哎哎哎,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吗?”那人身旁的男子眼见着那人说的话越来越露骨,赶忙拍着那人制止道。那人或许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僭越,于是朝着周锦惜不好意思的笑笑,周锦惜自然也就不再追问。
但是事情自然是周锦惜心知肚明,她自认为自己在大平的口碑就不会多好,恐怕也不止他们对自己有意见,只是大平的言论并不自由,所以大家是有意见不敢提,周锦惜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评价如何,在她看来若是常年固步自封才会深陷泥潭,只是大平这些年一直如此,想要短时间内改变也不容易。
比起来这些民众的意见,周锦惜更加在意的是为何突然开始针对自己起了一阵风言风语?按理说自己如今对外应该还在汝南省亲,就算是封锁一切消息,朝廷也不会将自己失踪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么为何偏偏是现在针对自己的言论四起?
周锦惜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近处楼台。
邓知许唯恐桑榆趁自己不备再对自己姐姐下手,硬是恶狠狠的盯着桑榆,邓乐康看到他这副模样,愣是觉得好笑,一时不察竟然笑出声来。
“阿姐,你笑我作甚!”邓知许自然知道姐姐在笑些什么,顿时也觉得有些难为情,脸色微红。
邓乐康看着自己的傻弟弟故作正经的道:“没,没事。”这个弟弟从小就短根筋,不说情绪不会掩饰,就是做事也是莽莽撞撞的。
只见邓知许红着脸偏过头去小声道:“你又取笑我。”邓乐康当即笑起来摆手道:“你啊,还像小时候一样。”
邓知许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无论谁要说邓乐康的不是,小孩就跟小狼崽子一般对着那人龇牙咧嘴,谁人都知道邓家姐弟形影不离如同一人。
只是之前还好,邓知许眼见着一日日长大,也不能一直腻在她这个女人家旁边,更何况....邓乐康虽然同意和周锦惜合作,也本能的愿意相信周锦惜可以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但是那不代表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从这次的事情里全身而退。
“知许,从今往后....”邓乐康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轻轻住了嘴道:“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些。”
罢了,该长大的时候自然会长大了,现在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自暴自弃,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说不定这一次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呢?
邓知许不乐意道:“早就长大了,也只有姐姐把我还当小孩子....”说来也是,但看个子邓知许倒是比邓乐康高出许多了。
“是是是,阿许是大丈夫,自然可以独当一面。”邓乐康听了这话开心起来,不自觉的调笑道。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桑榆倒是嗤之以鼻,她家中虽然也有几位弟弟妹妹,但是都是庶出,在桑榆眼里他们的一文不值,所以实在理解不了眼前这副姐弟情深的样子,若是自己是男子,也不必通过一个小小的抬龙节来证明自己...
客栈。
“怎么了?”靳禾是第一个察觉到周锦惜情绪不对的,趁着周锦惜低头吃东西,悄悄凑过去问道。
周锦惜自从和隔壁桌说完话以后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的,如今被靳禾骤然打断才回神。
看着盯着自己看的靳禾,周锦惜突然升起一股心虚,明明将靳禾当成自己人还瞒着她自己的身份多少是有些不好,但是又怕自己身份太多人知晓到时候不好收场,于是周锦惜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没事。”
但是靳禾显然不那么想,她看了看隔壁桌的人又看了看周锦惜悄声问道:“他们说的是那个储君大人吗?”
周锦惜骤然听到储君两个字吓得一个激灵,才正儿八经看向靳禾道:“你知道?”
靳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毫不知晓,我之前还跟你说过这个大人你忘了?”
周锦惜者才想起来在永安郡的时候靳禾确实提起过一次储君,这也不能怪周锦惜反应大,毕竟在这里敢毫无压力的将储君两个字说出口的寥寥无几,多数百姓对于皇权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如此坦然将储君二字挂在嘴边,所以周锦惜在此时骤然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有些心虚。
靳禾也知道这个名字不能提,但是可能在她眼里周锦惜不是旁人,便继续问道:“女子为何不能执政?”
对于靳禾来讲,执政是什么太过遥远,这在她前半生当中毫无概念,她对储君的概念都是来源于街头巷尾流民嘴里的一些话拼凑起来的,所以这些众人觉得约定成俗的东西自然在靳禾这个需要特意解释。
周锦惜想到这里也耐心的解释道:“或许他们觉得女子不如男子厉害吧,于是从古至今当朝的执政者一般为男性,虽然没有人规定说女子不可以,但是人们的心里便觉得女子不行。”
“这是什么道理?就因为从未有过便不行?那我在遇到你之前也想象不到现在的生活啊,难不成想象不到的,从未有过的就是不能实现的吗?”靳禾摇着脑袋不理解的反问道。
周锦惜倒是没想到靳禾竟有如此想法,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靳禾搞不懂周锦惜为何突然发笑,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连忙闭嘴。
“你说的对,从未有过便不能实现吗?不但能实现,而且这里也没有差别。”周锦惜止住了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
“这是什么?”靳禾疑惑问道。
“脑子。”周锦惜狡黠答道。
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只留林殊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一大早上就有些闹别扭,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的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周锦惜大约也是明白靳禾心中所想的,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唯一能够依靠的人还没什么时间能顾得上自己,自然会没有安全感,尤其是靳禾不过也才十五,很多事情也没有人教她。
但是周锦惜向来不太会和后辈相处,宫里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妹妹也好,整日阴郁的盯着自己的大皇子也好,周锦惜自然是能不来往就不来往。所以对于靳禾的这种心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并且此事非同小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事情解决,能牵扯少一个人便少一个人吧,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所有人陪自己陪葬,邓乐康、林殊他们自愿入局,但靳禾不是,不能如此不公平的将靳禾拉进来,至少周锦惜不想。
为了确认目标,周锦惜和林殊陪着靳禾装作无事的样子在近水楼台的台下待了一天,靳禾只顾着和百姓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比赛,周锦惜自然不会去打扰她,随后便稍微留意了要一下各位参赛者身边跟的人和离开的方向。
其实要想知道这些参赛者的动向非常简单,这个特殊时期正是千万双眼睛都在盯着她们的时候,更何况哪家客栈能没有几个进城的参赛者呢?就说近水楼台周边几家客栈恐怕生意就是最好的了。
夜深,周锦惜趁着靳禾终于熟睡,一身夜行服鬼鬼祟祟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深夜没什么人会在走廊上游荡,这倒是方便了周锦惜。楼下的值夜的小二靠在柜台旁边头一点一点的要睡不睡,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性。
周锦惜确认过安全之后闪身进了林殊的房间,林殊一个人住行动自然是方便些,所以在周锦惜过来之前便已经穿戴整齐。
与此同时,在周锦惜蹑手蹑脚离开之时,靳禾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她静默的看着周锦惜离开,随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空洞的眼神仿佛没有灵魂,微微扩散的瞳距此刻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发亮。
窗户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声音极其微弱,若是不仔细听肯定不会注意到,然而靳禾却自然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轻轻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随着吱呀一声,窗户打开,一阵凉风吹过,这个时候的风正是刺骨的亮,就连面无表情的靳禾都不自觉的颤抖一下,手中动作微微停顿,但是没多久动作便又流畅起来。
靳禾将支着窗户的木棍支好,好让窗户被固定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霎时间暖和的房间被阵阵阴凉带过,完全没有了周锦惜走之前的温暖。
一只涂着红色蔻丹的纤纤玉手轻轻拂过自己下巴,似乎有些不满的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垂了下来轻轻敲击着桌面。
靳禾没有开口也没有表情的走回到男子身边就那么低着头好似失去了生机。
男子墨色的长发在腰间微微晃动,随着走路的姿势被微风吹起,细长的眼眸扫过床榻以及房间里面陈列的物品,看不出喜怒。
如果周锦惜在的话也许就能看得出来此人的样貌正是无名寺中石像的样子!只是那样一个妖冶诡异的形象现如今竟然如此鲜活的站在她刚刚走出去的房间中。
靳禾低着头仿佛个洋娃娃一般任人操纵,男子似乎心情不佳的看向靳禾只轻轻一抬手便将靳禾掀翻在地,靳禾的头碰巧磕到了一旁的桌角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但是靳禾就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样从地上再次站起恢复到了刚才的姿势。
似乎是靳禾这样一副呆傻的样子取悦了男子,他轻轻走了几步来到蜡烛旁将长信宫灯当中的蜡烛轻轻端起,靳禾就好像受到了指示一般将手心朝上朝着男子伸出,而男子却将蜡烛放置在靳禾手心上方,蜡烛的油从蜡烛上轻轻滑落到了靳禾掌心。
滚烫的蜡油在靳禾手心冷却,硬生生将靳禾的手心烫的通红,靳禾似乎感受到了疼痛不自觉的开始皱眉但是动作却没有什么变化。
待蜡烛滴完,男子又觉得无趣便不再将关注力放在没有任何反应的靳禾身上。
林殊房间。
周锦惜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特意没有带面罩,所以她进林殊房间的时候也只是将头发束起而已,林殊早就知道周锦惜回过来,这是他们白天约定好的。
林殊轻轻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楼下正是一片死寂,阴冷的月光似真似幻的洒在地上一时间分不清这是阴间路还是阳间路,静悄悄的街道更是平添一份阴气,明明之前还说全城的花灯好看,但是似乎他们这边并没有在夜晚点燃花灯,反而硕大的莲花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周锦惜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林殊站在窗边的背影,周锦惜并不会轻功,对于林殊来讲这或许并不困难但是对于周锦惜来讲身中剧毒的她根本就不能运气别说练武和轻功了,平时倒也是罢了,偏偏这个时候自己成了拖后腿的那个人。
“从这边过去过两条街便是距离近水楼台最近的一处客栈,据说整个二楼都是来参加抬龙节的参赛者和家眷。”林殊没注意到周锦惜表情透过窗户的的一个缝隙指给周锦惜看。
林殊说完话突然一回头便看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周锦惜,便住了口。“不会轻功?”林殊也能猜出周锦惜这副轻咬嘴唇的样子是为何,于是轻笑一声问道。
周锦惜鲜少有什么东西是做不来的,从小到大只要自己肯学的都能做的顶好,可唯独身体是她唯一拿着没办法的一事,现在骤然提起也觉得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还不等周锦惜开口,林殊便走过来长臂一勾将周锦惜揽入怀里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身影消失的时候还只能看到窗户被大力推开之后猛然合上的摇晃感,更别说离林殊最近的周锦惜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与林殊便已经到了客栈的瓦片上方。
“得罪。”林殊知道周锦惜最是在意规矩,自己这般先斩后奏最是犯了她的忌讳便率先道歉。
但是这次周锦惜却全然没有在意此事而是被眼前景象震惊,她还没在房顶上看过夜景,虽说南阳也有塔楼可以用来看全城风光,但是毕竟此刻的感受还是不一样。
以近水楼台为扩散点,周围星光密布,就算是如今的深夜,也还是亮起万家灯火,莲花灯更是照亮了以近水楼台为中心的几条街道。
近水楼台的四边塔楼上的光亮最是耀眼,星光依次递减等到了他们这边的时候已经寥寥无几,也就是林殊方才看到的仿若鬼街一般的模样。
“都说袁州城烛火兴旺,也许就来源于此吧。”林殊站在周锦惜身后轻轻吐出这句话,周锦惜并未回头而是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道:“原来袁州城城中央到了夜晚也还是灯火通明。”点点星火落在周锦惜的眸子里格外好看,人景交相辉映之下,周锦惜的脸上都映着光。
“沈...”林殊在外其实并不喜欢喊周锦惜的名字,一个是不方便,一个是周锦惜向来自称沈喜,所以为了配合她林殊如果需要喊周锦惜都是叫沈喜,尤其是当着靳禾的面,但是此刻林殊突然不想喊这个名字了,“周锦惜。”
周锦惜猛然听到自己的名讳下意识回头,身后便是万家灯火,就算周锦惜现在穿的是夜行衣也丝毫不耽误那张精致的脸庞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什么?”周锦惜望着林殊不解的问道,然而林殊只是出神了一刻随后恢复了原样,轻咳两声道:“没什么。”
仿佛刚才的低声呢喃只是周锦惜的一个错觉罢了,不过林殊不说周锦惜自然不会多问。于是继续准过身去看着远处不经意间道:“你说袁州城烛火兴旺?我记得袁州城酿酒茶叶都享誉大平,唯独这个蜡烛...”
林殊不解的反问道:“你不记得那日那位老先生说的了?”
周锦惜猛然住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记忆力明明一直都很好,为什么最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林殊提醒?林殊似乎也感觉到了周锦惜的不安,于是也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等着周锦惜回忆,两个人就在原地静默了几秒。
看着周锦惜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林殊也便明白了有些事情在他们的记忆中已经出现了偏差,就算是自信如周锦惜格外小心之下,竟然还是没躲过一劫。
“从明日开始,将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在纸上。”林殊拉住周锦惜僵硬的手臂,嘱咐道。
周锦惜这才回神,对,现在的他们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希望背后之人只能影响记忆,不会影响记录下来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