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酸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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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场小感冒，但是段兰因硬是养了一周才彻底好了。
这一周，李序更是变着花样给他熬汤，什么玉米排骨汤冬瓜海带老鸭汤松茸花胶鸡汤……
段兰因每天喝着不一样的汤：“……”
这么养生，他还是在以火锅这种辛辣食物著名的C市吗。
但是无法否认的是，李序煲汤真的很好喝。
每次喝汤的时候，李序还会在一边站着，像只摇着尾巴等着主人夸赞的小狗。
而当段兰因落下一句“很好喝”的时候，他身后看不见的尾巴就摇得更起劲了。
……
一周后。
段教授终于有了些精神气，讲两堂连堂课不带歇的。
下课后，景鑫刚好也在隔壁上课，就约他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段兰因道：“今天不了，有人约我。”
“约你？”景鑫发出惊讶的声音。
“怎么了？约我很奇怪？”段兰因问。
“那倒不是约你奇怪，约你吃饭的人还少了吗？我是在惊讶，你竟然会赴约。”景鑫啧啧几声，“所以是谁约你？”
“曹。”
段兰因这么说，景鑫就懂了，“噢，就是上上次讲座你帮忙的那个人啊。对了，”景鑫突然想起什么，“话说，兰因，你最近在食堂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说着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
段兰因：“？”
段兰因指了指自己，发自内心道：“我能有什么情况？”
“就是那个啊，那个，嘿嘿，”景鑫问，“你和谁一起在吃饭呢？该不会是和……”
段兰因道：“我说我每天下班回去点外卖吃，你信吗？”
“信个屁，”景鑫毫不犹豫拆穿：“你天天吃外卖能吃得这么气色这么好？！”
段兰因：“？”
“还有！”景鑫道：“你现在穿衣风格也完全变了！你今天竟然穿的不是正装是卫衣！更恐怖的是，你竟然还连续穿了好几天！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说！我原来那个严肃冷淡的段教授去哪了？！”
段兰因：“？？”
景鑫：“虽然确实不能否认你这样穿也很好看吧……你是不知道，有学生都在论坛上偷拍问你是大几的了。”
说话间，他们正好走到一扇玻璃窗边，段兰因侧头一看。
今天他仍然没有穿以前经常穿的西装三件套，相反，挑选了一件普通的白色卫衣搭配牛仔裤，看上去没了往日那样严肃氛围，反而多了几分青春感。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再穿过正装了。
而他这几天天天喝李序炖的汤，好像……
气色也确实好了一些？
……他好像，确实变了很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C市，晚上七点，夜灯初上。
某高级餐厅内。
“段教授，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包间的大理石地板流畅华丽，花纹里镶嵌着鎏金，反射着黑色饭桌上的人的脸庞。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
曹先生笑了一声，“别这么说，上次要不是你救场来了讲座，那可就闹笑话了。”
说着他便拿起了酒杯，“来。”
“不好意思。”段兰因托着酒杯，有些歉意地道：“我不太能喝酒。”
他托着酒杯的手，手指修长，却白得反光，手背上青筋明显，显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曹先生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是果酒，度数不高，尝尝？”
尝尝也不行，段兰因摇头，“为了我待会的体面，还是算了吧。”
话说到这儿，曹先生也是明白段兰因是真的不能喝酒了，便也不做过多劝。
“曹先生今天约我，就是为了上次的事？”段兰因问。
“是，但是也不是。我约你出来，除了感谢上次你的救场，还有两件事。”曹先生笑道，“毕竟段教授很难约啊。好不容易约出来，当然要一次性把事情说完了。”
段教授也笑了笑没说话。
“你知道James教授来C市了吧？”曹先生道，“教授联系上了我，说他的科研团队差人，能不能帮他介绍几个人过去，我便想到了你。”
之前院长也跟自己说过这个问题，段兰因也考虑过。
James教授的研究方向和他很贴合，如果去那边的话，没有了教学任务，他也能更好的做研究。
但是他在C大待得也还行，于是便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行吧。”曹先生并不意外，他知道段兰因在教学这件事上也做得很好。
吃完了饭后，曹先生去结账，段兰因在餐厅门口等着他。
一直到这段饭最后，曹先生也没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付完钱后，服务生帮他们打开了大门，走出去，一瞬间，外面车水马龙、光怪陆离的街景又映入眼帘，车辆行驶带来的呼啸声、行人走路的交谈声传入耳中，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段兰因问：“你刚才只说了一件事，那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呢？”
段兰因说话倒是直言直语。
曹先生看着面前的人。
只要他出现在视野里，就能把周围的一切都比下去。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这位段教授的气质实在是太冷了。
像是高岭之花，让人心生敬仰，却只能望而却步。
哪怕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心软的男人。
要接近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卸下他的心房，更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自诩已经在情场商场上纵横多年，也不禁在这一刻有些紧张，像个毛头小子。
他问：“段教授现在单身吗？”
段兰因怔了一下。
很快，他反应过来：“是单身。”
“那……你考虑发展一段亲密关系吗？我是指，恋人之类的。”
段兰因像以往那样，干脆果断地拒绝了：“不考虑。”
曹先生是个很有礼貌的绅士，闻言已经知道了段兰因的态度和答案。
果然是个很难打开心扉的人啊。
曹先生笑道：“你说你不谈恋爱，可是有个小孩儿一直在盯着你呢。你们认识？”
段兰因：“什么？”
“在你右边。”曹先生笑了一声，故意虚虚笼住他的肩膀，并没有真的碰到，但是看上去就是摸上了他的肩。
段兰因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
猛地抬头，却对上曹先生意味深长的眼神。
曹先生很快收回了手，爽朗笑了几声，走了。
而段兰因看向右边，使劲眨了几下眼，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站在那里的李序。
“李序？”
李序一直在角落里，看着段兰因和一个陌生男人从餐厅里出来，又在街边交谈。
在这里遇到段兰因，实在是很意外。
这里是C市寸土寸金的地段，能开在这里的餐厅都很高档，毕竟旁边就是C市的金融中心。
李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这次来也是和广告商谈自己研发的一个APP推广的事。
因为是见合作方，他没有像平时那样休闲穿着，而是换了一套正装。
这是他上大一的时候，写了一套编程，赚了人生中第一桶金之后，自己给自己买的第一套西装。
可是当时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穿上怪怪的。
今年他大四了，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学生，哪怕是潜移默化，也在大学里学到了很多。
不仅是穿着打扮，还有一些商场礼仪、社交话术。
今天换上这身之后，他自己都在镜子面前打量了好一番。
七年前，他和段兰因刚见面的时候，段兰因总是有事没事就“小孩”地叫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成为段兰因口中那个“小孩”。
所以在有次段兰因这么叫他之后，他很是愤怒地站在段兰因面前，回道：“我不是小孩！”
段兰因完全没有被他吓到，“你就是小孩儿啊，你都未成年。”
那时候的段教授远不如现在看上去那样严肃冷漠，还能笑着跟他开玩笑。
李序被这句话激得脸红，“我成年了！”
然后又熄火，悻悻地加上一句：“……还差几个月。”
段兰因笑道：“那不就是小孩儿吗？”
……
李序不想被看作小孩。
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一段新的人生。
是不是……要离原来的那个“马一”越来越远、而离他心目中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近了呢？
他是不是，变得更成熟了一点。
他是不是，也能充当保护段兰因的角色了。
他这样想着，神色变得轻松起来，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快乐。
段兰因还没看到他，他便准备自己跟段兰因打招呼。
“哥……”
还没喊出声，他就看到了另一个陌生男人从餐厅里出来，走到了段兰因身边。
只一眼，李序脑海里的警铃便开始作响。
陌生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很高，哪怕是面对着看不清他的样子，李序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质不一般。
和他截然不同的气质，这个站在段兰因身边的男人，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他身上被阅历磨砺出来的成熟。
李序咬紧了牙。
是的，段兰因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学历又高，又善良，又温柔……
所以他身边自然不缺追求者。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段兰因……自然也知道段兰因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追求。
可是现在，看着这个站在段兰因身边的男人，气质成熟，富有阅历，看样子出身也好。
是他比不了的。
无论是出身、还是家庭成长环境，甚至是年龄和阅历，他都和这些在城里长大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一些人一出身就在罗马，无论在这之后他怎么想追上，也追不上。
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个男人碰了一下段兰因的肩膀……
然后，男人走了，段兰因就转过头，看到了他。
段兰因走到李序身边，直觉李序有点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哪儿怪。
“你怎么在这？”
李序肩膀都耷拉了下来，语气低落，“哥哥说不回来吃饭，我就来这里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段兰因，又低下头，补充道，“我是来替我朋友来这边办事。”
段兰因：“？”
朋友？
李序的朋友？
段兰因还想问，却见李序似乎情绪不高……便把口中的疑问咽了下去。
两人一起走着，现在才九点过，还不算晚。
段兰因问：“坐地铁？”
李序：“好。”
其实他今天是开了车来的，但是眼下，李序还有什么心思开什么车。
他心里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下酸雨，把整个C市的车库淹了。
两个人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转过一个街角。
李序：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李序：哥哥会不会喜欢他……
段兰因出声：“等等，我们走错路了。”
李序：“哦。”
两人又倒转回去，又转过同一个街角。
段兰因：不对。
李序到底哪来的朋友？
而且……是办什么事，还要穿这么正式？
两人都被这夜色搅得有几分心烦意乱。
街上车水马龙，车灯打向街边，亮起一片光亮，打在他俩身上，倒是像是什么电影开场的画面。
但眼下两人各烦各的，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一刻的浪漫。
李序神色晦暗不明，心里不断反刍着刚才那一幕。
刚才那个人……
还碰了哥哥。
……
怎么办，心里更酸了。
两人坐着地铁回了家，走到小区门口，又邂逅了那只流浪猫。
往日，那只流浪猫知道段兰因身上有吃的，看到他来了就会咪咪咪的跑过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很反常，看到段兰因没有第一时间跑过来，反而是停在原处，歪着猫猫头，似是打量。
李序看着这只猫，觉得自己和它在这一刻达成了某些同感，连这只流浪猫之前不欢迎自己他都忍了。
他说话酸溜溜的：“它知道你在外面有别的狗狗了，所以它不高兴了。”
段兰因：“？”
段兰因迟疑，不确定道：“可是这是猫……？”
果然，那只流浪猫挣扎片刻之后还是朝段兰因跑来了。
只是他嗅了嗅段兰因身上的气味，又很快就跑开了，没有像以前那样有过多眷念。
段兰因：“？？”
奇怪了。
两人又一起回家，楼道里是声控灯，却好像有点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两三下之后，干脆放弃挣扎，直接灭了，再也没亮起来过。
明灭之间，电光石火，段兰因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
李序这是在……
跟他不高兴？
为什么？
他不知道原因，但是直觉告诉他，他现在应该做出一些解释。
于是，就在两人都到了门外时。
漆黑一片之中，李序看段兰因没有开门的打算，顿了顿，于是便打算越过他，自己去开门。
“嘀嘀——”
指纹识别成功，门被李序拉开。
却突然地，啪嗒一声，门又被段兰因推上了。
李序惊诧地看着段兰因伸出的手。
“刚才……是以前的一个合作过的人，请我吃饭。”
段兰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是他还是说了。
李序低着头，没有说话，嘴唇抿得很紧。
段兰因也垂着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感谢我上次帮了他的忙，然后又问我有没有跳槽的打算，我说没有……”段兰因低声道，“除此之外，我们没有聊什么……”
不对，要告别的时候，曹先生还问了他，有没有恋爱的打算。
“对了……他最后还问我，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黑暗中，李序的呼吸一滞。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要上断头台的犯人，心跳加速，不知道下一秒等待他的是落下的铡刀还是甜蜜的糖果。
段兰因没有察觉到李序紊乱的呼吸，接着道：“我说，我没有这个打算。”
李序闭上了眼。
铡刀还是落下了。
话音刚落，段兰因抬头看了一眼李序。
鬼使神差地，他补了一句，“不过……如果现在问我的话，我会回答……
“暂时没有。”
李序倏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酸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