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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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临近六月，空气中带着些燥意，预告着夏日的即将到来。
又因为即将临近学期结束，各项期末考试都提上日程。
所以哪怕是周末的大晚上，C大的图书馆都仍然是灯火通明，人都是满的。
到了九点半，图书馆开始闭馆，这才有断断续续学生出来。
陈乐愿混在人群之中，背着书包，拿出手机，驾轻就熟地打开论坛。
今天又有多少人回了他的帖子了呢？
他点开消息一栏。
【楼主，你自己说，你这个人脉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陈乐愿笑着想，没错，就是我。
从小就缺少关注，且缺少关爱的他，很享受这种时刻。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回复却让他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真的就是楼主本人的话，那楼主太关种了吧】
【他好像很期待大家羡慕他的样子，事实上谁在意？】
【也只能来论坛刷点存在感了】
【无聊，楼主绩点多少？投了几篇稿过了没？来这里秀优越】
……
陈乐愿捏紧了手机，力道大得手指发白。
然后，他又想起了段兰因欲盖弥彰，非要用口罩遮住的嘴角。
以及最近听到的一些闲言。
“段教授最近心情可好了。”
“怎么了？”
“他谈恋爱了！听和他关系好的景鑫老师说，他对象还要来我们学校读研究生！不过听说那小孩儿没什么钱，但是很努力很上进……”
陈乐愿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陈乐愿。”
他转头一看，在图书馆的墙边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黑色T恤和运动裤，隐在黑暗中，一身戾气。
陈乐愿自然认识这个人。
李序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他走近陈乐愿，沉声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在论坛上发一些奇怪的帖子？”
陈乐愿呵笑了一声，“装都不装了？”
李序皱眉道：“在你面前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装的。”
如果放在以前，李序早就动手了。
但是现在，他也想有一些改变。
陈乐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和老师在一起了？”
“管你什么事？”李序眉头紧紧地压着，道：“其实他怎么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话，陈乐愿瞬间急了：“怎么不一样！我，我……”
“你想说什么？”李序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是锁定住了他，“难道你想说，你对他有超出师生情谊的其他感情？你真的说得出来这种话吗？”
“你对他也根本不是喜欢，你只是缺爱，段兰因是你可怜的人生中第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哪怕你知道他对你好也不是因为你特殊，只是因为他人好。”
陈乐愿的表情变得扭曲。
李序接着道：“我查过你的家庭背景，看完你悲惨的童年之后，我只觉得你和我真的很像。”
“但是我和你不同，我不会去发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特殊和存在感，博得别人的关注。”
“那你呢？”
话说到这里，陈乐愿干脆也不装了，他靠在墙上，看着李序，眼睛里带着几丝嘲讽。
“你不也在骗段兰因吗？我听景鑫老师说，你在段兰因面前的形象可是一个又悲惨又可怜的人呢。”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吧。”陈乐愿说：“今年春至，送花送蛋糕的，是你吧？”
“你在C市名下就光有三个店，据说你还自己研发了一个APP，赚了不少钱吧？你真的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个‘没钱’的穷学生吗？”
*
段兰因完全没想到，论坛的事竟然会升级。
周末，他先是和James教授联系上了，又去了James教授的研究室参观了一下。
两人交谈了很久，最后段兰因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决定接受James教授的邀请，到他的研究室去。
这样一来，他就彻底忘了论坛的事。
周一一大早，段兰因一起床，就看到景鑫给自己发来了好几个论坛的帖子链接。
段兰因当即就直觉不好。
点开之后，他看到论坛首页，关于他的内容已经几乎霸屏了。
【段兰因私生活揭秘】
【段兰因又有新男朋友了？卧槽】
【段兰因上一个男朋友劈腿了？】
【到底谁一天都在发段兰因啊，吵个没完】
……
段兰因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正巧李序在外面敲了敲门，“哥哥，起床了吗？”
“来了。”段兰因应了一声，洗漱完之后出了房间门。
早餐已经在桌上摆好，两人像平时那样面对面坐着吃饭，可是两个人都没说话。
各想各的。
段兰因拿着咖啡液，想要倒进牛奶里。
“哥哥，你拿的是水不是咖啡液。”
把牛奶兑成稀释的了。
“……哦。”段兰因及时住手。
李序在剥鸡蛋。
“……你把蛋白扔了。”
李序一低头，看到了被扔在桌子上的蛋白，以及碟子里的鸡蛋壳。
李序：“……”
沉默地吃了一顿饭之后，李序和段兰因一起出门。
走到一半，李序终于鼓起勇气，说：“哥哥，我们去车库吧。”
“去车库干什么？”
“我……我送你去学校。”李序说。
段兰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了句“好”。
只是走到车前，两个人都沉默了。
段兰因指了指车：“……这是你的车？”
如果他没看错，这款车起码上百万。
李序顿了顿，“……不是。”
段兰因看了他一眼。
李序避开他的视线，“哥哥，上车吧。”
段兰因没多说什么，跟着上了车。
李序开车很平缓，眼看马上就要到了C大门口。
一路上，段兰因都在看手机，处理论坛帖子的事。
不仅是论坛，这事甚至被传到了其他平台上。
现在网络发达，什么消息都能在瞬息之间被广泛传播，无限放大。
正巧段兰因在其他平台上也有一点名声。
这下大家纷纷带上“吃瓜”的名号，开始讨论他的私生活，甚至是编造。
段兰因一路浏览着，看得眉心紧锁。
李序开着车，也在想其他的事。
他今天之所以开车，是因为他起了和段兰因坦白的心思。
李序不知道段兰因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
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李序刚一开口：“哥……”
正在此时，段兰因的手机响了。
是景鑫打来的电话，问他想怎么处理。
段兰因说：“等我到学校再和你说，我现在已经到了学校大门口。”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李序：“怎么了？”
勇气是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李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前二十多年人生，可以鼓起勇气无数次。
他可以鼓起勇气翻过明知道不可能越过的大山、鼓起勇气来到C市，干谁都不敢干的活，只为了挣生活费。
他的一生中，鼓起勇气的时刻很多。
然而就在此时，他看着段兰因这张脸，以及段兰因看向他的眼睛。
他退缩了。
他害怕自己说出真相、说出自己欺瞒的事之后，段兰因会离开他。
他忽然失去了勇气。
他想说，这是自己的车，他也不是段兰因一直以为的“穷但是上进”的学生，他想说，他是李序，但是他也叫马一……
“……没事，哥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咽下所有想说的一切。
*
一到学校，段兰因直接找到了陈乐愿。
“你和我出来一下。”
陈乐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留下研究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段兰因把他带到楼梯口，“你知道我找你是要问什么。”
陈乐愿低着头，一言不发。
段兰因很少会动怒，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值得他生气的人或事都很少。
他只是觉得奇怪，以及荒谬。
“都是你发的帖子？”他问。
陈乐愿“嗯”了一声。
段兰因拧着眉头：“……所以，为什么？”
陈乐愿不回答。
段兰因直言：“我对你很失望。”
“那，老师。”陈乐愿的声音很凝涩，“李序就不让你失望了吗？”
“李序”这个名字出现得实在是突然又突兀，段兰因惊愕一愣：“什么？”
陈乐愿说：“你知道一口一个叫你‘哥哥’的人，一直都在骗你吗？”
段兰因皱眉。
“骗我？”
“他是有意接近你的。”陈乐愿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因为太过激动，他甚至有些手抖。
他打开自己的相册，翻出几张照片，全是他拍的一些店铺的照片。
有一张甚至是段兰因熟悉的——“春日”咖啡店。
“你真的了解他吗？！”
陈乐愿激动地说：“老师，你还记得今年你过生日的那天吗？春至那天是你的生日，我知道，所以就想和师哥师姐一起送你蛋糕，祝你生日快乐。”
“但是后来，师哥师姐觉得这样不太好，说你不喜欢张扬。”
“既然师哥师姐都不打算送，那我也就想着算了。”
只是没想到，他当时只是从校外回学校，路过保安亭，就被叫住了。
“诶，同学！”保安眼熟他，因为这个门离研究生院最近，来来往往的大多数都是研究生，“你是哪个院的？离社科院的近不？”
“社科院？”陈乐愿说：“我就是社科院的，怎么了？”
保安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那正好，你也肯定认识你们院的老师，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蛋糕带给你们院的段教授？”
“蛋糕？”陈乐愿当即便道：“我们没订蛋糕啊。”
师哥师姐不是说不送蛋糕的吗？
“可是……刚才那个送蛋糕的寸头小哥说，就是给段教授的。段兰因教授，社科院，办公室是博学楼301。没错吧？”
“地址是没错……”陈乐愿看了一眼蛋糕，被保温袋装得严实，旁边还有一束鲜花。
“送蛋糕的人说，是送给段老师的？”
“对，指名道姓。”
陈乐愿当即就明白，那这不可能是他们组里的人订的蛋糕了。
如果是师兄师姐订的话，肯定会写他们自己的名字，再由他们转交给段兰因。
“那我拿走，转交给老师吧。”陈乐愿说着拿起了鲜花和蛋糕。
保安急忙道谢，但陈乐愿却对着鲜花和蛋糕沉思。
他见过这个蛋糕的LOGO和包装，“春风”蛋糕店，听上去有点土，但是却是最近才在C市火了一把的高档蛋糕店。
因为里面什么东西都贵，一个巴掌大的生日蛋糕就能卖好几百，普通的甜品价格也奇高。
最让人吐槽的点在于，有顾客不知道价格，进去看了一圈，说太贵了。
店员在旁边毕恭毕敬道：“因为我们老板本来也没想赚你们的钱。”
这话惹恼了不少网友，但是后来大家也都发现，店员说的是真的。
这家店不营销、不打广告，好像真的没打算好好做生意的样子。
但是不得不说，里面的甜品是真的好吃。后来有人传出来，里面的蛋糕师是店主高薪从国外聘请回来的。
陈乐愿当下便觉得奇怪，在私底下记住了这个蛋糕店，打算过会儿查查。
他又在花束里看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得很简单，只有一句“生日快乐”。
路过一个垃圾桶，陈乐愿想也没想就把花束扔了进去。
把蛋糕提回研究室的时候，段兰因没在，只有几个同门在讨论问题。
看到他提着蛋糕回来，都以为是他买的蛋糕。
陈乐愿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大家就当他是默认了。
把蛋糕放下之后，他查了一下这个“春风”蛋糕店，当时这个店火了之后，有不少人“扒”这家店的老板。
大家都想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狂？
陈乐愿瞟了一眼大家扒出来的信息，没有细看，只隐约知道店主姓李，名字是两个字。
也是后来，他听到了段兰因叫了一声“李序”的名字，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
也姓李？名字也是两个字？
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事实就真是像戏剧一样，不仅这家蛋糕店的店主叫“李序”，除此之外，他名下还有好几个店。
此时此刻，陈乐愿站在段兰因面前，举着手机，把他这些天搜集的“证据”都展示给段兰因看。
多亏了前几天李序来找过他，他才知道，原来李序现在都还没有向段兰因说过实话。
他想，那个叫李序的人说得也许没错。
他就是嫉妒，他就是想独占段兰因的温柔。
这份感情不是“爱”也没关系。
但是现在，显然，他已经无法再得到段兰因独有的关注。
那那个叫李序的，也别想好过。
“这都是他名下的店，除此之外，他还自己做APP，他绝不是你们所以为的穷学生，”陈乐愿带着一丝报复的爽意：“他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吧，老师？”
段兰因垂眸，看着这些照片。
“春日”咖啡店、“春风”蛋糕店、“春光”清吧……
李序用这样的方式，在自己的世界里，铺满了春天。
然后，等待着真正的春天降临在他的生命之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