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清晨，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房间。
“今天别去学校了，落下的功课我给你补。”
张加然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手臂揽着升升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用自身的重量轻轻压着他，不让他起身。但其实，这个动作完全是多余的——升升自己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昨晚的记忆混合着身体的酸痛涌上来。今早四点，他才在张加然的帮助下清洗完身体，被放回床上后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无梦的沉睡。
“嗯……”升升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应答，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你帮我请假。”
张加然得到许可，立刻小心地松开他，起身去拿手机。他走到窗边，压低声音给升升的班主任打电话。
“宋老师？”
“嗯，李老师去上课了，手机没带。”
接电话的不是班主任。张加然简短地说明了情况，麻烦对方转告。
回到卧室时，窗外天色又亮了些。他看到升升半边肩膀露在被子外，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些浅淡的红痕。他忍下心头又泛起的那点悸动，走过去轻轻拉起被子，将人盖得更严实些。
被子一动的细微触感让升升惊醒了。他努力睁开眼睛，因为疲惫和昨夜残留的泪痕，眼眶还有些红肿，茫然地看向张加然。
张加然伸手，将他额前被汗濡湿了一点的碎发拨开，顺势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不吵你了，安心睡吧。”
升升看着他，眼里的茫然渐渐褪去，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他作为Beta，无法像Omega那样在亲密时给予伴侣安抚性的信息素，除了笨拙地配合和承受，似乎也给不了更多。
“抱歉，”他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哑，“我没有安抚信息素……你昨晚，是不是很不舒服？”
张加然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温热的酸软。他俯身，在升升额头上很轻地印了一下：“没有。”
他想起昨晚，因为顾及升升是初次而没有进行完全标记，但升升全然的接纳和努力，已经让那个夜晚远超出他的预期。“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他脱下浴袍，重新躺回被子里，将升升整个拥入怀中，用体温和紧密的拥抱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全感。“睡吧，我在这儿。”
升升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鼻尖萦绕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桂花淡香，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很快变得绵长。
---
时间悄然滑向年底。冬意渐浓，街边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张加然的工作变得异常繁忙，经常一周甚至两周都见不到面。升升掩饰不住对他的依赖，尽管高三学业压力与日俱增，他还是会抽空去张加然的公司。很多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在张加然的办公室写作业，写完就跟着张加然的小师弟一起，在实验室的角落，透过玻璃观看里面的忙碌。
只有张加然在场并首肯时，两人才被允许穿戴好防护，进入实验室内部近距离观察。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试剂混合的独特气味。
这天，大家都下班后，实验室只剩下张加然和升升。升升看着一份基础实验流程报告，在张加然的默许下，尝试操作几个最安全的先导步骤。他全神贯注，动作小心，却在某个环节，无意间多加了一滴未明确标识的液体。
瞬间，量杯中的混合液体颜色剧变，并开始产生细微的气泡和异响！
“危险！”张加然瞳孔一缩，隔着防护服猛地抓住升升的手腕，将他狠狠向后一拉，防护着把人带离操作台，冲向门口。
“砰！”
就在他们闪身出去、反手关上厚重防爆门的下一刻，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张加然靠在门边的墙上，喘息了几下，才抬手，有些笨拙地帮升升摘掉防护面罩和手套。升升脸色发白，眼神还有些呆滞，显然被吓到了。
张加然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神智，语气刻意放得轻松：“怎么？吓傻了？”
升升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却是看向紧闭的实验室门，声音带着后怕和懊恼：“抱歉……我弄坏了好多东西，会不会影响你的实验？”
“没事，”张加然揽住他的肩，带着他往外走，“实验室里小意外常有，明天会有专门的实验员来清理和评估损失，别担心。”
听他这么说，升升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松弛下来，但心底那点自责并未完全消散。
---
又过了些日子，一个同样寒冷的夜晚。
窗外的风呼啸着，升升刚接起电话，严离平静的声音传来：“今晚回来吗？”
“回的，今晚回去。”升升回答。严离确实是个极负责的舍友，即使自己这几天住在张加然这里，他也会每天联系确认。“还有别的事吗？”
“嗯。今天在楼下捡到一只刚满月的小猫，想养，问问你的意见。”
“我现在回去看看。”升升对养宠物兴趣不大，他总觉得自己尚且漂泊，难以对另一个生命负起长久的责任。
张加然换下实验服回到办公室时，正看见升升略显匆忙地收拾书包。“要去哪儿？”
“回出租屋。严离问我想不想养猫，我回去看看。”
张加然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贺君那边还没搞定？严离怎么还有空……但他对升升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我和你一起……”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敲响，林意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急切：“加然！那边催复验结果，报告今晚必须定稿提交！”
升升已经拉好书包拉链，轻轻拉了一下张加然的手：“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你忙。”
这个项目竞争激烈，几家生物制药巨头都在盯着，时间耽误不起。
“不行，”张加然按住他的手，“让司机送你。”
升升没再拒绝。车子驶入寒冷的夜色，路过一家亮着灯的宠物店时，升升让司机稍停，下车买了些幼猫粮和基础用品。
到了楼下，昏暗的路灯下，严离独自坐在冰凉的花坛边，臂弯里蜷着一团浅色的小东西。
“严离。”
严离抬头，看见升升手里两个沉甸甸的袋子，目光在宠物用品的包装上停留一瞬，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升升微怔。严离平日里气质清冷，这样带着暖意的浅笑，并不多见。
“走吧，买了点小猫可能需要的。”
“不急，”严离的声音在寒风里显得清晰，“你先抱抱它，看能不能适应。”
“哦。”升升小心地放下袋子，伸手从严离臂弯里接过那团温热柔软的小生命。小猫只是细弱地叫了一声，便在他掌心安静下来。升升脸上的紧张化开，甚至带上一点新奇，“它好乖。走吧。”
他抱着猫转身走向楼门。严离弯腰拎起袋子，在转身的刹那，眼尾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辆尚未离开的轿车，嘴角的弧度在夜色中加深了些。
严离不在乎他们此刻如何。即便刚才靠近时，能从升升身上闻到明显的、属于张加然的信息素残留，那又如何？贺君说过，张家的门槛太高，这两人难有结果。易选蓝……他高一时就曾默默注意过这个安静又特别的Beta同学，只是当时匆匆转学。没想到，命运让他成了自己的新舍友。
“抱歉，光顾着猫，让你提这么重的东西。”
“没事。”严离将袋子拎进门，“猫安置在客厅还是阳台？”
合租房空间有限，阳台不安全，两人很快决定把猫窝放在客厅一角，一起动手布置。
“起个名字吧。”
“你起，是你捡的。”
“叫‘蓝蓝’怎么样？”严离指了指小猫耳朵上两簇特别的浅灰蓝色绒毛，“你看，这儿有点蓝。”
“我没意见。”
于是小猫的名字定了下来。晚上，升升回公寓拿自己的洗漱用品。刚提着袋子走到玄关，门锁转动，张加然带着一身寒气进来。看到升升手里的东西，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么晚，要去哪儿？”
“回那边住。”升升移开视线，“先走了。”
张加然一步上前拦住，手臂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不行，我不想你走。”
升升心里微软，但还是轻轻推他：“马上期末考了，我想在那边专心复习。”
“真的？”
“嗯！”
“那我去公司公寓住，你留在这里复习。出租屋那边，我去处理。”
“不行，”升升摇头，“我都答应严离合租了，突然搬走，他一个人负担不起。”
“房租我补给他。”张加然语气转冷。
听他这么说，升升有些不快。他拉下张加然的手，重新拎起袋子。张加然却更快地按住门。
“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让开。”
“你还说没生气！现在连看都不看我。”
升升抬起眼，匆匆瞥了他一下，又垂下睫毛，声音很轻：“看了。让我出去。”
“……我送你。”张加然深吸一口气，选择退让。
但升升觉得两人近来需要一点空间。“不用。我和严离约了等会儿带猫去检查，它看起来没精神，约了家二十四小时的宠物医院。”
“易选蓝，”张加然的声音陡然绷紧，“我们在交往！你大半夜跟另一个Alpha出去，合适吗？”
“你不能干涉我交朋友。”升升抿唇道。
这句话让张加然气极反笑。先前查到严离和贺君有关，还以为能牵制住，结果贺君没坚持住还被家里关起来了。刚才司机发来的视频里，严离最后那个投向镜头的眼神，分明带着挑衅。他匆匆赶回，却听到这样的话。
这时，升升手机响了。屏幕上的“严离”二字格外刺眼。张加然一把拿过手机，拉开门闪身出去，迅速关上，隔绝了升升拍门的声音。
再开门时，升升拿回已结束通话的手机，抬眼看他，语气冰凉：“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张加然被他这眼神刺得心口一痛，愤怒里夹杂着尖锐的委屈。“你为了他凶我？”
“张加然！”升升提高了声音，“我们是谈恋爱，但你不能干涉我所有的生活！”
“好，”张加然的脾气也上来了，Alpha的掌控欲在不安中燃烧，“我说了，不会再让你去跟他住！”
他猛地抓住升升手腕，一把将人抱起，不顾散落的东西，径直走向卧室。
升升说不害怕是假的。失控感带来心悸般的轻飘。
被放到床上时，升升更难受了——这身衣服在外面跑了一天，还抱过猫。他抬眼，看到张加然泛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情绪，心又软了下来。
“我不去了，加然，”他放轻声音，“我不去了，你别激动。”
张加然本意并非真要如何，只是想留下他。听他服软，气顺了些，随即想起升升的洁癖，赶紧把他拉起来。
“你去洗澡。我把床单换了。”
“嗯。”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升升闭上眼，纷乱的思绪最终化为一抹无奈的叹息。
他出来时，张加然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干净的床铺上。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升升用指甲轻轻掐了下指腹，才走过去躺下。张加然关了灯。黑暗中，他试探地伸手，第一次被升升躲开。升升背对着他。
“我错了，别生气了。”张加然再次伸手，这次坚定地将人揽进怀里，胸膛紧贴着他的背。
升升轻轻“啧”了一声，终究没再挣扎。在身后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熟悉的温暖气息中，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