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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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她是为了自己才会强迫寂辞灵修。
但没想到这事反倒成了寂辞嘲弄她的手段。
鹤枝愤怒地咬紧牙关，双手紧攥成拳，暗暗用力。
她猛地抬起左手对准寂辞，五指做虎爪状，向左倏然用力一转。
随着她的动作，寂辞的左臂瞬间与肩膀脱节。
寂辞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越发苍白，他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用右手扶住无力垂下的左臂，漆黑幽沉的眼则森冷地望着鹤枝。
一把小刀自寂辞左袖中滑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看着那不该属于此屋中的物件，鹤枝的神色微沉，右手施法一拉，小刀便自己飞进她的手中。
她垂眸细细端量着小刀，而后慢悠悠地朝寂辞走去，问道：“刀是谁给你的？”
寂辞低着头，没有开口回答。
鹤枝停在他面前，又换了个问题。
“你想用这刀做什么？”
寂辞这才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幽沉晦暗的视线，深处装着的是一片死寂。
他缓慢地开口回答：“杀了你。”
听到这三个字，鹤枝面上却格外的平静。
半晌，她突兀地笑了起来：“好啊，我给你杀我的机会。”
鹤枝将小刀塞进寂辞手中，又抓着寂辞的手腕，迫使他将刀尖对准自己心口的位置。
“动手吧。”
随着她的声音，寂辞皱起眉头，拿刀的手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察觉到他退缩的动作，鹤枝弯身好奇地靠近他：“为何要躲？不敢下手？还是……”
她刻意拖长语调，又靠近寂辞几分，说话间吐出的呼吸尽数洒落在寂辞的脸颊上。
寂辞将脸偏向另一边，想要避开她的气息。
鹤枝注视着他不自在的表情，缓缓吐出另一种猜测：“你已经知道你无法动手杀我这件事了？”
寂辞的眸色有一闪即逝的波动。
鹤枝抓住了那片刻的异样，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知道也好，这事本就没想瞒你，当初我救下你时，在你的汤药里放了蛊虫，控制蛊虫的母虫则种在了我自己身上，你若是对我抱有杀意，蛊虫便会啃噬你的心脏。”
说着，鹤枝用指尖挑起锁着寂辞手腕的镣铐锁链：“其实锁着你手脚的镣铐，也不过是我用来嘲弄你的装饰罢了。”
她又丢开锁链，转而用指尖用力划过寂辞苍白的脸颊，亲昵地贴在寂辞耳边低语：“只要有蛊虫在，就算没了这些镣铐，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说完，她后退半分，捂着嘴开心地笑起来。
寂辞脸颊上被她指尖划过的位置，留下了一道红痕。
他面色紧绷，扶着左臂的右手也在暗暗用力。
鹤枝注意到他手背上因愤怒跳起的青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看吧，他很气，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此时南梧秋突然走入屋内，同鹤枝说道：“尊主，早膳已经备好了。”
鹤枝也已经玩够了，她翩翩转身，走到南梧秋身旁时娇俏地一笑，说道：“你留下来给他疗伤，把他的手臂接回去，他那手臂和萝卜一样脆，以后我还要拧着玩呢。”
如此残忍之事，她却说得格外欢快。
南梧秋压着心头的惊惧，挤出干涩地回应：“是。”
得到回应后，鹤枝开心地转身离开。
听着鹤枝的脚步声远去，南梧秋才急切跑到寂辞身前，仔细地查看起寂辞的伤势，片刻后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脱臼，没有大碍。”
南梧秋扶住寂辞的肩膀，找准位置后，一用力便迅速将寂辞的左臂接了回去。
从头到尾，寂辞的脸上都没有表现出痛色。
他已经开始对疼痛麻木了。
寂辞幽冷地望着敞开的窗子，窗外春景如画，海棠花正当娇艳时。
南梧秋蹲在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素舒正在查你无法杀她的原因......”
“不用查了，她在我身上下了蛊虫。”寂辞沉声打断南梧秋的声音。
闻言，南梧秋面露诧异，有些慌神地喃喃道：“蛊虫？她竟然还会用蛊？”
转瞬他恢复了镇定，认真地看向寂辞：“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蛊的法子。”
寂辞默声片刻后收回了望着窗外的凉薄视线，略微活动了下左臂，问道：“昨夜你给她服用的药还有吗”
南梧秋面露不解：“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阳光漫入室内，一路延伸至寂辞的脚下，却无法驱散笼罩在他周身的阴影。
他冰冷缓慢地开口。
“我要让她，亲口告诉我解蛊的方法。”
*
接近五月的尾巴，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鹤枝坐在茶桌前，身子懒散地斜靠在凭几上，右手执着书，左手则端着热茶啜饮一小口。
微风徐来，轻柔地扫过她耳边的碎发。
她下意识转眸看向窗外，一只蜻蜓刚好飞过，透明的羽翅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师兄们经常带她上山用网子捉蜻蜓，比谁捉得多，不过师父交代过他们不可杀生，所以最后他们会放掉那些蜻蜓。
她总是捉不到蜻蜓，身体又不抗折腾，每次捉到一半，便会累得到处找阴凉处休息。
不过她不怕自己会输掉比赛，因为她知道，晴水师兄会帮她捉来很多蜻蜓。
仗着晴水师兄的偏爱，她从来没输过。
她收回视线，忍着眼底的酸涩放下茶盏。
身旁侍奉的娑婆门弟子瞧见她的动作，以为她想要续上热茶，急忙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倒茶。
但盏中的茶水还很足，滚烫的茶水立刻满溢出来，烫得鹤枝一缩手，连带着打翻茶盏，滚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鹤枝皱眉揉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那名侍奉的弟子则惊恐地跪在她身旁，额头抵着地面颤声说道：“尊、尊主饶命，我不是有意烫伤你的......”
鹤枝淡淡看向那名弟子。
年纪不大的少年，估摸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都快抖成筛子了。
她有那么可怕吗？
鹤枝回想了一番自己杀入娑婆门，以及折磨寂辞时的模样。
嗯……
确实，挺可怕的。
能将这群走魔道的人吓破胆，她也算是没白活一场了，死后必要在坟前立两块碑，将自己的丰功伟绩大吹特吹地刻在上面。
她浅笑一下，放轻自己的声音说道：“没事，把这里收拾干净你就出去吧。”
那名弟子连连点头后，伸手去捡茶盏的碎片，却因为慌乱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艳红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鹤枝不经意地看向那点鲜红，整个人倏地僵住。
半晌，她猛地将头转向窗子，恼声吼道：“滚出去！！”
那名弟子被她的吼声吓得哭了出来，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朝门口跑去，刚好和从门外走进来的南梧秋撞个正着。
南梧秋看了眼慌不择路逃离的弟子，而后缓步走到鹤枝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他奇怪地问着，右手却伸向茶壶，掀开盖子向里面看了看：“难道是他煮的茶难喝？”
鹤枝望着窗外没有回头看他，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后才冷声说道：“把地上收拾干净。”
南梧秋看向地上的狼藉，在心里将刚才发生的事描了个大概。
他蹲下身小心地捡起茶盏碎片，将碎片放到一旁的食案上，又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擦净茶水和血迹后，他将帕子揣入袖中，说道：“干净了。”
鹤枝这才缓缓将头转过来，垂眸看向地面，确认了没有脏污，她眼底的动荡才渐渐停歇。
南梧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轻吸一口气，摇头回道：“没有。”
南梧秋又问道：“我给你的回梦，你最近几日怎么没有服用？”
听到这话，鹤枝饶有兴趣地看向南梧秋。
“你为何如此关心我服用回梦的事？”
南梧秋身形一顿，轻转视线后淡声回道：“我有些担心你，你身子本就虚弱，白日里耗费心神，若夜里再不安睡，早晚会病倒的。”
鹤枝上身向他倾去，唇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意，问他：“你为何会担心我？”
她清澈明亮的眸子中，装着他的脸。
好像一面镜子。
一面能辨别谎言的镜子。
南梧秋连忙垂下视线遮掩自己的心虚，犹豫地说道：“我...…我是医者，见到病人会本能地担心。”
闻言，鹤枝婉婉一笑，眼中染上些许媚气，向南梧秋伸出右手，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脖颈，最终落在他的肩上。
“那你还真是位好大夫。”
南梧秋的心快跳了两下。
他都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心乱。
转瞬鹤枝继续说道：“不过，上次我服下你给的药后，寂辞的屋中就多了一把小刀。”
南梧秋又倏地紧张起来，急忙为自己解释：“我不知道什么小刀……”
“你的药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有时睡得太沉也不是件好事，所以我不打算再服用那药了。”鹤枝收回手，淡淡打断他的话。
面对鹤枝的回答，南梧秋的左手暗暗抓紧衣摆。
鹤枝还是不信任他。
他得不到鹤枝的信任，就无法帮助寂辞。
鹤枝没有注意到他不甘心的动作，转头打算用茶水润润嗓子，却发现桌上并没有茶盏。
想起茶盏刚才被摔碎了，她轻声同南梧秋说道：“你出去吧，唤人来给我送个新的茶盏。”
南梧秋紧皱眉头看着她，许久才垂眸起身，默声退了出去。
鹤枝继续翻看书籍，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送来茶盏的人。
她实在渴得厉害，只好放下书站起身，打算自己去取个茶盏。
刚出门没走几步，她就听到隔壁屋子内传出两个男子的低语声。
“你去吧。”
“你怎么不去？”
“我害怕那个毒妇啊，你没看到刚才念青逃出来的样子吗？就因为他不小心烫了那毒妇的手，就被狠狠辱骂了一顿。”
鹤枝静默地站在门外听着那两个声音。
她知道他们口中的毒妇，说的就是她。
念青......是刚才侍奉自己的少年吗？
刚才她是凶了些，但好像也没有到狠狠辱骂的地步吧？
屋内的声音继续谈论着。
“我也怕她啊，尊主都被她折磨得没有人样了，我怕惹她不高兴了，她也会折磨我。”
“哎，尊主真可怜，仇还没报完呢，竟落进那毒妇的手中了。”
“是啊，也不知道尊主何时能翻身，杀了那个毒妇！”
可怜。
有人可怜寂辞，却无人可怜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她。
鹤枝的眼眶渐渐泛红，眼底浮起泪光，眸色却越发的阴狠。
她能容忍这些人叫她毒妇。
但她听不得半点别人可怜寂辞的话。
真正可怜的人都死了。
活着的，皆可恨！
鹤枝含着泪水，幽幽一笑。
既然没人愿意侍奉她，那她只能去使唤寂辞了。
鹤枝转身朝囚禁寂辞的房间走去。
她推门而入，大步走向狼狈地坐在床边的寂辞，随手一挥，寂辞手脚上的镣铐便散落在地。
寂辞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她。
她停在寂辞面前，弯身与其对视，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寂辞，从今天开始，我们玩奴隶游戏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