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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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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2
吴律趴在桥上。
月光落在粼粼江面，凉风徐徐，吹过发热面颊。
口袋手机震动，新消息。
【老板，详细信息（笑脸）】
随之发来的是打包文件，默认命名新建文件夹。
对于私家侦探而言，这倒是个好习惯。万一被人看见，倒不至于从标题和交流就窥出一二。
上次了解了谭不平的经历后，吴律挑出和自己重叠的时间点，让侦探详细探查，快两个星期了，也该有结果了。
指尖轻敲。
压缩包打开，不同阶段分门别类，文档照片排列整齐，跟写论文似的。
是按时间排的，谭不平的每一次行程，从s市到h市，以及停留时间——绘成表格，密密麻麻。
翻过一页又一页，来到重点标记出的时间点。
——200x年10月13日。
10月13日，谭不平从s市来到h市，参加为秦凌远举行的送行仪式。
秦凌远将作为交换生前往伦敦，并申请著名艺术院校——也就是说，他起码在国外待上五年。
谭不平应该很不高兴，他才初二，而谭父一向认为起码在国内读了高中，形成稳定三观再出国留学，所以除了放假，他几乎不会和秦凌远见面了。
——这是笔录里的记载。
10月14日凌晨12点42分，警局接警，河岸边疑似有人自杀。
12点50分赶到江岸。
12点52分搜寻到谭不平。
电子化之前，笔录都是手写的，也不知道私家侦探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找到了当时的笔录，翻拍下来了。
问：你为什么在河边？为什么说有人要自杀？
答：我碰巧听到的，所以当天去河边等着，我自己没有要自杀。
问：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以先报警。别自己走进河里。
答：（沉默）
问：昨天你似乎不太高兴？
答：……我坦白，那是借口，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哥哥出国，远哥也要走了，我不想他们走，我不高兴，顺路就走到河边了，就是想玩玩水。
笔录谈话部分结束，接一串数字。
吴律酒意瞬间消了。
——那是他的手机号！
这辈子母亲还没去世，上高中后，为了方便联系，便给自己买了一个按键小灵通，所用的正是这个电话卡。
报警人号码……
那个好心向警方通报谭不平自杀的路人，就是吴律！
吴律记得那天自己确实睡不着，毕竟是他自杀的日子。
于是他半夜出了家门，在桥边闲逛，说不定也能看见当时要自杀的谭不平——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报警救人。
问：为什么说有人要自杀？
答：我碰巧听到的，所以当天去河边等着，我自己没有要自杀
200x年10月13日12点40分，吴律上上辈子要自杀的时间，也是这辈子谭不平要自杀，或者说救人的时间——谭不平知道吴律要自杀！？
吴律是在初三暑假重生，而上辈子是在高二上学期自杀，就算在初三暑假就认识，短短两年，吴律肯定不会向谭不平透露这件事。
——谭不平是从哪里知道的？
吴律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杀这回事，也没有人知道他重生这回事，那口口声声说要救人的谭不平是怎么回事？
假如谭不平知道吴律要自杀，除了读心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谭不平也是重生的。
上一世的谭不平与吴律有亲密关系，所以才能知道吴律自杀，然后精准地找到时间和地点。
——如果他是重生的，并且看起来与自己有那么深的纠葛，那么抹去自己记忆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
吴律一目十行，迅速向后继续看。
初二，谭不平参加了全国信息学竞赛，在升入初三时，拿下世界大奖，保送平大。
而这时候，吴律正在准备物理学竞赛，拿下了平大的降分资格。
回国到s市后不久，谭不平来到了h市，在秦凌远回国之前。
照理说，谭不平来h市，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探望秦凌远——但这次却不是这样。
熟悉的地址。
吴律的视线凝住了。
广安路187号幸福小区（已拆）一单元503室。
——就在他家隔壁，那栋去年就拆迁了的小区楼房。
那栋破破烂烂的居所。
那个挂满女人内衣裤的阳台。
那间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个豪门子弟居住的房屋。
吴律感觉自己的神经在震颤，像是一道闪电从头劈下，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在自己高考前至暑假结束的那段日子，谭不平一直就住在他隔壁，那近在咫尺却又相隔深渊的隔壁楼房！
吴律继续翻看，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可下颌不自觉咬紧。
谭不平的活动轨迹很规律。
早上出门，去图书馆边上的公园，晚上回来。
但巧合的是，早上出门时间和吴律一致，图书馆正是吴律向来会去的那一个，晚上也正好是吴律回家时间。
——谭不平在跟踪自己？
除了谭不平是重生的，而且重生前就认识自己，并且和自己之间有重要情感纠葛外，吴律想不出其他可能。
现在，吴律可以笃定——谭不平就是那个抹去他记忆的人。
重新理清思路。
首先，从上一世起，谭不平就和自己有感情纠纷。
也许是分分合合的情侣，虐恋情深，使得谭不平在重生之后来找自己，想阻止自杀。
但是，谭不平在河边没有等到人，反倒被警察带走，又被迫接受心理治疗。
终于自由之后，也许是认识到情况有变，也许是自己和他摊牌，谭不平只能遮遮掩掩，暗中窥视，
下一页是一张照片。
街角咖啡厅，复古棕红漆，窗明几净，散着悠悠小提琴曲——虽然现在已经拆除。
——那是吴律曾工作的地方。
初三暑假期间，谭不平跟随秦凌远学画，两个月皆前往咖啡厅写生，
吴律记起了秦凌远阳光下干净温柔的模样，那人低着头，手里是钢笔，桌上厚厚速写本，坐在高脚凳上，专心致志地观察街上行人。
偶尔，吴律也是他的写生对象。他会坐到双人小桌，转过身来看吴律忙碌。
磨咖啡，点单，迎客，微笑……那本速写本上，每隔几页就有吴律的身影。
吴律记不起另一个影子了。
身后有车飞驰，一阵凉风起，卷着吴律心头的茫然越过大桥，掠过江面——就像那个影子，在他脑海里泛起涟漪。
夜晚的云被吹散了，在江岸大楼的光污染下，竟然勉勉强强看见了几粒闪烁的星点。
思绪仿佛飞回那个暑假。
秦凌远坐在双人小桌一侧，另一侧是低着头的谭不平。
吴律穿着制服，系黑围裙，端着餐盘走近。
桌上是散乱的画纸。
铅笔，橡皮，没有人脸的画像。
谭不平抬头，像是被割裂的相片，他一身黑西装，胸口别着白菊胸针，俊美的面容被针线缝合。
他不应该在这的。
暖色阳光的咖啡厅，本就只有吴律和秦凌远，而他是生硬拼接上的相片一角。
照片下方是私家侦探附言：谭不平随秦凌远学习绘画，当时的画册被珍藏。
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居然拍下了画册照片。
——边角毛糙，内容稚嫩。
这是出现在谭不平葬礼上的那本画册。
吴律看见了更多细节。
谭不平只在画一个人。
——吴律。
仔细分辨这些抽象画作。
前面几张反复修改，总算能瞥见人形。
再后面几张。
衬衫围裙，手上的点单薄。
端着餐盘，两杯咖啡。
站在柜台后，和边上的火柴人交谈。
……
吴律骤然想起了谭不平的遗照。
那是平大的银杏大道。
青年面对镜头，笑得肆意，背景是斑驳秋意，金黄温暖。
翻到接下来的页面。
谭不平在计院，吴律在土木工程学院，两人不在一个学部，但吴律发现了课表的重合。
——五门重合的公选，相同的社团。
这绝对是跟踪狂才会做的行为吧……
吴律觉得，在大学的时候，谭不平和自己肯定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
如果他厌恶谭不平，那么在发现谭不平多次和自己上同样的课后，一定会严词警告谭不平——否则谭不平会不会在四年内都有这样的行为。
两人在同一年毕业，这之后谭不平创业，然后是吴律创业，皆在s市。
私人侦探找到了谭不平的日程表。
——死亡当日的。
8：45抵达公司。
9:00-11:00会议。
13：30-16：00会议。
17:00，谭不平离开公司。
谭不平的路线也在地图上呈现。
从公司出来，开着车闲逛，吃了一碗牛肉面，继续闲逛，直到路过花店，停下，向店员预定了花，然后闲逛，然后车祸。
车祸路段的监控视频也有。
谭不平的尸检报告也有。
蒙蒙雨夜，黑色库里南停在无人道路，等待红灯转绿。
下一秒——
转角货车侧滑正面撞击！
和大货车相比，库里南就是一个小玩具，翻转落地，车头凹陷。
监控没有声音，但吴律却仿佛能感受到轰然撞击，冰凉雨丝，还有蔓延开的血气。
大货车司机颅脑损伤当场死亡，谭不平胸骨骨折，严重肺挫伤与心包受损，在救护车上就失去了呼吸，而后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谭不平是重生的，但在死前，他给吴律寄去了卡片。
也许他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像吴律一样，用灵魂交易，重生避开这次意外。但他没有活下来，只是放弃了某些东西，用这些东西，抹去了他和吴律之间的关系。
——会有什么，比活下去还重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