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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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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犹清仿佛被这个问题烫了一下，迅速移开了目光，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种脆弱迷惘的状态，肩膀微微瑟缩。“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胡思乱想。”她喃喃道，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病得太久了，看什么……都是灰暗扭曲的。陈医生，你别介意……就当我……又陷入负面思维了吧。”她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惶恐和歉意，完美地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锐利掩藏回“病人”的躯壳之下。
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落下。夏犹清清晰地看到陈医生眼底那份职业性的审视，已经悄然转向了那个不在场的、永远完美的男人。够了。夏犹清在心底对自己说。
点到即止。
让专业的心理医生自己去观察，去印证。她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再轻轻拨动一下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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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雨眠的书房是家中的绝对禁地，位于别墅顶层最东侧。
厚重的双开实木门常年紧闭，内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由冰冷数据、强大算力和绝对掌控力构成的世界。
林深，庄雨眠的首席特助，一个像影子般沉默精干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巨大的全息沙盘前，语速平稳地汇报着“启明星”并购案的最新进展。沙盘上，代表庄氏、目标公司“启明科技”以及主要竞争对手“周氏集团”的光点不断闪烁、移动、碰撞，构建出无形的硝烟。
“……周氏的反应比预期更激烈。他们动用了几个我们之前没太在意的边缘小股东，试图在临时股东大会上设置障碍。另外，”林深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庄雨眠的背影，“他们似乎开始接触几家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风向……有点不对。”
庄雨眠背对着林深，站在整面墙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都市的缩影，车流如织。他身形挺拔，像一杆标枪插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他手里端着一杯水——纯净水，温度恒定在最适合人体吸收的37摄氏度。
他听得极其专注，却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回应，连握着杯子的手指都稳得纹丝不动。房间里只有林深的声音和空气净化系统极低的运行声。
夏犹清端着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轻轻敲了敲门。
这是庄雨眠允许的为数不多的“打扰”之一——在他非深度工作时段，她可以送来一点食物或水，作为他“关怀治疗”的一部分。
“进来。”庄雨眠的声音传来，依旧平稳无波。
夏犹清推门进去，目光迅速扫过整个空间。
巨大的办公桌纤尘不染，文件分门别类码放得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冷冽的臭氧味——那是顶级空气净化系统和大量电子设备运行产生的独特气味。
然而，在这股熟悉的气味之下，夏犹清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格格不入的甜腻。
一种陌生的、带着侵略性的女士香水味。淡雅的前调散去后，残留的是某种浓郁花香混合着檀木的后调，像某种精心编织的网，试图在这片绝对属于庄雨眠的领域里留下印记。
这味道不属于家里的任何一款香氛，也不属于她。
夏犹清的心微微沉了沉。周氏？还是其他什么人？她不动声色地将水果碟放在办公桌一角远离文件的地方。
庄雨眠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深潭，平静无波地看向夏犹清。“谢谢。”他公式化地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例行公事般地扫描她的“状态”。
就在他目光移开的刹那，夏犹清捕捉到了林深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而庄雨眠本人……他端着水杯，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动作依旧流畅精准。但夏犹清看到了——他的指尖，在放下水杯的瞬间，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嗒、嗒。
和早餐时那个微小的动作一模一样。精准，稳定，毫无情感起伏。
但这节奏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夏犹清太熟悉了。这是他精神世界开始构筑防御工事、隔绝外界干扰的前兆，是他那精密大脑在处理超负荷压力时，一种近乎本能的自我调节机制，正将他推向那个绝对寂静、绝对虚无的“安全屋”边缘。
压力和烦躁，如同无形的电流，在他那看似完美的躯壳下奔涌，却被强行压制，转化为一种向内坍缩的寂静。他正在滑向解离的边缘。而林深汇报的“风向不对”，还有那陌生的香水味，都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加剧着水下的暗涌。
夏犹清的目光扫过庄雨眠手边摊开的一份文件。那是“启明星”核心专利技术的评估报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条款，此刻在他眼中，恐怕正逐渐失去意义，变成一片无法解读的符号。
不能让他现在进去！夏犹清脑中警铃大作。
一旦他彻底沉入那个绝对寂静的“安全屋”，再拉回来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而且会留下更深的空洞。更重要的是，林深还在场。庄雨眠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尤其是他的下属，窥见他完美表象下的任何一丝裂痕。
电光火石间，夏犹清动了。
她像是要去拿桌上的纸巾，手肘“不经意”地撞向了自己刚刚放下的那碟水果。动作幅度不大，却精准地擦到了碟子边缘。
“哎呀！”一声短促的、带着惊慌的低呼。
精致的骨瓷水果碟应声翻倒。鲜艳欲滴的草莓、晶莹的蓝莓、切成小块的蜜瓜，连同冰凉的汁水，瞬间泼洒开来，如同炸开了一朵色彩突兀的花，目标直指那份摊开的核心专利评估报告！
冰冷的汁水迅速在纸面上洇开，模糊了墨迹。几颗蓝莓滚落，在重要的数据栏上留下深紫的印痕。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深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惊愕地看向那片狼藉，又迅速看向庄雨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