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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衣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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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开口，声音平稳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在看书？”
夏犹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发现了？她放在沙发垫下的书？她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瞬间的慌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更低了些：“没……没什么，就是……随便翻翻，也……看不进去。”
她适时地流露出抑郁症患者典型的注意力涣散和无力感。
庄雨眠沉默了几秒。那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
夏犹清几乎能感觉到他精密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将她此刻的反应、过去的“症状”、以及那本可疑的书籍关联起来，进行复杂的逻辑推演。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她的脚踝。
“家族那边，”他忽然转移了话题，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对最近的舆论风波，有些看法。”
夏犹清的心猛地一沉。来了。那通电话的余波。
“他们认为，”庄雨眠的语调平稳得可怕，像是在分析一份商业报告，“长期面对一个……精神状况存在显著不稳定因素的伴侣，对于集团形象的长期维护，以及……继承人计划的稳定性，”
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夏犹清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脸，“存在难以量化的潜在风险。”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在夏犹清最脆弱的地方。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伪装，是真实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
“建议我，”庄雨眠继续，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考虑引入更具……‘抗压性’和‘稳定性’的基因组合方案。”他用了极其冷酷、极其精准的生物学词汇，将婚姻和子嗣简化成一场基因优化的实验。“或者，”他补充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更彻底地解决你这边带来的变量干扰。”
更彻底的解决……夏犹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连指尖都冻得麻木。她看着庄雨眠，看着他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他是在陈述家族的压力，还是在……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在他眼中，她是否真的只是一个需要被“解决”的“变量”？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冰坨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庄雨眠看着她的眼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依旧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共情波动。
没有心疼，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涟漪。只有一种程序化的、对“刺激源”和“反应强度”的评估。他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度”。
“不必恐慌。”他冷静地开口，如同安抚一台因电压不稳而报警的仪器，“这只是来自家族的非理性噪音。
我已经用数据模型推演了所有变量。”他向前一步，伸出手，并非拥抱，而是精准地、带着掌控意味地，用拇指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他的指腹干燥而微凉，动作标准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珍贵但蒙尘的瓷器。
“你的‘治愈’，”他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宣告，“是我优先级最高的项目。投入产出比，远高于任何短期替代方案。你的‘稳定性’，是我决策模型中的核心参数。”
他顿了顿，像是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我不会让任何噪音干扰我的最优解。”
最优解……项目……参数……
酸涩感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在夏犹清的心底疯狂灼烧、咆哮！
她在他眼中，终究只是一个需要被调试、被优化、被维持“稳定性”的“项目”！他所有的“保护”和“关怀”，都基于冷酷的成本收益计算！家族的压力，在他那里，不过是一组需要被排除的“噪音”！
那刚刚擦去的泪水，又汹涌地涌了出来。这一次，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冰冷的皮肤。
她猛地别开脸，避开了他擦拭的手指，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
庄雨眠的手悬在半空。他看着夏犹清剧烈的反应，完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程序运行遇到意外卡顿的困惑。
他似乎无法理解，在自己给出了如此清晰、理性、基于最优解的“安抚”之后，她的“症状”为何反而加剧了。
“你需要休息。”他最终得出结论，收回了手，语气恢复了绝对的掌控，“情绪波动过大。我会让陈医生提前过来。”
他转身，不再看她崩溃的模样，走向他的书房堡垒，将那令人费解的“变量”失控留在了冰冷空旷的客厅里。
夏犹清瘫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沙发底座，无声地恸哭。
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虚假的阳光在她眼中碎成一片片冰冷的金箔。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仿佛这样才能阻止那颗被“最优解”三个字彻底碾碎的心脏从胸腔里跳出来。
巨大的空洞在她体内呼啸，比庄雨眠眼中的虚无，更加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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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霓虹在厚重的防弹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车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只有顶级空气净化系统运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庄雨眠闭目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侧脸的线条在明灭的光影下显得冷硬而疲惫。连续数日的高强度谈判和应对周氏层出不穷的阴招，即使是他也感到了精神能量的巨大消耗。
那并非情绪的疲惫，而是处理器长时间超频运转后的过热警告。
副驾驶上，林深正低声汇报着刚收到的加密信息，声音压得极低：“……周氏那边，动作很隐蔽。
我们安插在‘启明科技’财务副总监身边的人刚刚传回消息，对方似乎想从……夫人那边寻找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