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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分歧 ...

  •   外面的雪还在细碎而窸窣地落着,雪色与月光交融,深夜却不觉黑。

      奚道酬一边想着云川乱状,一边想着冯厌喜的疑虑,还要打坐巩固心法,一时头脑中杂乱无序,念心法运功时竟然岔了一步,手刚撑在冰凉的地板上,就一阵咳嗽,险些吐出血来。

      他关了自己一天,难免支撑不住,站起身时,眼前猛的一黑,脚下不稳,就要跌下来时,却有清冷的荷香将他包围住,只是这荷香似乎比往日要凛冽些……

      薛见山不知何时来的,他眼疾手快,在奚道酬快要栽下去时及时搂住了。

      奚道酬能感觉到那人一身寒意,想必从外面大雪里走了很久。薛见山的手就放在他腰侧,冰凉凉的,隔着他的衣服布料都能感觉到。

      “冷。”

      薛见山默然往后半步,垂眸看了看奚道酬,对面穿着一身雪白的人儿长发只低束着,和半扎起来又不太一样,显得尤其安静温和。

      他心里升起那种熟悉的异样感觉,仿佛有什么从心窝处烧暖起来。

      薛见山并不想这种怪异的感觉再蔓延下去,他移开眼睛:“你明天要和宇文瑄那些人去云川?”

      奚道酬点点头。

      “我劝你别去。”

      “凭什么听你的?”奚道酬想起薛见山在药泉那边对他说的话,也许有些怄气,也许有些犯旧病的委屈,他就这么说了,“前尘师徒一场,这辈子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你自己也说,我已经长大,我不是小孩了。”

      薛见山心底有点讶异,一时间被他堵得没说话。

      半晌,他才缓缓道:“从前你能被骗去尸山城救人,明天你就能被骗去云川。宇文瑄跟你说是巫神作怪是么?我以为绝不是巫神那么简单。宇文瑄也不可能只为救云川百姓去找你。”

      “你信我呢,还是信他?”

      奚道酬望进薛见山幽深的眸子,像夤夜的寒星。

      “这不关信你信他的事。我自己要去的,我就一定会去。”

      他见那人肩头还有残雪,虽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如此说。

      他说完,许是觉得气氛压抑,想出去透透气,也许是想找冯钰冯厌喜再商讨一下事宜。

      奚道酬推开薛见山,后者拦下,冰凉的手握住他腕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觉得你脚下碰见那只死掉的兔子你就有责任?不是冲你来,何必去犯险?”

      “那是冲谁?冲你?你懒得管,所以你就视那么多人的性命为草芥了吗?你可以是为我好,那为什么我不能分担你的烦心事?”

      “我只想让你不要那么孤单……我也同样很怕一个人的感觉。”

      “至少在九年前,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以为你同样珍视那三年不到的时光。如果并非如此,是我妨碍你了。”

      他说罢,放开了薛见山的手,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

      次日,宇文瑄和萧廷玉依然在晋州最大的酒楼,点了酒菜等人。

      冯厌喜早就等不及,先吃上了:“昨夜里去找奚师兄,他就不在屋里,但我们既然约好了,他就一定会来的。”

      不消多时,白衣的人影撑着把青伞,步子不快,倒也不慢,来到众人所在的那桌。

      来者正是奚道酬,他合了伞,略显抱歉,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师兄,快坐下吧。你昨夜里去哪里了?我去找你,没找到。”

      奚道酬看起来似乎有些低沉,但他还是温温一笑,说:“我只是想起来,前几天去药泉,碰见一只死掉的兔子。不过那时却忘记将它埋起来,有些后悔,去找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那你找到了吗?”

      奚道酬摇摇头,不再说话。

      “啊,可能是雪大,被湮了吧……”

      一月后。

      撼山邺,月涌宫。

      绫罗金帐,珠帘翠幕重重。纸醉金迷,浮华满堂。

      贵妃椅上的男人生得俊美极了,完全看不出他将近不惑。

      宇文斯近日里心神总不宁,夜不能寐,只有在晌午时才会放松下来,允许自己眯上一会儿。

      忽然,一道血光穿透层层珠帘,溅了碎玉满地,一把刀直戳宇文斯心脏处而来。

      男人猛然睁开眼,向后一仰,待那刀从上方毫厘之处刺过,迅速翻身而起,上千百道剑光向整个宫殿内扫荡而去,月涌宫狼籍满地。

      在无数落地的玉盏金杯或是珍器重宝的残躯上,缓缓走过来一个疯子似的人,他浑身是血,双眼中布满血丝,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如狼似虎地看着宇文斯:“你这个下贱玩意儿……今日我——喀喀——”

      谁也想不到,说话的疯子竟然是前任撼山邺的堂主,叫做孟郁行。

      他就要逼近宇文斯,却猛地往前一栽,扑通一声跪在宇文斯脚下。

      宇文斯脸上是冷静和隐晦恐惧的混杂,他在原地,缓缓看着那昔日风光无限的男人匍匐在他脚下,觉得心中疯狂的快意在生长。生长在沼泽里,根陷得越深,就有多少阴暗的窃喜。

      “老子年轻时,是醉酒玩了你几次……你怀恨在心,如今这般心狠手辣对我,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真不是个东西!”

      宇文斯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他拂开繁琐华丽的绛紫色衣袍,蹲下身看着匍匐在地的孟郁行,忽然惨笑过几声,朱红眼尾也显得凄厉而骇人:“对,我不是东西,可是你连我都不如啊。”

      “我看你精神状态好得很,想必新研制的毒蛊没在你体内根深蒂固……”宇文斯幽幽道,“不如直接试试我放在云川的噬魂虫吧,可惜啊,你等不到巫神神力恢复,到时候再当个蛊人的机会了。”

      孟郁行眸中映出一只诡谲的虫,瞳孔骤缩。眼见就要渗进他皮肤血肉中,此时异变突生。

      又是一把泛着奇光的长剑从殿门飞也似的刺破寂静的空气,宇文斯这下竟然来不及躲避!他在情急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而那逝昆剑的剑尖在刺透了毒虫后就渐渐消失,孟郁行趁机会一跃而起,收回了自己的刀。

      那把诡剑的主人,自然是薛见山。他走到宇文斯前面不远,客气道:“上次来宇文堂主这里,还是秋天。不知此时残冬早春,洛都可有花开——大抵我来的总不是时候。”

      宇文斯下意识也唤出他的埋骨剑,不过迟了,因为消失的逝昆就抵在他后颈。

      “薛教主果然还是有品位的人。不过你这来者不善的模样,倒是令本堂主很伤心。”

      宇文斯此前已经听说了薛见山收回前窥天教三千门徒的事,因着那些门徒身体中都有强悍的毒,对他半点用处都没有,故而当时不见愠色,但算来算去,薛见山不跟他合作,阻碍他抓人,因此记恨在心。

      恰巧之前谋划噬魂虫试验了只兔子,听巫神说薛见山喜欢这种动物,于是派人放在了稷山居。准备当传播虫子的源头的,结果兔子到了稷山居就死了。没派上用场。

      “堂主许是不了解我这个人,今日我却跟您说清楚,”薛见山缓缓道,“薛某向来讨厌不必要的麻烦事,更不想和堂主非分出个武功高低,徒伤了和气……所以,请您老老实实待在您这宫殿里养老,别莫名其妙地来挑衅我。”

      “……呵呵,薛教主真是言重了。我听今年早春,云川供给皇帝的水仙不足,那小皇帝正生气呢,便不送薛教主了。”

      “既然如此,请堂主尽快收了你放到云川的脏东西,还人家欣荣早春。”

      “那是啊。”

      宇文斯嗤了两声,慢吞吞地将逝昆剑的剑尖从他脖颈移开,作出一个请离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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