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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不度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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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见山笑了一下,他不用剑,已经很让奚道酬。因为对方不是别人,奚道酬不会像在如戏场一般躲躲闪闪,更偏向于直接攻击。
他找准空隙,折秀剑一击而上,薛见山速度更快,一个侧身就躲开,反而牢牢钳住奚道酬持剑的手。后者抬腿上踢,意欲挣开,薛见山握着他腕子旋了一周,白衣袍角翻飞如绽开的玉莲花,黑衣服的眼疾手快,等对方再次朝向他,长臂一捞,那人便稳稳落入怀中。
奚道酬直观感受,薛见山的招式虽然不偏不怪,但很费他的力气。也许是自己这种武功底子比较差吧……他微微喘着气,三两下挣开薛见山,脑袋麻木地想。
“你输了。”薛见山扫他一眼,竟有些调侃的意思。
“……谢薛教主赐教。”白衣服的青年话中依旧忿忿。
“借身衣裳给我。”
奚道酬想起薛见山方才跟他赌的什么,不走就不走呗。
薛见山轻轻松松找了身衣服给他。然后倚在榻边,又在手上用法力变个花花草草玩儿。
不消多时,奚道酬穿着薛见山常穿的黑衣裳,还在扯着略显宽松的襟口,愈发麻木地踱了进来。
虽然他也的的确确很喜欢这种清冽的荷香就是了……
奚道酬见薛见山手心绽开一株白莲,想起什么,这才显得有点欢快,一撩衣衫直接坐在床榻另一侧,神神秘秘地将一包什么东西放在了薛见山掌心。
“是什么?”
“荷花种子,”奚道酬眼睛亮亮的,“在云川买的。”
薛见山笑着将那袋种子放到手边矮桌:“正好。我想着,这段事情告一段落,得了闲工夫,的确是待在浣尘别苑多一些,将近夏日,湖里也该重新种上荷花了。”
浅淡烛火与暗光映着薛见山疏朗又带着些风流的眉眼,笑意挂在他眼角眉梢,奚道酬看着,忽觉心头微动。
“我自是钟情于荷花的,后觉荷花像你。”
薛见山依然凉冰冰的手覆在他手上,似乎还用指头勾着他戴着玉扳指的无名指,奚道酬不再看他,默然垂眸看向那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耳朵红一瞬,忽然抽走了自己的手。
“……哪里像。”
他老老实实背过身,很快躺在薛见山身侧,随便拉了衾被盖住了自己,只余眼睛以上的半个脑袋露在外面。
“我明天还有事……。”
薛见山灭了灯盏,和衣而卧,奚道酬感觉到对方离自己很近,感觉那一床被子都藏不住他愈发猛烈的心跳。
闭上眼,薛见山方才握他的手,那点凉意还残存着,他默默来回皴擦手背,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和念头全都抹去。
“听说伏州奚门山要重开?”
薛见山知道奚道酬没睡,淡然来了一句。声音很低,又沉的好听。像夜色一般有浓稠的温柔。
奚道酬听见对方说话,先是耳朵有点麻,接着意识到话中内容是什么,一下子便清醒了,他忽然回转头,结果那人就近在咫尺。
眸光猝然相撞……也许心跳也猝然相撞。
奚道酬看那人垂眸,似乎目光就落在他唇上或是襟口,后颈就有些紧张感,甚至直窜到神经。
他眼光闪躲,下意识伸手就推薛见山。
结果,被薛见山摁住了肩膀。
“你……”奚道酬眼睛直直地看着薛见山,挣了一下他摁在自己肩上的手,带着窘迫与局促。
薛见山眯起眼睛,看他的玉白芙蓉此时成了染上霞光的红莲,喉头滚动。
奚道酬被他压在榻上,那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此时扣住他的手,缓缓与他十指相交。
奚道酬觉得这场面莫不是疯了。他可能浑身都在颤抖,哑然说不出一句话。
薛见山眼里笑意与戏谑浅荡,带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奚门山当时被我窥天教踏平,如果要重开,修缮重葺的费用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说的很对,奚道酬必然是拿不出来的。褚远意……大抵只能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且褚远意还要把他关在玉扳指里的境象中不知道多久,难道……在云川时,那仙人道长是忽悠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把他骗进境象世界?
奚道酬压下心跳,转了几下被握住的腕子,麻木道:“什么……意思?”
薛见山凑近了,附在他耳边说:“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跟我睡一晚上,我把家财为你散尽。”
“毕竟地下城的人说我只教过你以色侍人,我也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教的啊。”
——?!
奚道酬的心像断了弦的琵琶,薛见山弹的。
……他全都听见了,是这样。
奚道酬愈发麻木,手挣不开,便妥协似的停止挣扎,任由对方握着。
薛见山凑近,几乎与他额头相贴,呼吸轻扫,奚道酬往枕头上缩了缩,小声委屈:“你伤到脑子了?”
“你骂我?”
薛见山忍住不笑,松开奚道酬微微出汗的手心,隔过宽松的衣裳,冰凉凉的手滑过对方细腻的皮肤。奚道酬一紧张,直接给了他一脚。
“嘶……你腰侧有伤,自己都没发现?”
薛见山皱着眉,奚道酬那一脚踹得不轻。
“啊。要不你踢回来?”奚道酬忽然真诚坦荡。
“我有病?”薛见山心情不佳,眼神凉凉,不咸不淡,“幼稚鬼。”
“我说真的……”
“——你若乐意,这不度阁是你的,浣尘别苑是你的,窥天教是你的,整个寿城都是你的,”薛见山眸光深深,“重建奚门山,要花多少你就拿多少。银子金子这些东西,薛家多得是。有我,你便安心好了。”
奚道酬先是面无表情,而后眸中迷茫与真挚并存:“哦。”
对方眼神复杂,怀疑谁莫不是装的:“……不明白?”
“你……”
奚道酬依然不去看薛见山。可他的手掩在薄薄的一层被子之下,很不安生地来回捻着袖角。
“我……”
“我很有钱。”
薛见山琢磨半晌,深深吐出口气,沉声冷着眉头说出这么句话。
他再不理这个傻的芙蓉花,拉过奚道酬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彻底闭眼睡觉。
奚道酬这才微微偏过头来,盯了他几秒,眸中掩盖着不可名状的失落。
他昧着良心厚着脸皮,往姓薛的身边蹭了蹭,因为自己没枕头,还特意拉了薛某人的胳膊给自己枕。
“……上一边儿去。你薛哥哥那条手臂还伤着呢。”薛见山可见的不高兴。
“真真是个赖皮的。”
奚道酬大抵是真困了,将脑袋往薛见山怀里偎了偎,尽量不枕着他手臂,含糊不清道:“我明天就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薛见山是没听清的,他以为这小芙蓉又在乱七八糟地背自家功法,拉过被角,死皮赖脸安安稳稳地搂了奚道酬,将心头积蓄许久时日的无名火化作一个轻吻,落在奚道酬发稍,才缓缓睡在漫开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