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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烫脖子 ...

  •   张声言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勉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收了起来,坐在了元逸旁边。

      元逸还在发着消息,张声言这个角度看过去是一溜的表情包。

      “别折腾了,有正事儿。”张声言怼了元逸手肘一下。

      元逸分给他一眼:“嗯?什么事儿?”

      张声言抿了口水,抓了把开心果剥着:“我不在售楼那边干了。”

      元逸叹了口气,也不发消息了排,拍了拍张声言肩膀:“没事儿,以后咱再找新的。”

      张声言侧头瞥了眼元逸的手,眼底怔了几秒。

      “怎么了?。”元逸眨了眨眼。

      张声言摇头,把剥好的开心果扔嘴里:“等过完年,我有事儿和你说。”

      元逸笑了声,从兜里摸出了盒烟扔在了桌子上,拿出了根,在指间也没点燃:“什么事儿?这么正式,干脆现在说呗。”

      “现在不行。”张声言垂着眼,嘴角绷直。

      元逸见他认真,点头:“那行,想说了就联系我。”

      张声言嗯了声。

      “说起来要过年了啊,也就是这周末了,宋炎凯昨儿还和我打了电话,说是年前能回来,问要不要一起过除夕。”元逸点燃烟,吸了口。

      张声言挑了下眉:“一起过?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孤家寡人一个,你不用陪爸妈啊?”

      本来年就是得热热闹闹过,张声言之前每次都一个人,元逸就硬拉着自己去他们家过。

      “我半个月没回了,除夕我舅他们在家,也用不着我。”元逸吐了口烟,无声叹了口气。

      张声言一听这语气就明白了:“姨又催婚了?”

      “甭提了,累死。”元逸敲着桌面:“不单单是催婚,前段时间股市不景气,赔了小几万,再加上现在酒吧虽然生意很好了,但也总归虚,我爸前段时间托关系找了个公职,一直想让我去。”

      张声言手撑着下巴:“你指定不乐意去。”

      元逸一直都这性子,父母越让他干什么,他就偏偏反着来,这么多年,和家里人也较着劲儿,好比是你越说我不行,我偏要干给你看。

      “我指定不乐意,我疯了啊?生意不做,早晚打卡下班去拿一个月两千多块?”

      “别气他们,有话好好说。”张声言说。

      元逸摸了摸后脖颈,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我能气吗?我只能不回家。”

      他说完摆了摆手:“扯远了,我就问你过年的事儿,要不过年咱和宋炎凯他们凑一块儿?”

      张声言看了眼舞台上的易耳:“再说吧。”

      元逸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这医院的事儿也处理完了,他也没必要一直住你家了吧?”

      张声言没立刻回话。

      “估计能回学校住了吧?”元逸也就随口一说:“他现在也没什么顾虑了。”

      张声言沉默了会儿,嗯了声:“他年后搬走。”

      “年后啊?”元逸注意了下张声言表情,没看出什么:“你不乐意人家搬?”

      张声言看向了元逸,拿着水杯朝他杯子磕了下:“乐意啊,落了清闲,一个人住着舒坦。”

      元逸笑了声,没再说什么。

      快十一点的时候,易耳和宋阳才收工,今儿没李远在,易耳和宋阳主场,唱了不少歌,到最后张声言都听出易耳嗓子都有点儿哑了。

      易耳下台先去换了衣服才回来,标准的男大打扮,宽松黑外套,外加灰色运动裤和球鞋。

      他走过来的时候整着领子,张声言给俩人倒了点儿热水,又让小吕从店里拿了几板润喉片给了俩人。

      “嗓子还行吗?”张声言问。

      宋阳取了块润喉片,扔给易耳一片,自己塞了一片:“我还好,今儿易耳嗓子一直不舒服。”

      “你嗓子不舒服?”张声言今儿和易耳待了一天都没怎么听出来。

      易耳靠在吧台旁边,喝了口水:“有点儿痒,不碍事儿。”

      元逸刚去隔壁卡座上见了个老客户,过来的时候手上带了几块儿巧克力,扔给了几个人:“刚顺来的。”

      “谢了哥。”宋阳道。

      张声言不是很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见宋阳喜欢就把自己的也给了他:“你吃吧,我不爱吃。”

      “好。”宋阳笑着道。

      易耳叼着巧克力,手上摆弄着手机。

      张声言这边刚好能看见易耳屏幕,他扫了眼,是刚才易耳他们驻唱的视频,他传到了视频网站上。

      “你们还有自己的账号?”张声言还是第一次知道。

      易耳头也没抬,还在剪着视频:“当然有,需要营销啊,元逸当时就是从这儿找的我们。”

      元逸嗯了声:“他们仨人粉丝还挺多的我记得。”

      “账号是什么?”张声言也有这个视频软件,出于好奇想搜一下。

      易耳直接把二维码调出来让他扫:“就这个。”

      张声言扫了下,这个账号应该经营了挺久了,小几万的粉丝,里面的视频也有百八十个了,账号名称就是元逸酒吧的名字。

      “走吗?”易耳嚼碎了口里的巧克力,问张声言。

      “帅哥!”后面传来声挺跳跃的声音。

      张声言刚要起身准备走,就听见这么一声。

      易耳面前站了个女孩。

      张声言眯了下眼,他记得这个女孩,是刚刚易耳在台下唱歌,在第一排叫的最高,长相也最抓人眼球的女孩。

      她绑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羽绒服,整个人利落又干净。

      易耳蹙了下眉,看了她一眼,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和女孩一起去了酒吧角落拐角处。

      张声言眼皮垂下,手机里还放着刚才易耳他们驻唱的视频,他退了出去,把手机揣兜里,平静地拿起衣服穿好。

      “连着三天了。”元逸侧头低声在张声言耳边说了句。

      “三天?”张声言一愣。

      “这几天经常来啊。”元逸耸肩膀,瞥了眼易耳他们方向:“也不知道易耳是什么意思。”

      宋阳早就习惯了,穿上衣服,抓了把开心果:“没人能搞定这货,你俩快三十的就别看人笑话了。”

      “我先走了,易耳要是回来了说一声。”宋阳摆了摆手。

      元逸朝他飞个吻:“明儿见。”

      张声言坐下等易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边暗处角落有俩人,但看不到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叫过去怎么也得说几句话。

      张声言这么想着,抬手看了眼时间,五分钟了都没动静,平常没见易耳和人有这么多话。

      易耳回来的时候已经没看见张声言的影儿了。

      元逸在吧台算账,见着易耳回来了,随口问:“哟,和哥说说,咋样啊?”

      “张声言呢?”易耳扫视一圈,蹙眉问。

      元逸刚去了个厕所,回来就没看见张声言人了:“应该走了吧?”

      易耳在原地愣了两秒,元逸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易耳就已经跑着出了酒吧。

      今年雪挺多的,这几天憋着冷了好几天,总算在今天晚上憋出来场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反正出来的时候入目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马上就过年了,灯笼高高挂了起来,还有各种彩灯,一眼望过去都晃眼。

      易耳喘着气往外跑着,嘴里哈出的白雾隐在了冷风中。

      雪飘零落下,掉落进后脖颈里,后背连着发凉。

      易耳吸了下鼻子,视线在四周扫着,脚下步子不停。

      “易耳。”后面传来声。

      易耳脚步打滑了下,扭头看了过去。

      张声言觉得酒吧里太闷想着出来等易耳,有点儿冷,他就找了个角落待着,结果没等一会儿,就看见易耳神色着急,跑着出来了。

      “怎么了?”张声言裹紧了些衣服,加快了些步子走到了易耳旁边。

      易耳喘着气,平静地盯着他。

      “能回家了吗?”张声言试探问了句。

      易耳呼吸平缓了才开口:“我以为你先走了。”

      张声言笑了声,揣在口袋的手拿了出来,拍了下易耳肩膀:“我要走早走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你。”易耳眉心蹙了下又立刻分开:“你就……”

      张声言看着他,神色平常:“什么?”

      易耳咬了下牙,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揣进了口袋里,他扭过头没再看张声言,往前沉默地走着。

      张声言停在原地,垂眼微乎其微松了口气,然后跟在易耳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知道易耳想要什么反应,就是因为明确知道,所以才越要像现在这样,装的没有半点儿破绽。

      易耳现在憋着火,张声言很清楚。

      小狗在一遍一遍试探着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却每次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张声言喉结滚动了下,看着易耳的背影,眉眼柔和。

      小孩儿嘛,难受几天就好了。

      易耳在前面抽了抽鼻子,声音不大不小,但因为是下雪天没车又没人,所以听起来挺明显的。

      张声言盯着易耳的后背,心想不至于吧。

      他不知道这样盯着易耳的后背看了多久,反正走了挺长一段路,都快到小区外面了。

      易耳突然扭回头,看着张声言。

      两人之间隔着鹅毛大雪。

      易耳似乎是咬了咬牙,然后走了过来,停在了张声言面前。

      张声言放在口袋的手紧了下,这货想干吗……

      都快到小区里面了,总不至于在这里吵起来吧?

      “怎么不走了?”张声言说。

      易耳盯着他,叹了口气,是那种连着肩膀都榻了一下的叹气,看得出易耳是真的拿他实在没办法。

      “今天那个女孩……”易耳刚说了半句。

      张声言蹙眉,没有看易耳,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挺好的,和你很配。”

      易耳本来打算好好说的,结果被张声言这句话堵的一口气没上来,都笑得咳出声儿了:“什么叫和我挺配?”

      “性别上挺配的。”张声言这句话说的没半点儿犹豫,他神色仍旧淡淡的。

      其实他也是带了点儿脾气,他确实无法做到真的不在意,所以说出这话的时候才看起来这么刻意。

      但易耳显然没看出他的刻意。

      “你少和我扯什么性别,我他妈不想听你这些屁话!”易耳这句话明显带了火气,他缓了口气,才又开口:“我已经直接和她说了,我喜欢男的。”

      张声言愣了几秒,抬眼直视着易耳:“你他妈疯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说我喜欢上了我老板的兄弟?还是说我喜欢上了我合租房舍友,或者说我喜欢上了拿我当弟的哥!”易耳不知道为什么带了点儿鼻音,最后嗓子破了,咳嗽了几声。

      张声言看着易耳几秒,他憋不出一句话来,他没想到易耳会和别人说这种东西。

      易耳在这儿还是小有人气的,万一被传出去呢,万一传到学校呢!

      张声言简直不敢想,这种小城市,对性取向都没什么概念,男的喜欢男的,这以前张声言都没想过。

      “你有病啊,你说那些东西干吗!你想过后果吗!”张声言憋不住了,声音都急了。

      “我说不说管你什么事儿。”易耳突然来了这一句。

      张声言愣了下,气的没答上话。

      “你是我什么人啊?”易耳往前走了一步,手放在了张声言腰窝后,垂眼说:“张声言……你在意我啊?”

      张声言推开了和易耳的距离:“是谁我都这样。”

      “谁你都这样?”易耳今天像是非得撕破脸一样,他又往前了一步,腿强硬地横在了张声言腿间,然后往墙上一推。

      那一瞬间,张声言竟然没想反抗,还在想这个破小区的墙上都是电线油漆的,易耳还真敢推他。

      “你上次也说,不管换谁你都这样。”易耳声音发沉:“张声言,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和我都滚床单了最后还推开我,我就这么让你这么恶心?”

      最后一句话易耳是颤着声说出来的,张声言和他离的很近,听见了很明显的鼻音。

      “易耳,你,你先别这样。”张声言其实有点儿懵,被易耳一句恶心砸过来就更懵了,明明维持了半个月的平衡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易耳嘴一张一合,颤声说:“我刚刚还怕你误会,结果你根本什么都不在意,还把我往外推,你到底是哪儿看不上我啊张声言,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为什么不要我!”

      张声言感觉出易耳情绪波动有点儿大,他被抵在墙上,腿中间还横了条腿,大雪落下打湿了两人头发。

      反正俩人现在一个比一个狼狈。

      张声言心里难受的不行了,但他却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循着本能把手攀上了易耳手臂,安抚般捏了捏。

      他沉默了良久后才道:“易耳,这不是喜不喜欢,要不要的问题,咱俩都是男的,你让我怎么要?我没恶心你,也没看不上你,咱俩就是……不合适。”

      “那你对我起反应干什么?”易耳说的很直白。

      张声言愣在了原地,肩膀都僵了。

      易耳直勾勾盯着他,说出这话表情变都没变,手往下掐着张声言腰,一手往下摸上了他腰带:“我每次洗澡,你偷摸回卧室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有多明显。”

      张声言尴尬的说不出话了,面前的人满眼通红,像是喝多了一样。

      不,易耳喝多了也没这样过。

      像他妈中毒一样。

      易耳还在扫视着他的脸,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张声言嘴上。

      张声言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在易耳凑过来的时候,马上偏开了头。

      易耳嘴唇落在张声言的侧颈,一下一下用牙齿捻磨着,呼吸逐渐加重。

      这时候张声言才意识到不对,易耳呼出气的一瞬间,他脖子都被烫的缩了下。

      “欸,易耳。”张声言也不管什么尴尬了,手摸上了易耳脖子,想给他扶正:“你,你温度不正常,是不是发烧了?”

      张声言越要掰正他,易耳就偏要往他脖子里缩。

      滚烫的额头像是火球一样,张声言急了,他抱着易耳的头,揉着他后脖颈:“你他妈生病了都不知道吗!”

      “张声言,真没必要,一边儿关心着我,一边儿又给我往外推,合着好事儿都你占尽了,就我一个罪人了。”易耳闷声靠在张声言肩侧说完这句话后,喘着粗气,直起了身。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易耳。”张声言手抬了下。

      “是你不要我的,不要了就真没了。”易耳一句话砸了过来。

      张声言站在原地愣住了,他想说些什么,斟酌了措辞后,发现他什么都不能说。

      在回过神的时候,易耳已经离开了。

      雪下的还是很大,路灯下映射出易耳的脚步,上面盖了薄薄一层雪。

      去的时候脚印还成双成对,回来的时候就只剩张声言自己了。

      天儿太冷了,俩人互不妥协的执拗样子,像两把锋利至极的冰刀,刺进了对方的身里,鲜血淋漓。

      他们谁都没做错。

      一个不顾结果的,只想在对方身上找到爱的痕迹。

      一个瞻前顾后的,只想尽可能的将伤害降到最低。

      张声言揉了揉酸涩的眼,缓和了下情绪才接着往家里走,雪下的都有点儿眯眼了。

      易耳额头滚烫的,肯定是发烧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冰天雪地的一个人会不会出事儿。

      张声言摸出手机,给宋阳发了个消息。

      路灯晃得雪飞扬的像是尘屑一样,这条路又长又黑又冷。

      以前张声言不敢想,他不敢想自己喜不喜欢易耳这个人,对他来说,喜欢这个词太遥远了,遥远到像是上辈子的事儿。

      刚开始他只觉得和易耳相处起来舒坦,渐渐的,有点儿心疼这个孩子,就想本能的对他好点儿,多帮他一点儿。

      也许是易耳有的时候很像以前的自己吧,所以他会想多帮帮他,好像这样也就间接给了自己慰藉。

      直到后来,他看到了易耳的很多面,他有超乎年龄的成熟,但又始终保存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意气。

      张声言被这种东西所吸引,甚至想要保护他身上的这些东西。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会替他难受,会为他难受,会惦记他,会想让他少受点儿罪。

      会骂这个逼命运,明明那么好个小孩,非得给人折腾成这样。

      他太想让易耳过的好了。

      他想让易耳把那些阴暗的东西全部抛之脑后,他想易耳的未来明亮开阔,他想易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横冲直闯。

      他想易耳过的一定要越来越好,好到是个人看了都嫉妒的那种。

      张声言想着想着,鼻子都发酸了,他几百年没酸过鼻子了,他揉了下眼,缓了口气接着往前走。

      他怎么就砸在易耳手里了,明明只是把他当弟弟,怎么就把关系推到这一步了……

      张声言这段时间,没有一天不在问自己。

      问这东西,就像是在赎罪一样,他竟然对易耳有那种心思,直接让雷劈死他吧。

      但问归问,问完之后对易耳身体该有的反应还是会有。

      一边儿说着和人家做兄弟,一边儿对着人家立起来。

      滚他妈的兄弟,谁家兄弟这样!张声言才没想和易耳做兄弟。

      他喜欢这人,就是他妈的喜欢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喜欢的不行了!

      恨不得天天和易耳睡一块儿,他乐意易耳抱着自己,他乐意易耳叫自己哥,他乐意易耳说喜欢自己。

      他稀罕的不行!

      张声言笑了声,像是自嘲般,但这些话,他连说的不能说,只能在心里念叨。

      他不能说也不敢说,说了就没回头路了,他宁愿易耳恨自己一辈子,也不愿意他被自己拖累一辈子。

      那么好个小孩,他不能跟着自己受罪,他未来坦坦荡荡,有大把的机会,张声言他自己残躯一个,不能拖着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烫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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