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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家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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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易耳半个星期没找过他,元逸叫张声言去酒吧玩儿,张声言也都找理由拒绝了。
这几天张声言事儿也挺多的,他又去跑了几个保险公司,最后也只侃侃拿了两万块,加上他现在的钱,只能撑到第一次手术。
后边化疗还有住院期间的医药费,根本无法承担。
元逸来了趟他家里,伯母做了点儿酱牛肉,他给带了点儿来,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拿了瓶酒。
“我不喝。”张声言去处理酱牛肉去了。
元逸坐着等吃:“你少和我整那些虚的,我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喝。”
张声言端了酱牛肉出来,坐在了元逸对面,吃了块儿。
元逸给他倒了杯酒放手边了,张声言看都没看:“我真喝不了。”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矫情。”元逸拿起筷子,吃了块儿牛肉:“最近你这状态忒不对,你和易耳也是,关系忽上忽下的,你就我这么一个朋友,你可别瞒我什么。”
元逸也就随口一说,刚好戳张声言心坎了。
张声言放下了筷子,一口气把自己的病都秃噜出去了。
元逸刚开始还听一句,吃一块儿牛肉,直到后来听到胃癌这俩字,手上拿的筷子划拉掉地上了,噼里啪啦的。
他无声盯着张声言。
“我说完了。”张声言捡起了筷子,进厨房里扔洗碗池里了。
元逸半天没说话,他抹了把脸,一会儿闭着眼睛皱眉头思索,一会儿盯着张声言目不转睛。
“你他妈唬我的吧?”元逸愣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事儿能落你头上了。”
张声言扯了下嘴角,他也想知道。
元逸呼噜了好几把头发,起来再地上来来回回走了三四圈。
他停张声言面前,再开口,说得格外坚定:“需要多少钱?”
张声言连着吃了三四块儿牛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怕你的钱打水漂啊。”
元逸沉默了会儿开口:“我一直拿你当哥,以前你就护着我,我当年炒股有次亏了不敢回家,只敢搁你这儿躲着,咱俩认识都……十几年了,我拿你当亲哥,我就算是把酒吧卖了,咱也得把病治好。”
张声言喉结滚动了下,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张声言,你别怕给我添麻烦,也就是现在你告诉我了,我还能心平气和坐这儿和你想办法,要是你熬到晚期都不能治了才告诉我。”
元逸紧盯着张声言,指了他一下,咬牙道:“我恨你一辈子!”
张声言鼻子酸的要命,腮帮连着嗓眼都是苦的,他笑了几声,点头:“谢了。”
“你少他妈和我说这些!”元逸没憋住,带了哭腔说:“你瞒着我干吗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真他妈有病!”
张声言走了过去,拖着椅子坐在了元逸旁边:“还有件事儿。”
元逸抽了两张纸往眼上一盖,随便擦了擦:“你说,今儿一次性给我秃噜干净。”
张声言顿了下,开口:“易耳和我的事儿。”
元逸眼底清明了,反问了遍:“易耳和你?你俩能有什么事儿。”
“我说认真的。”张声言犹豫了下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的,反正之前我也没对男的有过心思,但是……”
元逸已经隐约有点儿猜到了,其实张声言刚一说他和易耳的事儿,元逸就有点儿苗头了。
主要是平时和这俩人接触着,他已经察觉出有点儿不对了,但是他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张声言今儿一说明白,元逸才反应过来。
“我挺喜欢他的。”张声言皱眉:“这样听起来是不是特变态?但我对易耳确实就那种喜欢。”
元逸这次又沉默了,十几秒后他才说:“我吧,也没太惊讶,但就是……接受起来还挺困难。”
张声言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
元逸被张声言当头两棒给干懵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那……那易耳知道吗?”
张声言嗯了声。
“他什么意思?”
张声言摇头:“不知道,以前可能还有那个意思,但是现在,我告诉他癌症的事儿了,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决定。”
元逸听明白了,叹了口气,这种事儿,他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说,易耳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马上又要专升本走了,这事儿强求不来。
更何况,这是癌症,不是感冒发烧的小打小闹,这是要命的。
“不管他想怎样,我都……”张声言点了下头,没接着往后说。
那天晚上,他和元逸你一句我一句聊到半夜。
元逸没让张声言喝酒,但自己一个人喝完了那一小瓶,最后喝多了,就抱着张声言哭。
他们俩聊了挺多,从刚见面的时候,到高中,再到走向社会。
也说了不少后悔的事儿,比如说元逸扯着嗓子问张声言,要是再来一次,你去不去参加高考。
张声言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笑着说,没办法再来一次了。
元逸后来说到了喜欢男的这事儿上,他应该是想宽慰张声言,说他以前也见过好几个喜欢男的,后来过的都不错,小日子可美满了。
元逸说到最后都笑了:“我这给你劝的,自己都想找个男的试试了。”
张声言推开他头,笑骂了句:“滚蛋。”
“对了,刚忘说了,这段时间易耳都不带理人的,大过年的在酒吧一句话也不说,连宋阳都不理,每次来酒吧也是掐着点儿来,掐着点儿走。”元逸打了个酒嗝:“最重要的啊,他每次来身上都带伤。”
张声言蹙起了眉:“带伤?”
元逸喝的都趴桌子上了:“我本来还想问你这事儿来着。”
“宋炎凯知道吗?”张声言放下了手上的杯子。
元逸摇头,口齿不清:“他瘸条腿儿,过年都搁家待着,知道个屁,易耳也是犟,李远宋阳问他,半个字儿都不说。”
张声言捏紧了手。
带伤……
为什么会带伤,是又和人打架了?是他惹的别人还是别人惹的他……伤的重不重。
易耳这几天不在,张声言的心本来都沉下去了,结果元逸一句话,他都坐不住了,心里格外不是滋味,窝的不行,他想见见易耳,哪怕看一眼都行。
想抱会儿易耳,浑身热乎乎,抱的喘不过气的那种。
张声言点了根烟去阳台了,回来的时候元逸已经睡着了,醉成这样他还惦记着张声言不让人睡床,自己找了个毯子缩沙发上了。
张声言一个人在餐桌边坐了会儿,盯着阳台外边的亮色,发了会儿呆,然后才进卧室睡觉。
元逸干事儿麻溜,第二天一大早他酒一醒,就扯着张声言去了医院,本来张声言是想着过两天再住进来。
元逸直接驳回,给他摁进了病房里。
张声言这半年和医院是脱不了关系了,隔三差五就得来一趟,也算是熟悉环境了,下午的时候他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又和医生商讨了第一次手术的时间。
医生的意思是尽快做。
张声言也就敲定了,等月末做。
中间元逸出去打了个电话,回到病房的时候,和张声言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我这里现金能给你拿十万,这是基础的手术费用,之后化疗的钱还有其他医药费,我给你想办法。”元逸说。
张声言从没和元逸牵扯过这么多钱的事儿,他知道元逸的钱都在股市里,酒吧的钱光周转就差不多了。
元逸又向来大手大脚,平常送礼就是一笔大开销。
“元逸,谢了。”张声言认真说。
现在说还钱太伤感情,但张声言心里得记着,不管元逸打没打算让他还,张声言以后豁出命挣钱都得还。
“用不着,真的。”元逸笑着说:“我嘴上兄弟老多了,又是和那边儿走动走动,又是和这边儿打好关系的,都是虚的,就你一个实实在在亲兄弟,你赶快把胃治好了,以后咱俩还能凑一块儿喝酒。”
张声言笑着嗯了声。
元逸大过年的得走动关系,光是在病房里坐了半个钟头,就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又是这个哥,又是那个哥的。
最后张声言直接赶他走了:“我有胳膊有腿,你搁这儿看着我闲的?你该忙什么忙什么。”
元逸也觉得在这儿坐着也帮不上忙,顶多陪张声言解个闷,但张声言这人又是最不缺解闷儿的,他自己躺十天半个月估计都不闲无聊。
“那我真走了?”元逸站了起来,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下,他回了个消息。
元逸再看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张声言的错觉,总觉得元逸好像想和他说什么。
“干吗?”张声言问。
元逸顿了下,摆摆手:“没,我这次可是真得走了。”
“嗯,应酬别喝多。”张声言说。
元逸关门离开了。
过了会儿,门响了下,张声言来的时候拿了不少书,他靠在床头刚翻开一本,就听见声儿了。
他以为是元逸,头也没抬:“东西忘拿了?”
没人回话,张声言顿了下,抬头看过去。
易耳一声不吭站在门口,穿了身黑卫衣,戴着帽子,他眼底明显一片红,这就才几天,胡茬都冒出来了。
和张声言对视上后,易耳躲了下视线,喉结动了下。
张声言愣在床上,他没想到易耳会来这儿。
“你……”张声言捏着被角。
“你好,张声言病人对吗?”有个护士敲了敲门,门没关,她在门口说:“需要抽一下血。”
张声言是看着易耳说的:“进来吧。”
护士进来给张声言抽着血,易耳站在旁边看着,抽完血后,护士给了个棉棒让张声言摁着。
“最近身体有不适吗?除了肠胃之外还有其他地方疼吗?”护士问着。
张声言摇头:“没有。”
护士扫了圈四周,原本的双人病房就他一个。
“明儿开始要输瓶药,到时候可能会有轻微呕吐反应。”护士目光落在了易耳身上:“家属最好买个痰盂什么的,方便点儿。”
张声言刚要应声。
旁边的易耳先开口了:“好。”
他声音又哑又沉,还带着点儿鼻音,张声言一听蹙了下眉。
“输上药之后就不能吃刺激食物了,最好是喝点儿粥,易消化的。”护士又叮嘱了些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
易耳认真听着,偶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