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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五菱变大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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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糅杂在蒸腾而上的鸡汤里,朦胧间易耳眉心微乎其微蹙了下,将手上的烟往烟灰缸里捻灭。
“没参加高考!”宋阳直接叫了出来:“为什么啊!”
李远也面露难色看着宋炎凯。
宋炎凯放下了酒杯:“这事儿你们可别随便乱说,为什么我哪能知道,我和他又不熟,但他没参加高考这事儿是真的,当时整个学校都知道,给各科老师气的就差没去家门口堵张声言了,因为这事儿,张声言在学校老师嘴里,当了好几年反面教材,估计现在三中老师都还在口口相传。”
“操他妈,太可惜了!这要是参加了高考至于还在这儿吗?”李远活像是自己没参加高考一样,气得锤了沙发几下。
宋炎凯都笑了:“你气成这样干什么?”
“我气啊,我是学习不好还不乐意学,所以活该认命,但言哥不一样啊!我要高中的时候有他那成绩,至于现在赖在修理铺吗,我早连你们叫啥都忘了。”
宋炎凯看着他笑。
宋阳在旁边默默点头,就易耳没出声儿。
“欸易耳,给他们降降火。”宋炎凯又盛了碗鸡汤喝着:“人各有命,他现在不也挺好的,有兄弟,兄弟还开酒吧的,他自己也有稳定工作吧?”
宋阳和李远叹了口气。
“对吧?人生不就这样,那你哥我高中毕业出来进厂的时候,也没想到今儿能倒腾木疙瘩寻条出路呢。”
易耳把碗筷收拾了起来,放在碗池子里:“一群人有功夫感慨别人的人生,还不如去想想自己明儿吃什么,没谁过的容易。”
“得了,甭提了,都过去了。”宋炎凯踹了宋阳一眼:“就你什么都不干,去洗碗去。”
晚上回去的时候,宋炎凯叫住了易耳,给他提溜了个塑料袋递过去。
“什么东西?”易耳翻了翻。
宋炎凯吸了口烟,靠在门边儿:“大城市里买的药,先去让医生看看能不能吃,再给奶奶用上。”
易耳点头:“谢了。”
“你明天有课吗?”
“上午一节课,下午有台球馆的班儿。”
“什么时候来修车?”
易耳扫了眼被罩着的张声言那摩托:“我中午来吧。”
“那明儿就让宋阳去照顾奶奶吧,你挺忙的,吃午饭的时候过来吧。”
“嗯,走了。”
奶奶在医院住着,是他亲奶奶,得了慢性心衰竭,每天易耳都得往那边儿跑,医院离张声言他们上班儿的地方近,所以上次送包子也是因为顺路来看了看奶奶。
平常医院的护士知道易耳一个人,会多替他照看着,奶奶知道易耳忙,所以也尽量不找他,不让他操心。
易耳去的时候,奶奶已经睡着了。
他远远看了眼,把药放下,然后骑着摩托车回了出租屋。
车把手上还挂着晚上买的月饼,他愣着看了会儿,拿了下来,进门摸出盒鲜肉的给猫掰了一半。
瘸腿儿吃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其余的月饼,易耳全塞进了抽屉。
翌日快下班的时候,主管突然说要一起聚餐。
张声言上班倒是无所谓,但团建不行,他懒得和那群人交流,但毕竟处在社交圈里,又不得不和他们意思几句。
公司团建选在了个游戏厅,张声言从没来过这块儿。
他生活轨迹比较单一,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偶尔去个菜市场淘菜,要不就是被元逸拽着去他酒吧。
商场这种游戏厅,他还真是少来。
游戏厅在商场地下层,公司包了一整层,刚出电梯,就听见起哄吵嚷的声,还有音乐声,就算是在元逸酒吧,张声言都没感觉这么吵过。
“摇几啊?喝!快点儿喝!”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说你是不是暗恋小倩!”
“上啊!你出连招干他啊!”
张声言来了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但即使这样也被围住了,是一群经销部的女孩儿,她们都是坐办公室的,工资也比张声言要高。
平常不在一起工作,也就每次聚餐打个照面,张声言连脸都还没记清,但这群人倒是好像和自己很熟络了。
“声言!什么时候来的啊?对了上次你说那个按摩店是哪个商场的来着?”
张声言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按摩店,面上仍旧是浅浅笑着。
他总是这副表情,不冷不淡:“嗯.....月鑫那个商场,负一楼。”
他就去过这一家按摩店,还是元逸非说腰疼得找人按按,拉着他去的。
“声言,你会打网球吗?前段时间刚买了网球拍,不太会玩儿。”
虽然张声言会,但这时候还是不会为好:“我没玩儿过网球,但是还挺想尝试的,有机会再说吧。”
王姐在那边搓麻将,朝这边儿看了几眼,笑得暧昧:“声言啊,就是受小姑娘喜欢,你看给那群经销的小姑娘乐的花枝乱颤的。”
“啧啧啧,长了那副好皮相,但谁让没父没母的,也没车没房,这哪个小姑娘敢嫁他,只敢说几句俏皮话。”
张声言平常一直是这副温和的样子示人,虽说现在他更想一个人待会儿,但还是不得不去应付着交际。
几个女孩从楼上下来,看见张声言,朝她挥了挥手:“声言?来打台球?”
张声言不会打台球,但他更想先暂时逃离:“好,我马上来。”
他朝几个女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上了楼。
台球他是真完全不会,碰都没碰过的东西,一上来他就表示自己不会打台球,让那群小姑娘先放过了自己。
这台球馆因为在楼上的缘故,没多少人上来,耳边清净了不少。
他拿了杯橙汁抿着,刷着手机。
“我去,这服务员好帅。”
“叫他来打几杆?”
张声言隐约听到了这么几句,头也没抬。
“你好,能陪我们打几杆吗?”
“不好意思,我不会。”
张声言划拉屏幕的手一顿,抬眼看去,平和的脸色难得多了丝裂缝。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能遇见这人!
虽说是小城市,玩儿的地方也就那几个,但也用不着碰见这么频繁吧。
易耳也愣了,估计也没想到是他,缓过神来还笑了声。
“和一群姑娘来的?”易耳走了过来,给张声言添了杯橙汁。
张声言笑了:“你看我这像是能和姑娘来的样子吗?”
“穿得挺规整。”
张声言有点儿无语:“这是另一套职工服,公司团建,下班就被逮过来了”
他上下一扫,面前的男人穿了身小马甲那种服务员的衣服,看上去很得体,头发也半扎了起来,和平常易耳那副随性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在这儿打工?”
易耳给球杆磨着粉,耸肩,不置可否。
张声言好奇了:“你这一天打几份工?光我碰见的就三份了。”
易耳放下了球杆:“你猜?”
“你不会还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易耳笑了声:“没,就三份,我平时还得回学校上课,这些工作也都是些零零散散,有空就来的。”
“哪都能见着你。”张声言低声念叨了句,放下了橙汁。
公司其他人还在吵嚷着,台球入袋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不打?”易耳问了句。
张声言摇头:“我不会。”
易耳还是盯着他。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真不会。”
易耳和张声言对视了几秒,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
“猜的。”这套职工服的领带打的太规整,张声言脖子磨的有点儿疼,他松了松领带,摘了下来揣口袋里:“台球馆的服务员不会打台球,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而且。”张声言顿了声,眯眼笑了下:“你朋友说你是个能人,什么都会。”
易耳顿了下:“宋阳?”
张声言没出声儿。
“少听他叨叨。”
张声言笑了笑。
张声言低头玩儿着手机,没再和易耳说话,不想打扰人上班,怕一会儿哪个经理过来扣易耳的钱。
易耳也没多留,说了几句就走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换了身便衣,头发也放下来了,带着点儿卷,手上拿着手套:“走不走?”
张声言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哪?”
“你想继续待着?”
张声言摇头。
“走吧。”
“不行,主管在。”
“哪个是你们主管?”易耳扫过全场。
张声言抬了下巴。
角落那里有个挺着三个月大肚子的男人,身边坐了几个女的,笑声时不时传来一阵。
易耳抬着手指勾了下。
张声言走上前:“怎么了?”
“你们这公司是来团建的?还是经理来挑人的?”
张声言无声盯着易耳。
易耳眯眼笑了下:“得,我少说话。”
易耳扯了张声言衣服一下,走上前道:“你好,我是修车铺的,昨儿张声言放在我们那儿的车出了点儿问题,得让他跟去看看。”
易耳手边儿还蹭了点儿没洗下来,主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后面的张声言:“行吧,你们去吧。”
他们一前一后出门,张声言跟在易耳身后,鼻腔发出声笑,念叨了句:“真是年轻。”
易耳回头看了他一眼,骑上车,拍了拍后座:“自言自语什么呢?上来。”
张声言走了过去:“去哪?”
“提车,劳斯莱斯,易师傅亲手改装。”易耳手指一下一下叩着车把手,说得漫不经心。
张声言坐了上去:“手艺挺好啊,五菱能变大炮。”
易耳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