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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南04 ...

  •   回到宿舍,蒋莳羽的眼睛下了场雨,弥漫的雾气犹如阴云,攒满了水珠从眼眶下坠。

      程晨张开双臂拥住她,用最温柔的语气揶揄:“别急着哭,先告诉我新买的睫毛膏眼线笔什么牌子,居然这么防水,害我刚刚没立刻安慰,因为分神的0.01秒用来欣赏我家小羽的美貌了。”

      “Kiss me。”蒋莳羽闷声。

      程晨愣了愣,垫脚往她右脸啵了下。

      蒋莳羽:“......”

      程晨:“......”

      “先声明啊,我喜欢帅哥,最近对画室的研究生助教春心萌动了。”

      “......”蒋莳羽闭了闭眼,“我说睫毛膏的牌子是kiss me。”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爆发笑声。和最好的朋友,“笑”这码事一旦开始便难停下。她们笑到小腹酸疼,挽着手进卫生间洗漱,对着嵌在墙壁小镜子往脸上涂满护肤品。

      一套流程完毕,她们有气无力地平躺到床上,头对头,脚吊在床檐外。

      程晨把床头的史迪奇抱怀里,“好了,你可以说了。”

      蒋莳羽抱着最爱的绿色小怪兽,把一切来龙去脉通通从肚子里倒出。

      程晨把杨老师骂得狗血淋头,蒋莳羽听了会儿,无厘头地说:“但我还回去了,林知南比我高那么多都没拉住,她没讨到便宜,是我赢了。”

      程晨捂嘴,语调十分夸张,“我靠!厉害啊!我真tm为你骄傲!”

      其实转成艺术生前她们冷战过,追究原因不过是文化生和艺术生的距离,对方交新朋友,彼此暗自吃醋。但从高一她们就像连体婴形影不离,怎忍心冷落对方太久,很快和好如初,一起对数学题唉声叹气,一起玩游戏挨骂,一起臭美。

      幸好她在身边,否则此时此刻她肯定孤单得想哭。

      蒋莳羽笑,眉飞色舞地说自己如何英勇地还击。

      只是后面回到老生常谈的问题,亲情,正在萌芽不知是否能抽出新芽的爱情,她又低落起来,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有些问题的答案和修仙悟道一样,你明知怎么书写,始终无法悟得精髓。

      “别丧了,换个问题,隔壁那帅哥呐,你俩什么情况?”

      “是个好人。”

      “还有呢,你对他那张脸没别的想法?”

      蒋莳羽大字摊开手脚,“想法啊。聪明,比同龄人成熟,总那么......正确、有益、板正。”

      “评价这么高,那林牧呢?”

      “单纯、友善、温暖。像正午阳光,看到就想搬椅子晒一晒。”

      蒋莳羽本认为林牧是填补自己灰暗面的真命天子,她特意查过星座,双鱼和巨蟹匹配度百分百。如今,不得不重新审视。

      程晨翻身,双手撑脸,“可我觉得林知南对你很好哇,今天你俩撑伞,他肩膀都湿了。”

      “他对谁都好。”蒋莳羽注意力被她耳朵一排耳钉吸引,“你怎么又打了耳洞?不疼吗?”

      “不疼,下周我们一起去呗。”

      短信提示音打断交流,蒋莳羽侧身看手机,莳建说蒋洁把他拉黑了,让她自己告诉妈妈明天来机构。

      蒋莳羽没回复,反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

      他们无数次的缺席使父母的光辉形象出现裂痕,保护者的角色是谎言,她将扮演他们和英雄,自己承担后果。

      她闭上眼,暗暗考虑明天怎么办,内心却因林家兄弟无法平静。

      ……

      清晨,蒋莳羽敲响林知南的门,他不知道她的目的,侧身让她进房。

      “林知南,你的钢笔呢,帮我训练下呗。”

      “现在?”

      “对啊,你不是很喜欢吗?”

      林知南迟滞回身,眼神深邃,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系牢,他遵从这根线的指引若有所悟。

      他攥住她的腕,挟进房门墙壁的小角落,膝盖压着她,庞然大物轮廓清晰。

      她惊恐万分,“你为什么老对我做违反禁忌,有伤风化的事?”

      林知南的目光与平日不同,自负而冷酷,充满挑衅的味道,那是种成年人的表情。

      “蒋莳羽。”

      “如果一个人并没对你具体做什么,你却被吓成这样,那么这个人将陷入沉思,并感到惊讶和好奇。”他说话的语气礼貌而独特,“他会想,原来人害怕的时候是这个样,真是胆小鬼。可你不是胆小鬼,我对你也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我。”

      她胆怯又敷衍,“是的,我不怕,一点也不怕,你快放我走。”

      “稍等,我想先做个实验来验证真实性,可以吗?”

      林知南嘴上征求她的意见,握她的手往下的动作却强硬。她终于领会他的意图失声尖叫,他停住,眼梢的黑睫往下一抿,倒像责怪她此刻的失态。

      “你不能这样,我们还没成年。”蒋莳羽搬出不容置喙的铁律,“而且你是林牧的表哥!”

      “我知道。”林知南抚上她的脸。女孩儿的皮肤白净透亮,却无法体会到底有多细腻。

      食指指腹滑到她颊边,那是牙齿咬合的位置,他捻揉着,试图化开肌肉的紧绷,然而效果不佳。

      “你看,你又开始害怕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一个人惧怕他人,只能说明,这个人干了坏事,主观赋予对方管控自己的能力。”

      声音陡然冷肃,“比如——”

      “擅自闯进我的梦。”

      蒋莳羽频频摇头,拼命挣脱禁锢往外跑,他不紧不慢迈开步子,随鞋链碰撞声从楼道走出宿舍楼。

      外面乌云密布还在下雨,树叶不断从湿淋淋的枝干掉落,她挑了棵粗壮的树,一溜烟躲到树杆后。

      他失笑,绕步从后方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把握住她的腰,猛地后拽,她的手肘撞到他的肋骨,他感觉不到疼痛,紧紧搂住她,然后将握在手心已然潮湿的钢笔递至唇边。

      “你有点说对了,我很喜欢。”林知南说。

      “滚开!伪君子!我要找林牧!告诉他你有多虚假恶劣!”蒋莳羽激动大喊。

      蛰伏在林知南体内的原始冲动,与隐藏的自己完全相反,与和谐富有秩序的生活格格不入。

      它是破坏,是诱骗。

      它慢慢觉醒。

      林知南微笑,俯首与她鼻尖亲昵相抵,“可惜,现实的你天真烂漫,把我当良师益友。”

      怀里的少女突然烟消云散,他睁开眼,天蒙蒙亮,沉默顷刻,淡定从床上起身,拖出衣柜里的行李箱,从收纳得井井有条的衣物里翻出一盒香烟和zippo。

      【尽早禁烟有益身体健康】

      林知南注视这行字,点燃了咬着的烟。

      .

      画室在街另一头,避免迟到天没亮程晨早早起了床,撂下“有事电话”就走了。蒋莳羽睡眠浅醒了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进行传媒生的日常流程,称体重,化妆,烧热水将鸡蛋放进小蒸锅。

      时间充裕,她找了根笔咬嘴里,站在阳台练吐词,不禁对比林知南钢笔的触感。

      蒋莳羽使劲摇头,看向隔壁空荡的阳台,晾衣杆挂着男士衬衫,牛仔裤。它们仿佛在怀疑她,一直盯她看。

      她心虚地挪开视线,瞥到衣杆那头的四边形内裤。

      男女内裤最大的区别,因生理构造不得不缝制的“鼓兜”。

      而现在这鼓兜无法发挥本身作用,突起位置呈现一种湿冷的黑,且持续不断地渗水。

      蒋莳羽脸顿时臊热,回房拿了晾衣杆把自己昨天洗好的内裤戳下来挂进了卫生间。

      想到什么,她决定提前出门。草草吃完早餐,敲响了林知南的房门。他开门时,衣服穿的规整,神情浮现一丝恍惚,随后皱眉,抬臂,手慢慢伸向她的脸。

      琥珀麝香立刻抓住嗅觉,蒋莳羽心如擂鼓,皮肤毛孔舒展着往外吐热气。

      林知南停住,隔空指她嘴角,“有面包屑。”

      “哦。”蒋莳羽胡乱地擦。

      “今天怎么这么早?”他语气自然。

      她咳了声说出目的,“林知南,男女宿舍本来分开的,我俩住隔壁那是没办法,你得注意。”

      “注意什么?”

      蒋莳羽捏着手心,大方而隐晦地说:“衣服晒在阳台,我看得见。”

      林知南慢慢怀抱双手,姿态比起平日稍显懒散,“我不是很理解。”

      “......你仔细想想。”

      他沉吟,大概半秒的样子,看着她说:“想完了,还是不理解。”

      平时那么聪明的人脑子怎么就拐不了弯呢?

      蒋莳羽深吸气,“我是女生,一大早到阳台想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结果看到你的内裤,你觉得这对吗?”

      林知南恍然大悟,“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但我还有一点不理解。”

      “......你说。”

      “请问,衣服不晒阳台,应该晒在哪个正确的位置?”

      “当然是卫生间。”

      “卫生间的环境潮湿容易滋生细菌。”

      住校前妈妈叮嘱,自己洗内裤,不要偷懒挂卫生间,记得拿到阳台晒,阳光可以杀菌。

      蒋莳羽条件反射,直冲回隔壁将内裤挂回阳台,理智也在那一条蕾丝花边内裤挂到晾衣杆后回笼,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冲动,硬着头皮开门,果然看到林知南。

      “嗨,早上好。”

      她猜想自己的表情肯定愚蠢透顶。

      “嗯,早上好。”林知南收起手机,轻笑,“下次我晾在你看不到的左边,你晾最右边,可以吗?”

      “我的阳台,我想晾哪边就晾哪边!”

      蒋莳羽嘴硬,鼻梁周围的皮肤融进了好看朝气的粉色。

      林知南好脾气地说:“那我藏起来晾。”

      蒋莳羽恼羞成怒,抬脚佯装要踩他,“闭嘴!”

      林知南没躲,反正也不疼。

      ......

      两人一起等电梯,心思各异。随电梯楼层的减少,蒋莳羽终于意识到以往这个点林牧都在楼栋门口等他们。她靠进角落,思考等下的开场白。

      鲜芋仙的店铺离小区不近,他冒雨买来一碗,可她因心情不好迁怒,当他面丢进了垃圾桶。无论怎样,糟践他人的心意太伤人。

      他先低头等她,道个歉也没什么大不了。

      夜雨让楼栋门口那棵树枝叶愈发鲜绿,树荫蔽日,一片宁静祥和。

      蒋莳羽看着空荡荡的位置,低下头,像做错事不知如何挽回的孩子。

      “他可能没调解好,所以没来。”

      蒋莳羽的沉默让林知南面露复杂。

      他内心一直存在两个世界,他认为每个人都如此——秩序、道德、绅士占据一半,另一半则充满恶意,为非作歹、不堪入目,两者之间是一条代表“禁忌”与“许可”的线。

      人人都有自己的准则,无论过于偏重哪一半,必然进行自我审视批判。

      林知南轻叹了声,“现在还早,我们可以等等林牧。”

      其实不用林知南提示,蒋莳羽也懂,可她缺乏安全感,美丽顽固的外壳里是颗敏感的心,它需要有人不厌其烦地安抚。

      还有那么句俗套的话,大意是男生不主动等于没那么在乎。

      因为如果遇见非常喜欢、珍贵的人,将祈望无数个交集的机会让你们并肩同行。

      林牧注视着铁桶里热腾腾、白嫩嫩的豆腐,想象蒋莳羽吃它的可爱模样。他笑吟吟地说:“山楂多放,不要花生,只要半勺糖。”

      大爷快速刮下几层,手法熟稔,“半勺糖,那一点甜味都没有了啊。”

      “嗯,她要减肥,不能吃这么多糖。”

      “哎哟,现在的小伙子都对小姑娘要求那么高。我周五去街尾那边摆摊,瞧着那边的的小姑娘瘦得跟竹竿似的。”大爷盛好豆花,抬头,阳光帅气的少年有点面熟,“你之前在我这买过几次吧?”

      “对,您每周五来街尾,我都会和一个女生来买。”

      大爷多舀了半勺蜜豆,“今天特意跑这么远,喜欢那小姑娘啊。”

      林牧不好意思地挠头,笑得略傻气,“嗯。”

      路边小吃包装简陋,豆花的碗盖不严实,他一路小心翼翼托在手心,愣一滴没漏,却在小区门口差点打翻碗。

      私家车排着队,侧门蒋莳羽林知南并肩走出。她穿着红色碎花裙,头发贴着两鬓用一根红丝带绑在脑后,留出的长飘带,每走出一步,都在半空划出优美弧度。

      那么多红色完全不艳俗,林牧无法挪开视线,下意识扯双肩包的背带想拿拍立得,而强烈委屈不断阻挠下一步的动作。

      早上林知南问来不来,如果来最好带上蒋莳羽喜欢的东西,因为女生需要哄。

      鲜芋仙早上没开门,林牧想到她最爱的代替品,怕耽误时间以50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西街,而她彼时也找到代替品。

      是不是对她而言谁都可以?还是对比后的择优?

      空气潮湿氤氲,蒋莳羽脚步一顿,回头四处张望,她什么都没看见,林牧躲进了岗亭。

      如果勇敢点就好了。

      可那年的林牧还是自卑犯怂的少年,唯一的勇气是扛住保安不理解的目光,然后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豆花。

      .

      教室走廊,杨老师不明原因缺席,年轻助教不足威慑这群孩子。有人打着呵欠练习八百标兵奔北坡,有人碰着头悄悄复盘周日精彩的游戏对局。

      蒋莳羽林牧之间相隔四人,偶尔目光相撞,别扭默契地避开,而后面无表情练习。

      林知南心情同样不舒畅。他站在那条线,犹豫不决,反复挣扎。

      ……

      十分钟后,蒋莳羽被单独叫到校长办公室。

      过道墙壁五颜六色的宣传海报,其中一张,半张纸的篇幅吹嘘该中心的发展历程,另一半印着的中年男人——起音传媒培训机构的创始人,刘家昌。秃头,爱好唐装,气质和鼻梁那副因长期不擦拭而泛油光的黑色树脂眼镜般,全身上下透着装逼的斯文和油腻。

      蒋莳羽表情厌恶几乎溢出,撇撇嘴,推开门。蒋洁坐在棕色皮沙发,翘着腿喝茶。

      她诧异不已,爸爸不是说被拉黑,妈妈从谁那里得到消息?

      “过来坐。”刘家昌拍拍身边的位置。

      蒋莳羽无视,径直走到蒋洁身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蒋洁扫了眼她的脸,说:“这孩子就是没规矩,老师见谅。”

      “哎呀没事。”刘家昌提起紫砂壶倒茶水,浮肿的眼皮垂下像条沙皮狗,“离家的孩子总是想念母亲,我以前在外面读书天天怀念我母亲做的肉包。”

      蒋莳羽看着他的手,一双典型的中年男人的手,指节粗大,指甲短而发黄,甲缘嵌进肉,干燥的纹路似缝合而成。

      胃里直犯恶心,她把手伸到身侧拉住妈妈的手。

      蒋洁拍拍她的手背,继续与刘家昌客套。片刻后,刘家昌直切主题,表示他感到很抱歉自己没管好老师,话锋一转,“但我希望你们能体谅一个孕妇的喜怒无常,激素分泌失调导致情绪不稳定,相信您作为女性深有体会。”

      不是吧?难道那几下飞毛腿把杨老师踢进了医院?蒋莳羽想到放在宿舍抽屉的伪造检验书,手指纠结地拧成麻花。

      “作为女性我可以宽容。但作为孩子家长恕我无法理解,不管性别还是另有隐情,作为老师无缘无故掌掴我的孩子,就是不讲师德。刘校长是想偷换概念?”

      蒋洁思路清晰,态度强硬,像所向披靡的战士杀得刘家昌片甲不留。

      蒋莳羽真想现场吹一波她妈的牛。

      “没有没有。”刘家昌再次抛出重磅炸弹,“还有个情况我得告知。事发地点在播音班一个男生的宿舍,据杨老师说,您的女儿和两位男生独处一室,且行为举止亲密。”

      言辞隐约透露的恶意让母女同时皱眉。刘家昌喝了口茶,似乎这场博弈他拿出杀手锏那刻便稳操胜券了。

      蒋洁眯眼,冷笑,锋利眼刀甩过去,“同学朋友不能窜门?再者我女儿漂亮同时有两位追求者怎么了?漂亮难道是矛盾的导火索?我实在不明白您想表达的意思。”

      “如实告知情况,您不要多想。”刘家昌讪笑,没想到这女人油盐不进。

      “所以,这件事机构怎么处理。”

      蒋洁掏手机调出一份检验单展示给刘家昌。

      电子档?

      蒋莳羽一方面骂莳建狡猾,一方面窃喜原来爸爸仍在乎自己。

      蒋洁言简意赅道:“如果没令人满意的答复,我将联系媒体曝光为小羽讨回公道。”

      因间接外力导致听力受损,不排除鼓膜穿孔?蒋莳羽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这不扯淡吗?

      刘家昌险些黑脸,深吸几口气,维持和蔼可亲的样子,字字珠玑,“杨老师带的几届艺考生不管艺考校考,合格率非常高,距离艺考就几十天了,就算我同意开除别的家长也不会同意。你的孩子与老师处不来,我只能建议转机构,可问题是别的机构有我们好吗?即使有,这么短的时间她又要和新老师新同学重新磨合,如果不适应怎么办?”

      蒋洁哑然,她可以毫无保留信任蒋莳羽,但孩子的前程由不得闪失。

      刘家昌扭头看蒋莳羽,趁热打铁,“小羽你好好想想,除杨老师,平时别的老师辅导得如何?我们机构的资料更迭得飞快?”

      蒋莳羽没说话,她想到林知南那天的劝告,尽管讨厌刘家昌,不能否认心存期待。

      此刻其实想追问他,这些话到底是为人师表真心为学生考虑,还是作为一所社会盈利机构的校长除患宁乱。

      唉。用想吗?

      刘家昌肯定选前者,因为大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冠冕堂皇说谎。

      “小羽,你怎么想?”蒋洁问。

      见她态度松动,刘家昌对蒋莳羽说:“杨老师已经知错了,等她病好就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回去上课了。”

      公平公正,有时不得不为切实利益让步。
      这是蒋莳羽即将迈入十八岁的第一课。

      ......

      从办公室出来莳建电话询问情况,蒋洁与他争吵不休,贬低与反驳,很难想象他们是彼此的初恋,长跑十年,从校园走入婚姻殿堂。

      挂电话后,蒋洁想摸摸蒋莳羽的头,可不知什么时候,女儿长得比她高了,要垫脚才能摸得到。

      蒋莳羽歪头靠向她的肩,“听你们吵架真累。”

      蒋洁一怔,怜爱地抚摸蒋莳羽的头发,“对不起,是妈妈不好,赚得钱不够多,又让你受委屈了。”

      蒋莳羽瞬间红了眼眶,她连忙推蒋洁,耸鼻子,努力憋住眼泪,“干嘛啊,快去上班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你这孩子,有这么用谚语的吗......”

      蒋莳羽溜得比猴快,蒋洁望着她摇头笑,“还想看看那两男生长什么样呢。”

      .

      助教宣布下周机构安排学生去朱陵古镇进行为期三天的采风训练,让他们在这周内与编导班的学生划分四人小组。

      “编导班少两个人。”

      “报告。”

      教室门口的女孩儿,上镜特训分数拔尖,文化底蕴过关,播报差了点。

      助教考量几秒,说:“你找两个人和我一起吧。”

      助教是编导专业的高材生,意味着他指导的作品质量比其他更具保障。其他人立刻对蒋莳羽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还用选?肯定是林牧和林知南啊。”一男生揶揄道。

      助教知道他们三关系好,翻开笔记本记上名字。

      蒋莳羽差点心肌梗塞,“老师......”

      “快回座位,别耽误上课。”

      她抿唇,目光与林牧短暂接触,而后目不斜视回到座位,双臂交叠,郁闷地趴在桌面。林知南把抄好的笔记推到她那边,“解决了?”

      “算是吧。”

      看来结果不尽人意,与意料的一样。

      但林知南没想到中午吃完饭,蒋莳羽站在良品铺子门口徘徊,和程晨打了通电话不够,又问他,“老刘说杨老师怀孕了,你觉得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林知南眼角细微抽动,他揉眼皮,蒋莳羽马上捕捉他不寻常的动作,盯着那张斯文的俊脸瞅了会儿,察觉到端倪,往前走半步,“你刚刚那样就像知道什么了不得八卦一样。”

      “......”

      林知南的父母总能掌握很多秘密。

      好比你在银行哪个柜机几点取了多少钱,哪怕把钱洗了,再用五毛钱在商店买了包辣条,行长想知道就能一清二楚。

      林知南从小被当作接班人培养,官场守则第一条,嘴巴闭紧。

      “真有八卦?”蒋莳羽兴奋地抓他胳膊,“快告诉我!”

      林知南垂睫看她,这一眼蒋莳羽没看懂什么意思,她纳闷松手。

      林知南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被她碰过的肘弯,斟酌不到半秒,语速平稳地说:“杨老师是老刘的情妇。”

      蒋莳羽被雷得外焦内也焦,她左右踱步,完全不顾形象连连爆粗口,“卧槽卧槽……”

      她身材出挑,一张明媚漂亮,行人频频行注目礼。

      林知南有些焦躁,面上维持淡定从容,静静地看她发疯。

      “难怪杨老师针对我呢。”蒋莳羽低声喃喃。

      林知南心思敏锐,正想问,她踩着小凉鞋哒哒跑他面前,“所以林牧也知道这么牛逼的八卦?难怪他当时一动不动......”

      林知南皱眉,认为蒋莳羽处于不冷静情况下的脑回路太过离谱,忍无可忍地说:“还有个林牧不知道。”

      “什么?”蒋莳羽眼睛发亮。知道越多,毕业举报的成功几率越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想让她咽下这口气。

      林知南完全看透她心态,“老刘不孕不育。”

      “卧槽!!!”

      惊天大瓜!

      “你知道吗?五分钟前我还想去良品铺子买红枣给杨老师补身体,妈呀,差点冲动消费一张百元大钞,好险好险。”蒋莳羽为林知南漏风的嘴巴竖起大拇指,“我宣布这秘密更牛逼!!!”

      林知南很轻地笑了下。

      下一刻,笑容凝固。

      蒋莳羽抄起电话,“晨晨,我和你讲个巨无敌的瓜!”

      开玩笑,这事弄的人尽皆知,林知南可以肯定他家的俩老油条绝对一想就通,到时候免不了挨训。

      他摁熄蒋莳羽的电话,“秘密武器如果人手一个,你觉得还叫秘密武器吗?”

      蒋莳羽眨眼,“可你也知道。”

      “......”

      “哦,我懂了。”她拍着胸脯,“从我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在保守秘密这条路上共同进退!关键时刻一炮轰向敌方老巢,让秘密变流言给予最后一击!”

      听到这些抽象的话,林知南霎那有点失神,仔细回味更抽象,他看着样貌明艳的女孩儿,没忍住笑出声。

      真是个活宝。

      .

      第二天杨老师回到课堂,手臂全是抓痕,确实伤得不清。她找蒋莳羽单独谈话并道歉。

      蒋莳羽盯着她的肚子笑,那种迷之微笑怪瘆人,杨老师总觉得她看穿了什么,加上见识过她的武力值,不敢再针对,平时辅导时那叫个细致耐心。

      蒋莳羽身心舒爽,归咎心大,她觉得自己挨一巴掌,踢了对方好几脚,最后换了double辅导。不亏本就是赚了。

      不过,从周一林牧开始躲避她。想道歉的劲一过,没人比蒋莳羽更会装酷,贯彻漠视的态度到底。

      他们本是播音班公认的准情侣,如今疏远,旁人自然少不了揣测。更令八卦圈沸沸扬扬的是,蒋莳羽和林知南的距离不远反近,仿佛建立了层新的联系。尤其林知南看蒋莳羽的目光,虽说一如既往温和冷静,却有种近乎微妙、不动声色的专注力。

      于是一个流言与秘密的集合体,关于蒋莳羽与林家兄弟的三角恋在班上开始传播。

      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谁能忍住吃瓜,众人私下推选代表,派他打探消息。男生找了个课间,等蒋莳羽林知南都不在,旁敲侧击问林牧,试图从他的言辞得知真相。

      林牧迟钝不假却并非蠢蛋。周六课一结束,诘问林知南什么意思。

      “你自己不找她反倒怀疑我。”林知南表情严肃,带着批判与质疑,“还是说,你希望我孤立她。”

      一句话怼得林牧哑口无言,他觉得好大口锅扣到头上,脑子被震得嗡嗡响。

      这时班里嚷嚷着晚上有英雄联盟比赛组队去小酒馆,有人提议反正明天要坐大巴车,为路上好睡觉,不如来次全班聚会大家一起去小酒馆玩。

      和林牧冷战这么多天,迫切需要一个机会改变僵持现状,亦或一个结果。

      蒋莳羽先履行和程晨打耳洞的约定,和她一起吃了上周种草到酸奶水果捞,之后回到宿舍用小粉饼轻轻压去脸部油光,补口红,换上新买的蓬蓬短裙和松糕鞋——为了配新耳钉,虽然只有右耳,耳钉也是用作过渡的普通款,但蒋莳羽决定把今天当作纪念日,这是她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繁华的商业街人潮涌动,蒋莳羽打开群聊复制定位,边逛边朝小酒馆走。她不想出汗破坏无暇的妆,买了把手绘折扇,悠悠朝脸蛋扇风。

      抵达目的地,内场正处于沸腾状态,大屏比赛如火如荼,酒杯碰撞声玲琅,然少年们的喧哗盖过一切,班上的人摇着荧光棒,为TEK呐喊助威。

      一眼看到林知南和林牧。前者气质淡然,是游刃有余的姿态,身上那件鸽灰衬衣,领口,袖口微微掀开,露出白皙的骨与肉。后者坐他对面,气质清澈和煦,浅蓝色T恤,胸口图案画着地球和白鸽。

      蒋莳羽想了想,朝他们走去。

      还好是圆桌,不存在挨着坐的问题。

      林牧偷偷瞄蒋莳羽,很快低头喝闷酒。垂在眉宇一点细碎短发,表情失落。

      蒋莳羽欲言又止。

      “喝什么?”林知南问,声音清明。他面前是杯白开水。

      蒋莳羽佩服他的自控力,点了杯美容养颜的红酒。

      林牧抿唇,斟满自己的杯子,故作大方,同时小心翼翼地和她碰了下杯,然后做出一副熟谙酒场的模样,将酒一饮而尽。

      蒋莳羽看林牧,林知南看她。

      周围嘈杂唯独他们三人这桌冷清,她不喜欢尴尬主动挑起话题,由于不谙酒性很快喝到微醺,话也变多了。

      林知南句句回应,听她谈天说地,夸她知识面广。

      可林牧插不上话,内心无比焦灼,即使借酒劲也无法吐露真心,他闷闷不乐。

      然而蒋莳羽没空管他,得到潜意识最牛同龄人的认可,如同甘甜浓烈的红酒似乎从喉管注入了灵魂,她心花怒放。

      而且未成年在酒馆喝酒,反叛的滋味在呐喊,她的思绪如泉水奔涌,甚至和林知南聊到人种问题和基督教。

      后半场比赛结束,热火朝天的对话浅浅冷寂,林牧醉了。

      此时,蒋莳羽也经历了生平第一次酒醉。生理上并不美好,然而学习压力的增持让她有种暂时解脱的感觉。

      林知南注视他们,不知想什么。就在这时,一男生脚步虚浮地靠近,吐了一地。

      本就嫌弃这里的环境,每次瞟见桌边的陈年污垢,林知南浑身刺挠。而现在,霉运加身,鞋尖沾染的肮脏呕吐物,地板摔碎的酒瓶,四周天花乱坠的闲扯......

      林知南虚搭在太阳穴的手指按动着,实在无法劝自己忍受。一贯保持的温和谦虚消失,不止蒋莳羽和林牧,连旁桌的人都感觉到了,纷纷看向他。

      林知南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两醉鬼,“该回宿舍了。”

      蒋莳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林牧更不愿意,林知南又问了一遍,无果,他咬后槽牙,忍住反胃的冲动将两人依次搀扶到小酒馆侧门,最通风也是最干净的位置。

      “我先回去洗澡换衣服等下过来。”林知南拎着林牧,把他拖到离蒋莳羽远点的对角,说:“你们别再喝了,尤其是你,蒋莳羽。”

      蒋莳羽摸摸发胀的肚子,“嗯。”

      他按林牧的肩,“照顾好她。”

      林牧不说话,林知南懒得搭理。他一秒不想多呆,和服务生再次交代并拿了两百元,“请务必拒绝这桌的上酒要求。”

      服务生喜笑颜开答应,林知南放心离开。

      ……

      冷战的滋味不好受,蒋莳羽忍不住看林牧,他故意避开接触,嘴角向下,耳朵也是蔫的,像垂着尾巴的边牧。

      她喝醉了,心也被浸泡得容易变软,起身站到他面前。

      无需开口,只是给了台阶足以让林牧释怀,他环住她的腰,埋怨、控诉她的冷落,“我很难过,看到你和表哥那么好,超级难过......”

      谁知蒋莳羽忽然把他头发抓得一团糟,“你吃我豆腐!”

      这么大罪名!林牧一惊,目光往上,触到少女如山丘起伏的胸脯,顿时脸烧红了。可他喝太多了,总觉得她的怀抱能解酒,于是紧紧环住她的腰,“我就这样抱着,绝对不吃你豆腐。”

      吃都吃了说个屁。蒋莳羽继续嚯嚯他柔软的短发,“我问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不敢。”

      她被气得打了个酒嗝,“你真是个怂货。”

      林牧瘫在她温软的臂弯,“嗯,我是怂货。”

      蒋莳羽骨子里傲得很,“那你不配和我说话。”

      林牧想辩解,思来想去最后真情实感地说:“没办法,你太漂亮了。”

      她翘唇,“哦。”

      “其实我特想找你,每次你和表哥说话,我都有偷偷听……”

      后知后觉的心疼与愧疚促使蒋莳羽想坦白,他却用发顶蹭了蹭她的小腹,“我们和好行不行......”

      “不行。”

      “小羽最好了,原谅我吧.....”

      “如果我原谅,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蒋莳羽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如此老土的问题,也许因为林牧的逃避,也许父母的兰因絮果在她心里早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辈子。”

      少年的承诺总张口即来。

      她想了会儿,“可谁都无法预测一辈子的事。但无所谓,我乐于尝试。”

      “那我们和好了吗?”

      她不愿落半点下风,“一半吧。”

      林牧抬头,眼神飘忽,向她伸出的手又收回。

      “干嘛?”

      “我想牵手......”

      他面颊一片红晕。

      青涩在这种寻欢作乐的环境绝对是犯规。

      蒋莳羽情不自禁戳林牧的脸,目光在他挺拔有力的下巴,分外红润的唇逗留。

      内心萌生一种奇特感觉,他的嘴巴在召唤自己。

      酒精与欲望那么适配,酒壮怂人胆,她吞咽了好几下,说:“我想接吻。”

      林牧懵了,“什么?”

      “我想尝尝你的嘴是不是橘子味。”

      他舔唇,老实摇头,“不是。”

      “啊......”蒋莳羽惋惜,“那算了。”

      “......不!等等我!”

      林牧急忙掏手机,醉意让行动迟缓,他急得满头大汗。

      蒋莳羽站累了,挤着他坐下。她的头发、衣服,呵气都香,林牧紧张得要命,更笨手笨脚,她不明所以也没了耐心,“你干嘛呢......”

      “这没橘子汁,但我可以点杯橙汁。”林牧害羞地说:“我特意找的酒馆,他们都是鲜榨果汁没添加剂,放心好了......”

      妈呀,他好像切开的新鲜橙子,汁水充盈,可口解渴。

      蒋莳羽馋疯了,“那快点啊。”

      得到鼓励林牧笑了,他打着闪光扫桌面的码,划拉半天终于点了杯橙汁。

      蒋莳羽看着他喝,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喝完了。”林牧说。

      不想被人观摩,她指角落,“坐过去。”

      林牧乖乖坐过去,她慢慢捧起他的脸,呼吸间的热气拍上彼此脸颊。热死了,她打开折扇呼呼扇了几下,又深呼吸几次,而后找准位置,莽撞地亲了上去。

      两双眼均是湿漉漉,相贴的唇不敢动,顷刻,试探着厮磨,毫无章法汲取对方的气味。

      蒋莳羽真是大胆的姑娘,伸出舌尖往里舔了舔。

      不是橘子,是橙子味。

      她睫毛忽闪,发出满足的哼哼。

      林牧看到少女酡红的脸蛋,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动情地吮着她上唇,偶尔往里探索几寸。

      荷尔蒙分泌越多,喉头越干涩燥热,蒋莳羽摸了摸林牧的脸,“好渴,我想喝冰镇西瓜汁。”

      林牧百依百顺,怕她等太久,跑到前台催促。

      一个人坐角落的蒋莳羽,肤白条顺,流畅精致的鹅蛋脸,眉目浓丽,光晕渲染的氛围下,简直天仙下凡。

      男生们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但林家两兄弟只是不在又不是死了,他们不敢太放肆,只能端着酒找蒋莳羽喝两杯。

      两百元到账的服务生也不讲武德,惦记上酒水加成。姑且良心未泯,怕小女生喝杂,他推荐的品都是她之前喝过的红酒。

      后面同班女生也掺合进去,她们站到蒋莳羽前面,骂男生们臭流氓,趁火打劫。

      男生们则说同班同学喝两杯酒而已,有个平时口无遮拦的男生阴阳怪气说女生就喜欢恶意揣测,搞得他们像冲过去猥.亵她一样。

      从侧门进来的林知南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粗俗刺耳的话。他不悦扫视一圈,眸光沉沉,警告意味浓重。

      别看林知南平时谦逊有礼,超越同龄人的气场真不是盖的,众人立刻偃旗息鼓,冲不顺眼的人撂下几句狠话后回到自己座位。

      而蒋莳羽思绪一片混沌,困得不停打呵欠,眼角泛泪花,她揉揉眼睛,面前的人穿着浅蓝色系的衣服,心放宽了,“你回来了。”

      林知南敛去威压,转身。
      视线所及,深蓝色的灯光照亮了蒋莳羽的脸,莹润的唇膏消失得干干净净,饱满的唇珠有点肿。

      显而易见,她和别人接吻了。除了林牧还有谁?

      心里的怒火蹭得腾起,张牙舞爪,以至故作镇定的表情逐渐扭曲,林知南却偏偏要笑,笑得齿白如玉,语气也温柔似水。

      “蒋莳羽。”

      阴寒绕上脊梁,蒋莳羽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了。

      “接吻舒服吗?”
      林知南轻飘飘地问。

      回味那一幕,蒋莳羽重重点头。

      “嗯……su服……”

      她已经口齿不清了,下一刻连同椅子被面前的人往前拖,锁住,禁锢的臂膀肌肉线条明显,她迷茫仰头。

      少年脸轮廓模糊,然而眼眶泛红,额头连至鼻骨隐隐光亮,嘴唇深红,像火焰熊熊燃烧。

      熟悉又陌生,异常迷人。

      原来林牧喝醉了竟然这么蛊惑,蒋莳羽几乎都要拍案叫绝了,眯着眼笑,“还想亲。”

      空气流动缓慢,双方虚无的对视几乎凝固。

      她认错了。

      她喜欢林牧的程度超出想象。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林知南迅速冷静。仔细回想,和她不是没有火花。

      那么他和林牧有什么区别?

      林牧不懂她,他懂。

      不过晚了点。

      那时,林知南因报复心太强把学校的人整得太惨,处于被学校开除的边缘。父母的失望与苛责,说他怎么能变成这样。可明明是他们教他不择手段。

      他不再解释,只是迎合父母、老师的期望转变,这种转变让他和周围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因此更孤独。

      而林牧的暗恋过程无疑鲜活美好,轻易在林知南脑中创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和人。

      蒋莳羽就像《神曲》里的贝雅特丽齐,引导但丁进入天堂的完美女性,令人充满向往。

      当初林牧说他们一个班了,林知南发现自己同样雀跃时,终于意识到一个离谱的事,这种狗血剧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他竟然,通过表弟的暗恋日记喜欢上他喜欢的女孩。

      他无法像林牧与自己倾吐内心那般,事实上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窦初开,渴望乃至梦境。

      林知南克制着心境波动,沉默地注视蒋莳羽,鼻梁的小驼峰衬得那张脸冷清忧郁。

      少顷,他坐到她身边,她蜷缩着靠向他,柔软的曲线贴合手臂。

      有什么正在吞噬理智,可他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落人口实,只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带进视野死角。

      蒋莳羽还渴着,下意识问:“林牧,我的西瓜汁呢。”

      林知南一言不发,目光捉摸不透,介于平静与翻涌之间,带着隐隐讥诮。

      他抽了张纸巾擦拭桌面,余光端详蒋莳羽买的那把折扇。它制作粗糙,一看就是多次涂漆上色。他又抽了几张平整放在折扇下面垫着。

      “林牧。”

      林牧,林牧,被迷了心窍只会叫林牧?

      她小声说:“我今天的睫毛膏牌子是kiss me哦。”

      暗示。
      他懂。

      妒火太旺了。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盘,林知南脖颈青色血管统统暴起,他侧头,一手控住她的头,唇将触未触悬停在她鼻尖,嗓音沉哑,“睫毛膏牌子是?”

      “Kiss me。”

      “好,我答应了。”

      “嗯?”

      林知南猜想,林牧大概正在买西瓜汁,也许三分钟内就会回来。

      可那又怎样?

      要怪就怪蒋莳羽只有一个。

      林知南任由自己越过一直以来恪守的禁忌与许可的线,吻了上去。

      他鼻子太高,蒋莳羽难以呼吸,挣扎着,奈何躲避微不足道,生气地挠、抓。

      林知南以前从路边捡回一只小奶猫,起初也像她这样,但时间久了就知道,谁手上抓痕牙印最多,谁就是小猫最喜欢的人。

      他精准无误攥住她的腕,清峻的指节顺腕部内侧最细腻的皮肤往上,而后十指相扣,同时舌尖迅猛钻进口腔。

      蒋莳羽愣了愣,似乎哪里不太对,她伸出舌尖怯怯触碰,这味道......

      喜欢!

      下一刻,林知南眸光骤然降暗,表情阴沉骇人。

      该死。

      他怎么觉得她嘴里还有林牧的唾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知南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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