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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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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门前有官兵把守,无关人员不得靠近,但栅栏外寻常人能够活动的范围内围了许多人观看,有普通百姓,也有文人书生,无不是对舞弊之人唾骂。
被抓的考生不少,整整齐齐两排,皆身戴枷锁,垂头弓身跪着,将脸尽可能地埋起来不被人瞧见,狼狈不堪。然一旁立起的告示板上贴着他们的姓名、籍贯和舞弊之法。
杨澈扫了眼这些令人不齿的名字和考生,最后鄙夷一眼转身离去。
随后两场考试,还有考生不知死活去舞弊,甚至贡院内查到舞弊,全被永革功名,拎到贡院门前戴重枷示众。
乡试未结束,计昶已经收拾好所有家当离京。
临别之时,只有孙家和两位至交前去相送。
计昶精神萎靡,人也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由孙巍和长子搀扶,丝毫不见在朝时的神气。
计昶清楚自己到了这把年纪又经此事,自己再无被启用的可能,便请至交好友帮忙走动关系,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够官复原职。
孙家也对二位官员承诺,有什么需要出钱出力的,尽管向孙家开口。
两位至交点头答应。
计昶又对孙巍这个大外甥交代一番,最后拍着他的肩膀嘱咐:“明年你就要下场了,我不能时时督促你,你万不可懈怠,务必全心全力杏榜有名。”
孙巍应下:“舅舅尽可放心,外甥必不辜负您的厚望。”
“好,那就好。”
旁边圆脸中等个头的至交宽慰道:“孙公子近几次写的文章老夫都看了,篇篇锦绣,不比柏煜和徐懋差,明年必能登科,克晦兄莫要担心。”
又对孙巍道:“孙贤侄若是学问上有什么不解之处,尽可来寻老夫,老夫或许能帮你一二。”
“正是。”另一位至交附和,又让计昶放心,“两位侄儿的事,我等必然尽全力。”
计昶感动得双眼含泪,最后与众人一一话别,几次回望华阳城池不舍地离开,上了马车还忍不住掀开车后窗帘子望。
其夫人双眼湿润,抓着计昶劝道:“老爷,莫留恋了,现在回乡未尝不是好事。自从陛下登基,我这十多年朝中何时安定过。当年宫变血流成河不言,后来舞弊案牵连多少,接着又是曹大将军、夏阁老、梅尚书……伴君如伴虎,现在虽然罢官回乡,至少一家老少平平安安。”
计昶感叹一声,握着夫人的手惆怅地道:“老夫何尝不懂,本也想再过几年把大郎二郎官路铺好就退下来,可如今一把年纪被人算计罢官,心有不甘啊!
如今大郎和二郎受老夫连累停职,他们还年轻,老夫不能不为他们着想,不能不为计家将来着想。”
其夫人想到儿子也是满面愁绪,片刻后劝慰道:“现在风口上先莫想了,待过两年事情淡去再想办法,届时外甥也在朝了,定能帮衬一把。”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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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昶被罢官遣返回乡,礼部毫无疑问由柳澄代为掌管,明年的会试大概率是由他主持,举子们纷纷猜测会试主考官是否会由柳澄担任。
就算不由他担任,各房考官的人选,也会由他向皇帝推荐。
春闱考官是个美差,于腰包、于人脉、于仕途皆有益,朝中许多官员皆想谋得这份差事,自然提前要和柳澄打好关系。
然计昶之事柳澄和汪阁老闹僵,让局面又复杂起来。
朝堂纷争虽然不断,然却丝毫没影响到这次乡试和备考明年春闱的举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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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放榜前几日,正是阮棣大喜之日,杨澈提前准备好一份贺礼,让张延带上随他过去。
张延不情不愿,笑话他:“阮大公子都不待见你,喜帖都没给你送,你热脸去贴什么冷屁股。”
杨澈伸出手指晃了晃,笑道:“非也,我可没那么不识趣热脸去贴冷屁股。别忘了阮家兄弟皆在重华书院求学,今日宾客中必然不少重华书院学子,我是为了这些人去的。”
“打听孙巍?”
“这是个好时机。”
他抬腿准备上车时,杨信也出门,瞧见张延手中贺礼,冷着脸问:“你也过去?”
杨澈和阮棣不合这么多年,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现在主动送贺礼,也难怪杨信质疑。
杨澈回身解释:“我不是去恭贺阮棣大婚,而是去恭贺阮大人长子娶妻。”
杨信冷冷地睨他一眼教训:“进京这些天连阮家的门都未登,现在还知道过去拜见阮大人?爹若在京必责你毫无礼数!”
“爹可没大哥这般苛刻。”说完俯身钻进马车。
杨信气哼一声甩袖上车。
邱叔见兄弟二人三句话没说又拌嘴,担心去喜宴喝了几杯酒会闹矛盾,叮嘱跟过去的下人一定要看住了,不能让他们闹事。
“特别是二公子!”邱叔强调两遍,这段时间二公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性子捉摸不透,还闯出真假画这么大的祸,谁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杨宅距离阮府不远,马车晃晃悠悠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阮家门前装饰一派喜庆,红毯、红绸、红灯笼,下人们腰上皆系着红布,地上是红色爆竹碎屑,衬着秋日的寒风都跟着暖了几分。
迎亲的队伍还没回来,宾客们或各处散坐,或逛府中园子,相互闲聊。
杨澈与杨信前后脚进门,阮家二公子阮楷见到杨澈时,笑容僵在脸上,见到紧随其后的杨信时,立即绽开笑脸迎上去招呼,引杨信去见自己父亲,完全不理会先进门的杨澈。
杨澈轻笑一声,慢两步跟过去。
阮大人年近半百,明显发福,宽肩圆腰,面颊圆润,倒显得贵气富态。他正在堂中招待几位朝中同僚,与他们闲谈,笑声一片。
二人走到门前时,阮大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他们身上。
“两位贤侄来得正好。”阮大人笑着冲他们招手,如见到自家子侄般亲切,乐呵呵地向诸位大人介绍,“这就是刚刚我与诸位所说的杨知府的二位公子。”
杨澈、杨信二人忙朝阮大人和诸位官员行礼。
诸位官员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二人,交口夸赞:“果然俱是一表人才。”
两鬓生白的齐大人捋着胡须打量二人,感慨道:“杨知府真是好福气,养了两个德才兼备的公子,真是羡煞老夫呐。”
另一位举止大大咧咧的官员拍着椅子扶手高声附和:“可不是嘛!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若能如两位杨公子这般,我做梦都能乐醒。”
阮大人哈哈大笑,与有荣焉,腰背不自觉挺直了些,给杨澈、杨信二人一一介绍在座各位大人,二人一一见礼问好。
一位稍微年长的胖官员打量着杨澈笑呵呵地道:“杨二公子鉴画之才在京无人能及。年纪轻轻有此高才,难能可贵,实在叫人佩服。说来巧啊,我家老太爷喜欢搜罗字画,前两年得了幅前朝古画,也不知真伪,若哪日杨二公子得空了可否到鄙府给掌掌眼?”
杨澈忙施礼自谦几句,又道:“大人不嫌弃,晚生甘愿效劳。”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大大咧咧的官员立即拿话调侃胖官员:“我瞧着尤大人请杨二公子鉴画是虚,想把人家留着当女婿为实吧?”
胖官员闻言,跟着乐了起来,堂内顿时热闹不少。今日本就大喜之日,话题便都围绕此展开,几位大人也都将杨澈细细打量。
杨澈虽然不喜,然在座的不仅是朝廷官员,还是阮大人的同僚好友,也都算得上长者,同他一个后生晚辈开如此玩笑,他只能礼貌地笑着应付。
一旁齐大人早就盯上杨澈,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满眼都是笑意,开口道:“听闻杨二公子还未婚配,如今也到了年岁,该考虑成家之事了。”说着转向上座的阮大人,玩笑着道,“杨知府不急,老夫都着急了。”
阮大人听出弦外之音。
齐大人老来得一小女儿,爱如珍宝。春日里小姑娘刚过及笄,上门说亲的人就络绎不绝,齐大人夫妇没有一个相中的,眼下有等明年春闱后从新科进士中挑选的意思,此时说这话,是瞧上了杨澈,有意让他来牵线做媒。
他瞧着堂中长身而立的杨澈,这样仪表出众,年轻有为的俊才,明年春闱定然榜上有名,前途不可估量,谁不想与其结这门亲,可这也得对方同意才行。
当年他便有心将女儿许配给这后生,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最后对方借口一心科举无心成家婉拒。
虽然后来给女儿找的夫婿也不差,但是两相一比,还是有些惋惜。
他装作未听懂齐大人隐晦之意,笑着应声:“正是啊!”
杨澈礼貌地笑而不语。
他预料到这种喜宴会遇到这种事情,没想到会盯上他了。真是古往今来皆如此,只要男女到了适婚年纪就会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开始催婚。
他这个年纪还没定下亲事在这个时代算大龄剩男了,同龄的同窗三胎娃都能打酱油,在长辈的眼中可不就着急嘛。
大大咧咧的官员此时爽朗地笑着道:“你们都别急,春闱在即,我瞧杨二公子的心思全在科考上,待金榜题名再娶亲,双喜临门,也是一段佳话。”算帮他解围。
旁边又一位官员跟着应和:“先立业后成家也是正理。”
杨澈对诸位大人的“操心”心存感谢,但还是琢磨找什么借口离开,否则这话题是不能从自己身上移开。待会入席无论如何得避开年长的宾客,否则还得继续。
正寻借口的当,外面有人来禀接亲的队伍回来,已经到街口,众人把心思转移到即将入门的新人身上,这才是今日的主角。
杨澈借机退出大堂,跟着众人去看热闹。
府外的喜乐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前停下,一阵鞭炮锣鼓后,在喜乐中阮棣牵着新娘子跨过正门朝正堂去。
新娘子一身火红嫁衣,在阳光下鲜亮刺目,杨澈脑海中忽然闪现一片殷红,头一阵眩晕,胸口喘不上气来。
张延急忙扶住他,低声询问:“可是身体不适?”
杨澈摆摆手,借着张延手臂站稳,身体却还在轻微发颤,好一阵眩晕感才消失,视线从昏暗中清晰过来。
张延见他脸色煞白,眼中湿润惊恐,额头上有细密冷汗,手掌冰凉,像极了少时从噩梦中惊醒后模样,劝道:“先回去吧!”
“我没事。”杨澈稳住呼吸松开张延的手,张延不放心扶他到一处偏厅休息。
人群中的杨信目睹了这一幕,不禁眉头蹙起,几分不悦又有几分担心。
身侧的阮楷也看到杨澈刚刚的状况,拍了下杨信问:“子清不会有事吧?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杨信冷淡回道:“他没事,不必在意。”
厅中,杨澈坐下来缓了几息心跳才平稳,此时听到洪亮的声音唤道:“杨公子?”
他抬头看到对面走来一位年轻人,头戴儒冠,锦衣华服书生装扮,笑容灿烂,然面孔陌生。
年轻人走到跟前见到杨澈脸色异样,关心询问情况。
杨澈随口扯了句谎:“大概吹了风,多谢足下关心。”
“杨公子是该多穿些,华阳不比你们江南温润,这几日天气转寒,一时不适应也是常事。”年轻人说着话已经倒好一杯热茶递上来。
杨澈再次道了声谢,饮了两口茶心里舒坦不少,也彻底回过神来,询问对方身份:“在下眼拙,不知足下是?”
年轻人性子活络,与人自来熟,就着身旁椅子自然而然坐下来,语含几分激动,自我介绍道:“在下荆捷,重华书院李骥山长门下学生,与阮二公子是同窗。在下曾在聚贤楼见过杨公子鉴画。当时杨公子走得匆忙,未有机会与杨公子认识,不承想在此处巧遇。”
杨澈多打量几眼荆捷,并没有什么印象,那日花厅外围观人员众多,应该没注意到。
不过这倒是巧了,不用自己主动去搭话,重华书院的学子自己凑上来。杨澈拱手客气道:“幸会,在下久仰李山长之名,愁苦未有机会拜见,今日能认识李山长高徒,荣幸之至。”
荆捷满脸洋溢欢喜,给杨澈续上热茶,笑道:“前两日在下与几位好友拜读杨公子文章,言简境阔,文意深远,文采卓然,令人钦佩,只是遗憾不能与杨公子相识一同品酒论文,今日倒是让在下走了大运。”
杨澈当即表示:“在下也常慕重华学子之才,若能有机会相识讨教学问,也不负此生了。”
两人互道结交之意,荆捷便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递上:“本月十五在下在聚贤楼办了个文会,诚邀请杨公子赴会,不知杨公子是否赏光?”
杨澈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有些诧异,接过请帖一瞧,还真是给他的帖子,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不仅自己提前有心,对方也是早有打算。
荆捷乐呵地解释:“在下是有点冒昧了,本来是打算请书臣代为转交,如今当面见着杨公子,就亲自邀请,还望杨公子能够赏脸。”
李山长的学生少有平庸之才,能够与他们一起论文说道必然受益匪浅,进京这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闷头读书做文章,也的确要相互探讨。如此良机,他岂有拒绝之理。
他客气相谢,笑着说:“重华书院的诸位兄台满腹经纶,若能够与诸位品文论文,在下求之不得。”并借机询问,“不知贵院的孙巍孙公子可前往?”
听到这个名字,荆捷高兴的表情凝固一瞬,“杨公子与孙巍相熟?”
“只是拜读过他的文章,文笔极佳,想来是博学之士,若能有机会与其畅谈,也是美事。”
荆捷尴尬地笑了声:“杨公子说的是那篇《外重内轻论》吧?”
“正是,想来荆兄也熟读?”
荆捷别有深意地一笑:“是,的确是一篇佳文,远在他的才学之上,连柏煜都屈居其下。”
柏煜此人杨澈早有耳闻,乃定源省的解元,中举后来重华书院求学,拜在李山长门下,其文章他也读过几篇。
他虽未有见过柏煜此人却知此人是真才实学,不仅是李山长的骄傲,也是重华书院的招牌,一等一的才子。
孙巍的几篇文章确实不俗,能压柏煜也并无什么不可能,只是这一句“远在他的才学之上”的评价意味深长。
看来他的怀疑没有错。
见荆捷语气和神色不屑,他故作糊涂求问:“荆兄何出此言?”
荆捷犹豫几息,和他说起这两个月书院月评之事,孙巍的文章两次夺了榜首,柏煜的文章李山长只评了第二。
“孙巍的文章以往只能评三等,连二等都没有评过,忽然就成了榜首,如文曲星附身一般。”
话未明说,其意已明:孙巍这两篇文章不是自己执笔,是他人代笔。
杨澈继续装糊涂:“看来孙公子得了高人点化。”
“可不是得了高人点化,否则怎会如此突飞猛进。”荆捷将高人二字咬重,微微摇头,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这会儿正堂那边礼成,准备开宴,宾客也都各自入席。
同席而坐的半数是阮家兄弟的同窗好友,还有几位是重华书院学子,听闻他们刚刚在谈论孙巍的文章,几人没有说什么,面上表情却写着不屑与无奈。
坐在他们对面的一位文士听他们提孙巍当即插话进来,表示读过他的那篇《外重内轻论》,毫不吝啬称赞:“词意透辟、言之凿凿,读来浑厚有力,罕见的好文章。”
其身边的同伴也随声道:“未曾想孙巍公子深藏不露,有状元之才,明年春闱倒是可以期待。”
“藏而不露?”荆捷冷笑,“是有人藏而不露。”
几位重华书院的同窗闻言嗤笑一声,对面的两位文士未解其意,只当他们是对自己同窗不服,没太在意。
荆捷再次邀请杨澈,十五的文会一定要到。
杨澈思忖须臾,提议:“如此难得的机会,不如也请孙巍公子,我等也能借机向他请教一二,岂不更好?”
荆捷瞧不上孙巍,张口欲拒绝,顿了下觉得是个好主意,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众人面前他总做不得假。他忙应道:“是好主意,我等是该好好向他请教做文章之法。”
身边同窗提醒:“将柏煜也请了,他近日郁闷,也能开开心结。”
另一同窗取笑道:“就是不知孙巍来不来,就怕他到时寻个借口推辞。”
荆捷自信道:“交给我。”
事情定下,众人也都相互认识,一边饮酒一边谈古说今,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新郎才过来敬酒答谢宾客。阮棣大约是今日成婚大喜心里高兴,见到杨澈没什么不愉快。倒是阮楷过来陪自己同窗,看到杨澈有些情绪,又不能在自家喜宴上给宾客甩脸色,便也不怎么搭理他。
荆捷几人不知他们之间有隔阂,只知杨阮两家交情深厚,年轻人玩闹推搡着让阮楷代兄长多敬杨澈几杯。
阮楷不太情愿,敷衍着招呼:“今日家兄喜宴,杨公子一定要多饮两杯。”
杨澈也敷衍着端起酒杯:“二公子这般盛情相请,我岂能推辞。”看着阮楷将酒饮尽,自己才饮。
他不善饮酒,前面喝过不少,如今已觉得脸颊发烫,这也差不多是他酒量上限,再喝就要醉了。
阮楷瞧出这一点,一改刚刚的不情不愿,殷勤起来,拿起酒壶再次给他倒满,和他叙起感情来。
“家父与令尊既是同年又是同僚,共事多年,家父可是一直将杨公子看作亲侄,杨公子进京这么久也不知来拜会家父,让家父念了好些天,该不该罚?”
抬出阮大人,杨澈认栽,此事是他失礼,的确错在他。
在永平府时,阮大人待他不薄,常指点他课业,算他半个老师,即便后来他拒婚阮姑娘,和阮棣闹出矛盾,阮大人对他都并未有不同。
知道阮楷是灌他酒,这酒他也不得不喝。
刚饮下一杯,阮楷又给他满上,“得罚三杯!”
三杯下肚,脸颊更烫,身体也有点燥热。他有预感再喝下去,撑不到喜宴结束人就醉倒在此处。
阮楷又要倒酒,他立即伸手遮住酒杯,另一只手拍向对方肩头,笑着套近乎:“阮二弟,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我千里迢迢来京,你不尽地主之谊就罢了,连接风洗尘的酒都没一杯,人也躲着瞧不见。我前段时间遇到麻烦,你连个面都不露,你是不是不够兄弟?”夺过对方手中酒壶,为阮楷斟满。
“别说三杯酒,六杯酒也没罚错你吧?”
阮楷瞪着他,谎话说起来挺溜,谁跟你兄弟?还给他扣个不义的帽子,若不是兄长喜宴,真要动手揍两拳。
他抖了下肩头想挣开杨澈的手,杨澈却抓得更紧。
“怎么?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杨澈故作醉酒模样,声音略显含糊,“荆公子和诸位贵客都在,可以做个见证,你若是不认我这个兄弟,这酒你不用喝,我喝,就当割席断交酒。”说着放下酒壶去端对方酒杯。
阮楷含怒瞪他,心里暗骂,什么话都敢张口就来,是聪明还是傻?清醒还是真醉了?他伸手夺过酒杯,昂首一口饮尽,顿了下挤出难看的笑容:“我自罚三杯。”
“够兄弟,够义气!”杨澈拍了拍阮楷肩头,手才从对方肩头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