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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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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味比上次更刺鼻。
林文娜躺在病床上啃苹果,偷瞄一眼门口——胡煜辰正被护士训斥“家属别在走廊狂奔”,景著在自动贩卖机前和陈还沉默对峙。
“你早就看出她肠胃没好透,为什么不说?”景著攥着热可可,指尖无意识摩挲杯壁。
陈还突然笑了。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她:“你躲了我两周,我凭什么多管闲事?”
贩卖机的蓝光落在他眼里,像雪原上炸开的星火。景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金属壁,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走廊尽头,傅泽抱着一束百合僵在原地。他最终把花塞给路过的护士,转身走进电梯。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坠落的声响。景著握着温热的可可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陈还的影子斜斜压在她肩上,呼吸间有薄荷糖的清冽气息。
“你觉得我躲你?”她忽然抬头,眼底晃过一丝自嘲,“陈还,你什么时候学会自作多情了?”
他嗤笑一声,抬手撑住她身后的贩卖机。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出雾气,模糊了两人交错的倒影。“运动会前三天,你绕开所有我值日的走廊。上周五数学课,我捡起你掉落的笔记本,你宁可重新抄一遍也不接。”他每说一句便逼近一寸,“需要我继续列证据吗,景、著同学?”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轻佻又危险。景著猛地推开他,热可可泼溅在袖口:“那你呢?躲在暗处看戏很有意思?”
陈还僵住了。
走廊顶灯忽明忽暗,照见他喉结剧烈滚动。良久,他弯腰捡起空杯,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样?”
病房里突然爆发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胡煜辰!那是我的吊针不是跳绳!”林文娜举着血淋淋的手背,眼泪汪汪地指控。少年举着葡萄糖吊瓶手足无措,输液管在半空扭成麻花。
“我、我就是想帮你调快点……”
“这是调快?你这是要送我上天!”
苏清抱臂倚在门边,手机镜头对准鸡飞狗跳的两人:“需要帮你们联系《动物世界》节目组吗?这里有两只要决斗的树懒。”
景著冲进来时,正看见陈还拎着胡煜辰的后领往门外丢。少年挣扎着扒住门框喊:“哥!你说过要教我追……”
“砰!”
陈还反手锁上门,转身对上一屋子人探究的目光。林文娜眼睛倏地亮了:“珠啊!陈同学刚才是不是对你——”
“体温计该换了。”景著面无表情抽出她腋下的水银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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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输液室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嗒声。
景著替睡着的林文娜掖好被角,转身撞见陈还站在窗前。月光将他侧脸镀成冷银色,手里捏着半块掰碎的薄荷糖。
“李蕙禾偷拍过你。”他突然开口,“上周二放学,器材室后面。”
景著愣在原地。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天她被李蕙禾骗去取排球,对方举着手机说要拍她“私会外校男生”。她以为只是无聊的威胁,却没想到……
“照片在我这。”陈还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李蕙禾慌张删除邮件的记录,“作为交换,她不敢再动你的演出服。”
“为什么帮我?”她声音发颤。
陈还走近两步,指尖擦过她袖口的可可渍:“你说呢?”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光斑落进他眼里。景著心跳,震耳欲聋。
运动会闭幕式当天,景著在储物柜发现匿名信。
泛黄的信封上画着扭曲的笑脸,里面是啦啦队演出的抓拍照——每张都是她摔倒的瞬间,明显从监控录像截取。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假面公主该谢幕了。”
傅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抽走照片扫了一眼,冷笑:“幼稚。”突然拽住她手腕往体育馆拖。
“放手!”
“你不是想知道谁在搞鬼?”他踢开监控室的门,调出演出当天的录像。画面里,李蕙禾的身影在舞台侧幕反复闪现,甚至能看清她踢开鼓槌时的笑。
景著抱臂后退:“为什么要帮我?”
傅泽按下保存键,阴影中喉结动了动:“你跌倒的姿势……很难看。”
傅泽沉默着拧开矿泉水,灌了大半瓶才开口:“你摔倒的样子,让我想起初中田径联赛。”他指腹无意识擦过瓶身标签,“那时候你被对手撞飞,爬起来第一句话是‘奖牌镶钻了吗值得拼命’。”
景著怔住。那段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观众席上有人喊了句“镶钻了!”,她竟真的咬牙追完了全程。
“喊话的人是你?”景著无意识反问道,她总觉得傅泽今天和她距离有些近了,想要快速结束对话。
傅泽:“的确是我”
景著迟疑了一下,但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敷衍道:“这样啊,今天谢谢你。老师估计会让我整理演出服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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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娜的急性肠胃炎让她在医院躺了整整三天。景著每天放学后都会绕路去便利店买一罐热牛奶,再穿过两条街到医院看她。陈还总会在校门口“偶遇”她,拎着书包懒洋洋地说:“顺路。”
第四天傍晚,景著推开病房门时,林文娜正举着手机对胡煜辰大呼小叫:“你这死亡角度拍得我脸比月亮还圆!”胡煜辰瘫在椅子上啃苹果,含糊不清地回击:“你本来也不瘦……”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枕头砸中脑袋。
景著放下牛奶,林文娜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珠子!我要出院!消毒水味快腌入味了!”
“医生说明天就能走。”景著替她掖了掖被角,余光瞥见陈还靠在门框上,指尖转着一枚银色打火机——他戒烟很久了,这只是习惯性把玩。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士推着担架车呼啸而过,车轮碾过地板的声响尖锐刺耳。景著下意识攥紧床单,陈还忽然开口:“要不要去天台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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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天台堆着废弃的输液架,铁丝网上缠着蔫巴巴的塑料藤蔓。暮色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远处商业街的霓虹灯逐一亮起,像散落的星子。
景著趴在栏杆上,风掀起她校服衬衫的衣摆。陈还站在她身后,忽然伸手替她压住乱飞的头发:“你讨厌医院?”
“只是讨厌等待。”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小时候发烧,亲戚懒得送我去医院,把我锁在阁楼里。我躺了三天,数墙缝里的霉斑,数到第一千零七块时,烧自己退了。”
陈还沉默片刻,从口袋掏出一枚创可贴递给她。景著愣住:“我没受伤。”
“我知道。”他低头撕开创可贴的包装,露出印着卡通兔子的胶布,“但你需要这个。”
她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心,陈还忽然收拢手指,虚虚圈住她的手腕:“景著,你其实可以不用数霉斑。”
“什么?”
“难受的时候……可以数我。”
景著只觉得轰的一下 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先回去 ……回去看林文娜”留下一句结结巴巴的话语跑走了
林文娜出院那日,四人小群炸出99+消息。
胡煜辰拍下护士站公告栏的照片:“禁止病房蹦迪”的警示语旁,贴着林文娜用输液管编的丑兔子。
夜风掀起病房的窗帘,林文娜偷偷拍下景著和陈还的影子——两道轮廓在走廊尽头下 光影绝美。她把照片发进四人小群,配文:“本cp粉头就是坠吊的!”
群聊瞬间爆炸。
胡煜辰:“???我还在挨骂你居然嗑糖!”
陈还:“撤回。”
景著:“……林文娜你明天死定了。”
林文娜秒回:“我拍的!构图绝不绝?”
“撤回。”陈还的消息紧随其后。
“偏不!除非你承认那天晚上……”
景著按灭手机,抬头看见少年耳尖通红。
窗外忽然落雨,她想起那个潮湿的傍晚——陈还的白鞋踩过水洼。
原来有些心事,早就像深秋的桂香,不知不觉渗进了每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