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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告知 ...

  •   得知顾淮远的调令后,苏林晚思索着如何处理自己的店和厂。很快她把招聘店员的纸往服装店门口一贴,黑色的字在初冬的日头下亮得扎眼。牌上写着“招熟手,会用缝纫机,手脚麻利,包吃住,月薪三十五”,末了还加了行小字:“年后需长期看店,踏实者优先”。

      消息传得比风快,头三天就来了七八个姑娘,大多是附近村里的,眼神怯生生的,捏着衣角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迈。

      第一个来的是王二丫,脸盘圆圆的,手上带着冻疮,说在村办服装厂做过两年。苏林晚让她踩踩缝纫机,她倒也熟练,就是缝出来的线歪歪扭扭,像条爬不动的蛇。“我能练!”二丫急得脸通红,手在围裙上蹭个不停。苏林晚正犹豫,她忽然从布包里掏出个布娃娃,针脚细密,娃娃脸上还绣着两坨胭脂红:“这是我给俺弟缝的,俺能学好!”

      苏林晚心软了,让她先留下试试。可没过三天,二丫娘就找上门来,叉着腰在院里喊:“俺家丫头不干了!你这天天加班到半夜,是想累死她?”苏林晚刚解释完“忙时才加班,有加班费”,二丫就被她娘拽着走了,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眼缝纫机,眼圈红红的。

      第二个来的是镇上的李娟,梳着齐耳短发,说话脆生生的,说在供销社站过柜台。“我懂生意经,”她拍着胸脯,“保证给你把账算得清清楚楚。”苏林晚让她管了两天账,倒确实没差池,可第三天就发现她偷偷把卖剩的布头往包里塞。“这是废料,我拿回去给俺娃做双鞋咋了?”李娟梗着脖子,反倒嫌苏林晚小气。苏林晚没留她,看着她摔门而去的背影,心里沉了沉——这店是她一手攒起来的,哪能容得下手脚不干净的?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合适的人还没影,苏林晚有些急。顾淮远劝她:“别急,踏实人难遇,多等几天。”正说着,门口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还招人不?”

      抬头一看,是个瘦高个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袖口磨出了毛边,怀里抱着个用围巾裹着的布包。“我叫赵淑琴,从河北来的,”她声音有点抖,却字字清楚,“我男人在镇上砖窑厂干活,我想找个活计,能顾着家。”

      苏林晚让她试试缝纫机,她手一碰到机器,眼神就亮了,脚一踩,针脚走得又直又匀,比二丫稳当,比李娟细致。“我在老家闲时给人补过衣服,”淑琴低头摸着机器,“后来我男人说这边能挣钱,就跟过来了。”

      苏林晚心里一动,刚想问她愿不愿意长期干,赵淑琴从包里拿出医院的药房还有交钱的凭证,原来她男人前阵子在砖窑砸伤了腿,躺在床上,娃没人带。“我能把娃带来,让她在角落玩,保证不耽误干活!”淑琴眼里的光暗了暗,“要是不行,我再去别处问问。”

      苏林晚看着她皴裂的手,想起自己刚创业时的难,心里那点犹豫散了。“留下吧,”她说,“院里那间小柴房收拾收拾,你娘俩住正好。”

      淑琴眼圈一下子红了,“扑通”就想跪下,被苏林晚一把拉住。“好好干活就行。”苏林晚笑着说。

      可没过半月,砖窑厂的人就找到店里,说淑琴男人欠了医药费,要拿她的工资抵。淑琴抱着娃在角落里哭,娃吓得也跟着哭,小嗓子哑得像只猫。苏林晚没多说,从抽屉里拿出五十块钱塞给她:“先去把账结了,以后从工资里扣,慢慢还。”

      淑琴看着手里的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抱着娃给苏林晚鞠了个躬,额头快碰到地上。

      打那以后,淑琴干活更卖力了,天不亮就起来看店,苏林晚把店里的事情告诉她给如何做,她很快理解上手,把店里的布料码得整整齐齐,连苏林晚都没注意到的线头,她都捡得干干净净。傍晚收工,她就在柴房里给娃缝衣裳,缝纫机踩得“哒哒”响,混着娃的咿呀声,倒成了院里最踏实的动静。

      年底盘账时,淑琴把账本递过来,不仅分文不差,还在最后一页写着“建议:明年春天进些儿童罩衣,现在孩子多,好卖”。苏林晚看着那行清秀的字,心里忽然定了——就是她了。

      “淑琴,”苏林晚把一沓崭新的钱递过去,“这是年终奖,另外,明年我去首都,这店就交给你了。”

      淑琴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信。“我……我能行吗?”

      “咋不行?”苏林晚拍着她的肩,“这段时间我观察到你细心而且能干。这店交给你,我放心。”

      淑琴的眼泪又下来了,这次却带着笑。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个滚烫的希望。有了这笔钱丈夫的医药费和欠债都能还一些了,她紧绷的心顿时展开了。

      搞定店之后,苏林晚抱着宁宁,回到自己家,刚喊了声妈,林芳就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哎哟,我的乖孙女,冻着没?”

      宁宁在姥姥怀里咯咯笑,小手抓着林芳发白的头发,苏林晚看着这光景,心里暖烘烘的。进了屋,炉火烧得旺,林芳把孩子裹在小被子里,又给苏林晚倒了杯红糖姜茶:“淮远呢?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在部队还有工作,”苏林晚捧着茶杯,指尖暖得发烫,“妈,跟你说个事,淮远调去首都了,开春我就带着宁宁跟他去。”

      林芳正逗孩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先是惊,随即涌上些复杂的情绪。她把念念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子,坐在苏林晚身边,叹了口气:“那可是首都,真好。”

      “是啊,离这儿远着呢。”苏林晚摩挲着杯沿,“服装店那边找好了人看店,赵淑琴踏实,我放心。你有空帮我过去看看,她一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芳一口答应,反正我也没啥事。然后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个布包,里面是给宁宁做的小棉袄,棉花絮得厚厚的。“你刚嫁过来那阵,我总怕你受委屈,”她低头缝着棉袄的盘扣,线在布上绕出细密的圈,“淮远是个好孩子,可部队上的人总是忙着任务,我总惦记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难。”

      “现在好了,能跟他去首都,一家人总算能在一块儿了。”苏林晚笑着说,心里却也泛起点酸——她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家里,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这里。看着面前面容苍老的妈妈,心里总是不得劲。

      “是啊,好了。”林芳把棉袄叠好,放在宁宁身边,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忽然笑了,“你小时候总说,长大了要去首都,现在真要去了,也算圆了小时候的念想。”

      苏林晚想起小时候,林芳背着她去赶庙会,指着画报上的天安门说“那是咱国家最气派的地方”,那时她就扒着林芳的脖子,说长大了一定要去看看。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竟真要在那座城里扎根了。

      “就是以后回来的次数少了,妈你要多保重。到时候我把你们带过去。”苏林晚握住林芳的手,她的手粗糙,却暖和,带着常年操持家务的温度。

      “我有啥保重的,身子骨硬朗着呢。”林芳拍了拍她的手,眼里闪着光,“你在那边好好过日子,把宁宁带大,让她跟你一样,有出息。等明年夏天我就去看你们,看看天安门,也看看我闺女在首都的家。”

      苏林晚告诉厂里的人自己的事之后,工人们都围了上来,脸上满是焦虑,有人搓着手直跺脚:“老板,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不是不信你,就是这厂子要是散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可咋活啊?家里娃还等着学费,老人的药也不能断……”还有人红着眼圈:“咱跟着你干了这些时间,早就把这儿当成家了,真舍不得散啊。”

      苏林晚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音沉稳得像块压舱石:“我知道你们担心啥。”她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在桌上摊开,“这是跟邻县纺织厂的合作草案,他们有现成的流水线,咱们出设计、接订单,他们负责加工,利润分成写得明明白白,你们的工钱不仅不降,按订单量还能多拿提成。”

      她走到最前面,目光扫过每个人:“当初开这厂子,也没有想着能办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换个方式接着干,你们的手艺只要没丢,日子只会更活泛。你们跟着我这些年,我啥时候让你们亏过本?”

      人群里有人低头嘀咕:“那纺织厂靠不靠谱啊?别到时候坑了咱……”

      “靠谱不靠谱,合同上写着呢。”林晚拿起笔,在草案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把厂子的招牌押在这儿,要是出了岔子,我苏林晚砸锅卖铁也给你们兜底。再说了,咱的设计抢手,订单排到下个月了,还怕没活干?”

      这话像暖风吹散了乌云,有人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老板说话向来算数,咱信你!” “对,跟着你干,错不了!”

      议论声渐渐变成了干劲,有人已经开始翻找设计图:“那咱赶紧把新样式画出来,别耽误了合作!” “我这就去整理名单,提前打个招呼!”

      苏林晚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车间,指尖划过熟悉的缝纫机,心里踏实了。只要人心齐,再难的路也能走顺,就像当年从零开始时那样,总有股子劲能推着大家往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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