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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萧焱看了眼窗外天气,这会儿正夕阳西下,天气也比前几日更暖和了几分,他决定去外面透口气。

      陈渡立马上来要扶他。

      萧焱无语地瞥他一眼:“陈左卫率,孤只是生了点小病,不是瘸了。”

      陈渡赶紧松开,尴尬地摸摸鼻子。

      萧焱斜乜这家伙一眼,记忆中,他对太子也没这么殷勤啊!

      正是因为成日硬邦邦跟木头桩子似的,不会看眼色,油盐不进,才让太子厌恶至极,好几次都想将人赶走,但一来是因为此人确实身手可靠,二来是他是皇帝钦点的左卫率,太子再如何暴戾,对皇帝爹还是言听计从。

      现在看来,这人也不是木头嘛,从前所作所为只怕是对太子种种行为的不满和反抗。

      萧焱暗暗笑了声。

      幸好陈渡在史书上留下过一笔,自己很确定对方人品,不然也不敢一来就在他面前,展示自我。

      不过也要多亏,陈渡与太子自幼相识,了解太子从前的性情,自己的变化,在别人眼中或许很突然很奇怪,但对陈渡,却是期许已久,也就理所当然。

      走到院子,虽然小风习习,萧焱却并不像之前那样觉得冷,也不知是当真天气暖了,还是这几日科学进补,这具身体血气活络了不少。

      院子里的太监婢女果然是训练有素,他还未吩咐,就搬垫着迎枕的躺椅和小几,又准备一壶热茶沏上。

      若是没有嗝屁和亡国的阴影盘旋在前方,当个闲散太子,日子其实相当不错。

      “对了,陈左卫率,”萧焱端着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你打套简单的刀法让我瞧瞧,回头等我身子好了,也得将刀练起来。”

      “好嘞!”陈渡拱手作揖,哗啦一声抽出腰间佩刀。

      大虞侍卫统一用横刀,刀刃长窄锋利,刀锋为斜刃,乃是杀人作战利器,当年成惠帝亲自带兵西征,大破西狄铁骑三次,除了成惠帝兵法高明,大虞横刀也功不可没。

      萧焱对兵器很感兴趣,当初查资料就收集了好几把这一时代的刀,只是如今亲眼见到,才发觉自己收集的不过是玩具罢了。

      陈渡手中的横刀,才是真正的杀人器。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他是得好好把太子那三脚猫的刀法捡起来。

      陈渡在他面前,打了一套简单刀法,为了让太子看清楚,刻意放慢了动作。

      萧焱看得出,这套刀法确实简单,但很适合自卫防身。

      是他想学也能学的刀法。

      陈渡看着粗枝大叶,被坊间戏称“大傻子”,其实一点也不傻,至少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

      一套刀法刚打完,乔知妄忽然带着人从月门走进来,看到院中躺坐着的太子,赶紧跪下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萧焱撩起眼皮看了人一眼,轻飘飘道:“乔爱卿,兰花都种好了?”

      乔知妄道:“都种好了,眼下正是开花的时节,殿下想去赏花,臣随时安排。”

      萧焱摆摆手让他起身:“最近孤身子抱恙,赏花的事再说。”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过乔爱卿来得正好。”

      听到这话,乔知妄以为太子是要给他派什么正经差事,顿时双眼一亮,这小半月,他天天在斗兽场和山里忙活。知道的晓得他是东宫右卫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工部小吏呢。

      偏偏太子只给他拨了很少的钱款,他想像工部那些人一样,从中捞点油水还不行。

      “殿下需要臣做何,尽管吩咐!”

      萧焱呷了口茶,淡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孤这几日卧病在床,闲得无聊,刚刚正在让陈爱卿给孤耍刀,既然乔爱卿来了,不如你俩比试一番,也让孤瞧瞧,孤的左右卫率,谁的刀法更胜一筹?”

      乔知妄闻言,脸上顿时一僵,不由自主转头看了眼几步之遥握刀而立的陈渡,对方一副大马金刀的模样,显然是对这场比试浑不在意。

      乔知妄能坐上太子右位率的位置,虽然靠脑子比身手多,但他毕竟是靠武艺选拔进的东宫,绝不是什么花架子。

      然而陈渡是谁?

      侯门子弟,身高八尺,师从曾经大内第一高手禁军统领裴照,十七岁夺得武状元入皇城司,十八岁被陛下钦点东宫左卫率。

      他如何能比得上?

      最近他被太子派去外面干那些破活儿,却听说陈渡得到重用。自己今日要是在太子面前输给陈渡,那岂不是更能让陈渡顺杆子往上爬?

      可惜萧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只见他对院子里的内侍婢女和侍卫们招招手:“来来来,机会难得,大家都来下个注。孤先来下!”他笑着在两人面上扫过,拿出一块玉佩放在茶几上,“孤下注一百两,押乔爱卿赢。”

      穿成这倒霉太子的好处就是,干出任何出其不意的奇葩事,旁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其他人见太子带了头,哪敢犹豫,也赶紧都掏了碎银子往上放去。

      “奴婢也押乔右位率。”

      除了陈渡带来的侍卫,毫不犹豫押了自己老大,其他人都跟着太子压了乔知妄。

      乔知妄看着太子竟然对这场比试开了赌盘,那脸色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精彩纷呈。

      照说太子押他,是看重他,给他面子。

      但无疑也是将他架到火上烤。

      萧焱自是看出乔知妄那只差写在脸上的复杂心理活动,不由得在心中暗笑。

      就在此时,他余光忽然瞥到院外两道身影,撩起眼皮一看,却见是李赟和阿达不知何时出现在月门口。

      他眉头一挑,笑道:“哟,世子也来了,左右卫率要比试刀法,你们二位,要不要也来押一注?”

      李赟勾了勾嘴角,领着阿达走上来,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撩起眼皮自上而下,淡淡看向椅子上的萧焱。

      褐色眸子,深如幽泉。

      萧焱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是蛰伏的野兽,带着某种隐忍却又有着无法掩藏的蠢蠢欲动。

      好一匹恶狼!

      萧焱不动声色垂眸,避开与对方眼神的对视,不紧不慢呷了口茶,哂笑道:“怎么?世子不敢押?”

      李赟勾了下嘴角,解开腰间玉佩,放在桌上那只有可怜两枚碎银子的砝码上,不紧不慢开口:“我押一百两,赌陈左卫率赢。”

      阿达也忙掏出一枚银锭放上去:“我也押陈左卫率。”

      陈渡朝两人拱手行了礼,以示感谢。

      萧焱挥挥手,慵懒地往椅背上一躺,玩世不恭道:“既是比武,为的就是决出输赢,身手计谋手段随意使用。两位爱卿可以开始了,刀剑无眼,还请各自珍重!”

      将太子一贯的恶劣做足了十成十。

      一旁的萧焱默默看向他,神色莫测。

      陈渡走到院子中央,朝乔知妄抱拳道:“右位率,请!”

      “久闻左卫率在大内从未有敌手,今日乔某就来讨教两招!”

      脸色阴沉的乔知妄咬咬牙,哗的一声抽出佩刀,双手握住,猛得一跃,直直从半空朝乔知妄砍下去。

      他动作快如闪电,显然是想趁着陈渡发力前,快速取胜,因而使得都是杀招。

      陈渡果然大惊失色,他原本以为比试,就是点到为止,没想到乔知妄一来就想要他命。

      好在他反应快,在对方刀砍中自己前,已经本能出刀,横挡在头上,用自己的力量,阻止住那刀的继续进攻。

      刀刃与刀刃的碰撞,发出铮的一声巨响,空中火花四溅。

      乔知妄既是用的快攻,一招不成,便立刻变换招式,又是接连三招猛砍,直逼得防守的陈渡节节败退,颇有些狼狈。

      旁边太监女婢因为这激烈打斗,都有点不敢再看。

      萧焱则是优哉游哉半躺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

      这乔知妄果然是个为人阴狠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让两人比试,不仅是想看两人身手,也是想摸清两人心计。

      陈渡若是抵不过一个小人的手段,就算再忠诚,只怕也不堪重用。

      好在,陈渡没有让他失望,在防守几次终于脱身后,哂笑一声:“右位率好刀法,那陈某也就不客气了。”

      说罢暴喝一声:“看刀!”

      下一刻,便手握横刀,以雷霆之势朝乔知妄攻去。

      他身形高大魁梧,刚刚他被逼得节节败退,在旁人看来,与一来就快攻的乔知妄相比,就不如对方矫捷。

      但显然,这只是个误会。

      陈渡虽然是大个子,但此时转守为攻,才让人发觉,他身形手法的灵敏矫捷,明显要胜乔知妄一筹。

      而他又有着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很快就让乔知妄乱了阵脚。

      只是与刚刚乔知妄的杀招相比,陈渡就敞亮许多,虽是步步紧逼,却到底只是点到为止。

      这到底是给了乔知妄苟延残喘的机会。

      两把刀再次在空中碰撞。

      这一刀陈渡虽然只用一只手,却使了十成力,乔知妄双手握刀去挡,但没有足够的内力支撑,只听铮的一声巨响。

      他手中横刀断成两半,一节哐当落在地上,只剩手中握着的刀柄和小半截刀刃。

      陈渡见状,退后一步收起刀,抱拳道:“右位率,承让了。”

      乔知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股狰狞之色,他冷笑一声:“左卫率,还未结束呢!”

      只见他握着残刀忽然上前攻过来。

      陈渡自然不以为意,只抬起刀柄随手挡上去。

      却不料,乔知妄另一只手忽然上前,从那袖子里倏地窜出一把短刀,直直朝陈渡腹部刺去。

      不论计谋手段,这是太子亲口说的,他可没有犯规。

      陈渡注意力都在对方手中残刀,哪料到一个比试,对方竟然出黑招。

      他一时不防,即使反应还算迅速,也已不可能完全避开,眼见那匕首要刺中自己腹部,他一只手猛得上前,紧紧攥住那匕首刀刃。

      然后怒喝一声,一脚狠狠踹上乔知妄肚子。

      这用了十足力气的一脚,将人踹飞了两丈远,乔知妄痛得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而陈渡原本入鞘的横刀,也再次出鞘,那只刚刚因为攥住匕首而染了鲜血的手,此时握着横刀,一跃上前,将刀刃直直抵在乔知妄脖颈。

      “右位率,现在结束了吗?”

      乔知妄想爬起来,但刚一动,脖子就被对方刀刃刺破。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认输:“是乔某技不如人!”

      “殿下,左卫率赢了!”

      陈渡两个手下见状,终于忍不住兴奋叫道。

      “哎——”萧焱慢悠悠叹了口气,“乔爱卿啊乔爱卿,你可真是辜负了孤对你的信任,就这么让我输了一百两。”

      乔知妄手脚并用爬过来,跪着道:“请殿下恕罪!”

      萧焱轻嗤一声,不以为意道:“孤输钱是因为押错注,但比武本就有输赢,你何罪之有?”说着上下打量他一眼,佯装关切道,“看样子乔爱卿受伤不轻,快带右位率去太医院瞧瞧!”

      他朝乔知妄带来的人挥挥手。

      几个侍卫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萧焱又道:“乔爱卿接下来半个月就在府中好好养伤,等伤彻底好了,再回东宫当差。”

      “谢殿下隆恩!”乔知妄原本只是腹部疼,现在是胸口也疼起来。

      明面上太子体恤他,让他放假养伤。

      但谁不知太子阴晴不定,变脸比变天还快,本来这半个月就鲜少来东宫,要是再休养半个月,自己的位置,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取代。

      但他眼下也毫无办法,只能怨气十足地瞪了眼陈渡,不甘心地退下。

      待乔知妄被侍卫扶走,萧焱才不紧不慢看向陈渡,只见对方神色严肃,并没有因为自己赢了比试而开心,想来是对乔知妄的偷袭颇为不满。

      而对于自己因为空手接刃,此刻还血淋淋的右手,似乎浑然不觉。

      萧焱轻笑道:“恭喜左卫率赢了,孤有重赏!”

      陈渡硬邦邦道:“谢殿下!”

      太子让他和乔知妄比试,他相当乐意。但刚刚乔知妄明明下黑手,太子却对其没有半句苛责,还让他好好休养半个月。

      他不服!

      萧焱见他这反应,自然只知道这榆木脑袋在想什么,也板起脸冷声道:“陈左卫率,孤说了既是比试,就不论手段心计,这也是考验你们遇事应变的能力。因为你们是孤的侍卫,天下想取孤性命的人,不知有多少,这些人要来杀我时,不会跟你讲规矩!”

      说着,不由自主斜乜了眼立在一旁的李赟和阿达。

      阿达心虚地转头别开脸,倒是李赟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很坦然地用目光接下了他那瞥过来的一眼。

      而陈渡闻言,也终于体会到了太子这场比试的用心。

      太子之前说过自己脑子一根筋,他这是让自己学会长点心计。

      最近跟着太子办事,脑子里这根筋好像是开始在发芽分叉了。

      自认开始长新脑子的陈渡,当即动容,拱手道:“臣谨遵教诲!”

      李赟还在旁边呢,教什么诲?

      萧焱瞥了眼他那染满鲜血的手,不耐烦挥挥手:“赶紧去处理手上的伤,右卫率要在家养伤半个月,你别也当不了差。”

      “请殿下放心,臣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陈渡声如洪钟激动回道。

      萧焱:“……”

      不过,他对今日陈渡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过于端正讲规矩,让他在比试中吃了点亏,但好在反应快,也不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确实是个难得一遇的将才。

      若不是时运不济,他的成就不应该只是史书上那一笔带过的悲壮结局。

      左右卫率带着身边人一走,这院子里顿时清静不少,李赟和阿达变成了太子之外的主角。

      萧焱不紧不慢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撩起眼皮看向一旁的李赟,笑着开口:“德宝!”

      德宝忙走上前:“殿下,您有何吩咐?”

      萧焱从小几上的砝码中,拿起自己那块玉佩:“这场赌注世子赢了,去拿一百两出来给世子。”

      德宝本想说点什么,但想着最近说什么都错,赶紧识相地闭了嘴,迈着小碎步去拿钱了。

      很快,便端着满满一木匣子银锭出来,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

      “殿下,正好一百两。”

      萧焱瞥了眼那白花花的银子,伸手道:“世子,请!”

      李赟将自己那块玉佩挂回身上:“谢殿下,臣就不客气了。”说着朝阿达点点头。

      阿达面色一喜,赶紧将那一匣子银锭抱在怀中,还不忘拿过自己赢下的碎银子。

      李赟垂眸看向萧焱。

      对方依旧慵懒地靠在躺椅上,脸上似笑非笑,眼神虽然也仍旧带着些阴冷,却不似从前那样,所有的偏执乖戾其实都是浮于表面,本质不过虚张声势,内里跟他这副身一样,虚弱得不堪一击。

      所以这几年来,无论对方再如何张牙舞爪,他都未放在眼中。

      因为对自己来说,这高高在上的太子,跟一只随时能捏死的蚂蚁一样弱小。

      无非是要不要动手,何时动手罢了。

      可眼下的萧焱,那美丽虚弱的皮囊之下,却好像多了种从前未曾有过的从容。

      他时常不动声色地避开自己的目光,不是不敢与自己对视,而分明是不想自己看穿他的内心。

      萧焱虽然此时垂着眼眸,却很清楚李赟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在打量自己。

      呵!

      开始怀疑自己了?

      那你就慢慢猜吧。

      太子内心对你心存畏惧,自己一个知道结局的穿越者,既要这匹狼为己所用,自然就不能对狼有所畏惧。

      萧焱喝完最后一口茶,撩起眼皮看向天空。

      见不知不觉已经金乌西坠,随口感叹:“这么快就要天黑了!”

      德宝谄媚道:“殿下,天黑起风了,当心受凉,我们进屋吧。”

      “嗯。是该进屋了。”萧焱起身,又轻飘飘看了眼李赟,“世子也回去歇息吧!”

      李赟拱手揖了一礼:“殿下早些安歇。”

      德宝不知何时拿了一件红色斗篷过来,殷勤地给萧焱披上。

      萧焱在内侍婢女的簇拥下,走到廊檐下台阶,忽然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院中。

      宫婢们正在挂上宫灯。

      宫灯之上,是悄然爬上柳梢头的圆月。

      “今日是十五了啊!”他望着那轮圆月,自言自语般嘀咕了声。

      而已经走出月门的李赟,听到这低语,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转身朝廊檐下的人看过来。

      只见那披着大红斗篷的少年,正若有所思地昂头看着天空那轮刚刚升起的浅浅圆月。

      暮色宫灯下。

      少年清瘦却挺拔,昳丽又不失英气。

      竟让他看出一丝帝王之气。

      那确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萧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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