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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放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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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耳边压抑的微弱抽泣声,钟迟愣住几秒,紧紧回抱了王鸷。
他轻轻抚拍王鸷的后背,轻声问道:
“哪里疼?”
埋在他肩头的王鸷疼得轻轻吸气,“腿……和肚子……都疼。”
钟迟立马将他打横抱起来,向后面跟着的几个随从将士使了一个狠厉的眼色,就带着王鸷上马先行出围去了。
几个将士把躺在地上的那赭绑了起来,拖在马后边,不顾他发疯怒吼,将那赭好一顿磋磨。
钟迟出来就带着王鸷直奔宫里太医所居营帐,几位太医都被他猛地冲进来给吓着了。
“哪位太医快过来看一看?他从马上摔下来了!”,他声音急躁,表情慌乱,将王鸷小心放在塌上毛皮毯子上,好像王鸷是一件脆弱的瓷器。
有位看着上了年纪的太医应声赶来瞧看,他摸索了一会儿王鸷的腿,说是没有断,又让王鸷解衣服卷起裤腿,露出腹部。肚子和腿被摔得颇为严重,白皙的皮肤上显出大片大片青青紫紫的伤,触目惊心。
好在王鸷将自己保护得好,抓住时机为自己减轻了伤害。
不然被发疯的马给甩下或者被踩踏,伤情肯定严重。
太医给王鸷开了上好的外伤药,让他每日按揉涂抹,现下他疼得动弹不得,要好好休息。
钟迟又将王鸷抱了出去,一路上许多人都看见了,眼睛瞪大,不敢乱说。
他们回到王鸷自己的营帐,随从奴仆丫鬟慌忙上前
“王爷怎么了?”
“怎么回事?”
……
叽叽喳喳的,钟迟觉得烦,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他帮王鸷将身上的骑装脱下,亲手为他擦洗脸上的脏污,碰到脸上的伤口,也是轻轻拭按,不让他感到疼痛。
屋里光线足,粒粒微小飞尘,在太阳光照底下涌动成一支银色溪流,静谧无声。
钟迟眼神专注看着王鸷,仿佛无价之宝一样对待,他的心上人眼睫浓密,眨动间像有一只黑褐色蛾蝶,直直抨来他的心门。
王鸷感受到他火热的视线,也抬眼看他。
两人眼神绕在一起,越靠越近,呼吸交缠。
钟迟倾身侧脸,轻轻吻在心上人的唇上,摩挲,判断对方会不会将他推开,毕竟前些日子对方拒绝了他。
王鸷微微张开嘴,眼睛闭起,默许。
钟迟得到指令,大手摁着王鸷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营帐内的熏香气息浓重起来,沾染在塌上唇齿交缠的两人身上。
王鸷被亲得呼吸不顺,不得不推开钟迟。钟迟也气息紊乱,最后再亲了一下王鸷的眼角。
王鸷脸红,侧过脸不看他。
“你好好休息,我去收拾那赭。”,钟迟扶他躺下,为他掖被角,然后轻轻掀开门帘出去了。
王鸷躺在塌上,指尖轻碰嘴唇,眼中明明灭灭。
就一次,就让他放纵一次吧。
无论会有什么后果,他都会承担的。
钟迟出去后,命手下将那赭抬过来,他要亲手治一治他。
那赭被套上麻袋牲畜一样抬到钟迟面前。他现□□面全无,脸上青青紫紫,手被绑得充血。
他费劲挣动坐起,刚被拿下口中堵着的墩布,就破口大骂
“我可是北戎的大王子!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要派兵攻打你们……”
还没说完,就被钟迟踹倒在地,拳脚如数施加在他身上。
钟迟打得用力,不一会儿就给那赭添了许多新伤。
他声音冷硬如冰,带着可察的火气
“睁开狗眼看看这里是哪里?我是谁?你算什么东西!敢在东黎的土地上如此叫嚣!蓄意谋害亲王,你该死!”
他最后一脚直接将那赭踢出营帐,拎着他去了赵璟面前。
赵璟帐中有不少大臣在,任远几位将军也在,那赭被扔在众人面前,众人纷纷吃惊。
“这这这……这是谁啊?”
“北戎大王子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钟丞相你……”
“怎么回事!”
他们议论纷纷,最后都不约而同看向赵璟。
赵璟也是没想到钟迟还有那么冲动的时候,看了眼地上的那赭,没死没残,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钟丞相,给朕一个交代。”
钟迟弓身回复,“禀陛下,这位北戎王子意图谋害乾王,将他重伤,幸好臣及时赶到,救下了他。这厮口出狂言,狂妄自大,声要回国派兵攻打东黎。臣不得已,遂来寻陛下定夺。”
此言一出,在场的臣子都乱了套,还有一两个怕事的呼声马上放了那赭。
赵璟目光沉沉,上下审视了钟迟,见他不卑不亢,让人将那赭松了绑。他被放开后,竟第一时间想冲向钟迟与他算账
“老子杀了你!”
将士赶忙将他按住,任远气不可遏,上前踹他膝节压着让他跪倒在地,又将他上身绑着了。
赵璟看任远也参与进来,不得已审问,“那赭!你实在胆大妄为!乾王与我如同亲兄弟,你怎么敢这样做!”
那赭狂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两缕血丝。
“你们东黎最喜欢搞这种虚伪的一套!我就是做了又怎么样!你们敢杀我吗?你们不敢!因为你们一旦杀了我,北戎的铁骑就会踏破你们的边境!”
任远持鞭猛地甩上那赭的头,他脸上一条长长的血印。
“竖子岂敢!”,任远古铜色的脸都被气红,大骂道。
那赭确实狂妄了些,他北戎的兵虽然强悍些,但也不到东黎惧怕不敢战的程度。
但最好不要战,赵璟刚登基,朝内朝外都不稳。他还没完全掌握皇权,自然不肯轻易与别国交战。
赵璟冷笑出声,“我们确实不能杀你,但绝对不会轻饶你!来人!”
“在!”
“将那赭压下去打五十军鞭!”,赵璟判决道。
“是!”,一众将士上前来将那赭架出去,帐外很快响起那赭的痛呼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众人脸色凝重,观刑不一会儿等来了北戎二王子安代赶来求情,抱拳冲帐内的赵璟喊到,“陛下!求您饶恕!王兄他不知礼数!犯下如此重罪,请您原谅!”
安代的求情声没有停下,打在那赭身上的军鞭也没有停下。
一下一下,昭示着东黎皇帝的威严。
一顿军鞭完毕,那赭已经晕过去,背上血肉模糊,安代令人将他带回,又说了好一会儿饶恕的话,赵璟又下令禁了那赭的足,直到春猎最后一日,才能被放出。
钟迟在旁边冷脸观看,心里并不满意赵璟的做法。
可于两国来说,这样才能保住最终的体面,已是明面上能做的最好的法子。
安代不过走个场面,恐怕内心根本不关心他王兄的死活,相反,那赭在东黎的所作所为,无疑让东黎人更偏向支持他为王,娶回公主,大业待成。
他想着必须让那赭付出惨重代价,在闹剧收场后找了任远,请求他帮忙。
他本以为要废好些波折,没想到任远直接同意了。任远最看不惯那赭这种做派,更别说看他欺负已逝老友的孩子。
钟迟放下心来,承诺他,“将军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用明面上针对他就行。剩下的,我会准备。”
任远点头,鹰目盯着钟迟看了一会儿,叹口气。“你与灵修那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自是深厚,但以后行事,需稳重些。”
“任将军说的是。无晦谨遵教诲。”,钟迟点头,微微鞠了一躬,回去了。
他直奔王鸷的营帐,掀起门帘,就看见王鸷安静斜靠在软枕上,看着一本书。
见他过来,王鸷收起了书,慢慢坐直了。钟迟上前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玩他的手。
“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不去围场?”,王鸷侧脸看他,钟迟灿然一笑,道:“我担心你。哪还猎得下去。”
“刚才皇上将那赭罚了一顿军鞭,明面上挫了北戎的颜面。”
“是吗……”,赵璟肯为他惩罚那赭,他不信,肯定另有隐情。
“任将军……当时听见了,极为生气。而我不欲就此善罢甘休,他也愿意相助。”
“真的吗?”,任远与表叔是旧友,应当是愿意帮他的。
“真的。”,钟迟点头,眼神怜爱,轻轻抚摸王鸷的脸,“你受的委屈,我会一一帮你报复回来。”
王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应。
其实不用钟迟,王鸷也不会放过那赭,那蠢货在围场的时候想骑马踏过他的腿让他残疾。
他也不会让那赭完好地离开东黎。
他在塌上休息了几日,钟迟每日都来,还带些奇怪的东西给他解闷儿,三条腿的蛐蛐,红色的雀鸟,狗尾巴草编织的兔子……
他还每天跟王鸷炫耀他打了多少东西,抢了二王子安代的猎物等等。
有时候两个人就静静待着,王鸷看书,钟迟看奏章,他将自己用的东西都带进王鸷这里,还想睡在王鸷身边,说方便照顾。
“让我睡在这儿吧。求你了,拜托。”,他声音哼哼唧唧,小声恳求,搂着王鸷摇晃。
他在王鸷面前惯是不要脸的,脸面这种东西在王鸷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不成,你知道这样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王鸷由着他撒娇,坚持底线。
“别人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的。我就躺一晚,一晚,就今晚,明日就春猎就结束了。”,钟迟不死心,埋在王鸷怀里哀求。
“求你了乖乖。”
钟迟叫他什么?怎么又这样叫他!他真是……
败下阵来。
王鸷无可奈何,退让了。
他就知道!当晚钟迟得意地躺在王鸷身旁,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裹着锦被,兴奋得睡不着。
王鸷也不是很困,但他始终闭着眼装睡。这是他们自那晚第二次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知道刚才沐浴的时候钟迟就在屏风后面盯着他。
前两天是钟迟帮他洗的澡,今晚若不是他坚持,恐怕……
想着想着王鸷耳朵就泛红,感觉脸上滚烫。
忽听见钟迟在旁边闷声低笑。
他在笑什么?笑我吗?
他发现我装睡了?
王鸷想着要不要睁开眼睛,还没眯开一条缝,就被钟迟从被子里捞到身上。王鸷听到他闷哼一声,睁眼看到钟迟朗月般的笑眼。
他恼羞成怒,使劲锤了钟迟一下,把钟迟锤得咳嗽。
“咳咳咳……你还怪沉的……”,钟迟边咳边笑,王鸷坐在他腰上,感受到身下热腾腾的温度,一时羞窘。
他伸手捂着钟迟的嘴,盯着那双笑眼,强调道:“你不要再笑了!”
钟迟止住笑,顺了顺气,满口答应,“好好好,你别生气。”
他的手慢慢伸进王鸷的寝衣内,掀开白色的软绸,贴上肌肤。
钟迟撑起身体,嘴唇轻轻附在王鸷耳边,低语
“我们,就寝吧。”
王鸷心里暗暗骂他流氓,却任凭他的手动作。
围场风声冽冽,月明千里。帐内红烛燃尽,轻微响动,婉转绵长。
玉兰花开,阵阵幽香。
二月二十三,春猎要结束了。这场春猎的重要角色那赭,被禁足在帐中几天,此时正跃跃欲试,不顾伤情,想要去围场发泄这几天的火气。
安代一直在劝他不要再去招惹王鸷,“我们现在在东黎,不是北戎,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这口恶气我咽不下。”,那赭推开安代,拿起长弓,出帐翻身上马。
“那赭!”,安代恨恨咬牙,忙令人牵来马匹在后面追他。
一个暗卫从他们的帐后悄悄闪出,躲过众人的眼睛,进了钟迟的帐。
帐内有些空,显然主人没住几日。钟迟端坐在塌上,听他汇报。
“大王子现已策马进入了围场,有人在那候着。”
钟迟眼中暗光变幻,沉声问,“通知大将军了吗?”
“还没,是先来禀报的您。”,暗卫答。
“我亲自去通知将军,你们准备好。”,钟迟吩咐道。
“是!”
他走出营帐,经过王鸷帐前,停顿片刻,出声
“还在睡吗乖乖?”
“醒了。”,里面王鸷声音朦胧,回应他。
“你今日好好休息,待回城我叫你。”
“嗯。”
钟迟没进帐,昨夜是他胡闹了些,自觉理亏,今日得好声好气哄着王鸷。
他走后王鸷坐了起来,他的腿早就好了,淤青也快消散了。
檀木雕花屏风上有副山水画,巍峨的山峰下有一溪流奔腾而出,淡墨山石层层叠叠,松树直挺挺一样长在其间,生出一种荒寥孤寂之感。
王鸷盯着那画发呆了一会儿,旁边刚从屏风后出来的莫青喊他一声,“王爷?”
他陡然回神,转向莫青,“人带到了吗?”
“我已将他带入围场候着了。那赭也有莫白在后面跟着,随时供您差遣。”
“万无一失?”
“是。我已带驯兽师找到了山中的一只猛虎,这几日都在暗暗观察它的习性踪迹,引出它轻而易举。”
“若是钟迟带任远去堵那赭,你们伺机而动,到时候可不要让猛兽伤到他们。”,王鸷有些担心。
“是。”
钟迟同任远骑马到围场,寻觅半天才见到北戎的那两个人。远远看着,那二人好像起了什么冲突。
钟迟又走近了些,就听见那赭用北戎话吵嚷,语气嚣张地对安代挑衅,“你不过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沙包而已,而父王从小教导我。我是你大哥!你应该听我的!王位也应该是我的!”
他说着骑马逼近安代,“你别对我指手画脚。我们俩现在不是兄弟,而是竞争者。”
安代被气得脸色铁青,打开他的手,“竞争者?别开玩笑了大哥,我们来东黎是来较量的,是让东黎支持我们的,不是让你来闯祸的!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任远在旁边听得一脸懵,看见钟迟脸上不屑的笑,有些疑惑,“他们在吵什么?”
“管他吵什么,两个蠢货,真以为我东黎人是好惹的!”,钟迟轻嗤,转头郑重对任远说:
“我上前挑拨,到时候就拜托任将军你重伤那赭了,我们最好打断他一条腿。”
任远拍胸脯承诺,“好!”
二人骑马走近对面两个北戎人,钟迟人未到声先到,“看看——这北戎的二位王子,怎么开始起内讧了?”
“那赭王子?伤可好了吧?那五十军鞭可不好挨啊!”
“你!钟迟!”,那赭登时被激得脸充血,骑着马没有防备就要朝他奔来。
待他靠近,任远突然发难,长鞭一扫将那赭挥落下马,背后长刀出鞘,抵在那赭的脖颈上。
他霎时不敢动弹。
“大哥!你们……”,安代想阻止,钟迟就先发制人出声道:
“你大哥蛮横无理,刚才我不过说了几句就要冲我过来恨不得取我性命。你们当真以为我不会追究吗?刚才任将军不过路见不平救了我。”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们北戎可不缺王子。”
正是这句,让安代停下了,沉默地待在旁边。
钟迟下马,首先一脚踢在那赭的膝节,那力道足以踢碎骨头,那赭痛呼,但钟迟不待他叫,在地上抓了把土塞进他嘴里,并捂着,冷声道:
“你不是很横吗?你以为你是谁?北戎一个小小的王子而已,你还有两个兄弟呢。而你,王位再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钟迟站起身,用脚蹍了蹍那赭受伤的腿,拍拍手上的尘土,“这次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忽然一声虎啸,一个穿着铠甲像是猎场守卫兵的人从后面林子慌张跑出来,大喊着
“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后面竟窜出一只体长一丈,大半人高的吊睛白虎,通体毛发旺盛,虎口尖牙白亮,流着粘稠的涎水。
那守卫竟慌得直直向这四人奔来,老虎紧紧撵着。
任远急忙将钟迟拉上马,驭马逃离,安代也闪身离开猛虎的狩猎范围。
而因断腿躺在地上的那赭,被猛虎叼着断腿拖进丛林,发出声声惨叫。
那守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钟迟三人逃过一劫,知道此事严重,速速回去禀报了赵璟,忙派大批人去丛林寻找。
等找到的时候,那赭已经昏死过去,那猛虎吞吃了他的半条腿,见来了许多人与它对峙,就识时务地跑走了,躲进林子,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