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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甜蜜 ...

  •   北戎王子在东黎皇家猎场被猛虎所伤,朝中参加春猎的官员都知晓,议论纷纷。北戎二王子安代趁机发作,声称不会与东黎善罢甘休,即日就要带那赭回到北戎,东黎必须给一个交代。
      那赭被猛虎伤了腿后至今昏迷不醒。恐怕等醒来,断腿这么大的打击也会让他痛不欲生。
      赵璟那日回宫后立马命钟迟封锁了这个消息,才没至于在京都百姓间口口相传。
      旭日初升,汉白玉丹陛石左右的龟鹤傲然屹立在太和殿前,与不远处的日晷相对,周围还有清晨的沉沉雾气萦绕,一时让人分不清天上地下。
      殿内气氛却一时紧张,百官在下执笏而立,有几个在争执不下。
      “陛下!京郊猎场本就危机四伏,猛虎出没也是常有的事情,但那赭王子武功高强,旁边还有二王子在身边陪伴,怎么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还被猛虎叼走,这其中必有隐情啊!”,礼部尚书汪赠春仰头朝上面的赵璟义愤填膺道。
      吏部尚书潘伯益就淡定些,眼神犀利看向汪赠春,出列驳斥,“那汪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谋害那赭王子?”
      他轻哼一声,“恕我直言汪大人,我看你根本就没搞清楚现在孰重孰轻。安代要求我东黎给他们一个交代,你的交代难道就是找出你口中若虚无的凶手给北戎人交差吗?”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现在最要紧是想好解决办法,以免挑起两国争端。”
      “现场谁知道那老虎会突然冒出来,我看那安代也没去救他的兄长啊。”
      “汪大人你此言差矣,我东黎怎会在自己的猎场伤害别国来使……”
      这些人都知现场钟迟和任远都在,但谁敢冒然指认他俩让其顶罪,这不笑话吗。
      王鸷听这些人胡言乱语一阵,感觉好笑,眼神一转,看向旁边沉着脸的钟迟。
      他好像将这些声音屏蔽住了,自己形成一个屏障,别人从外面看,只能看见他透亮的眼睛。
      任远也沉默着。
      傅吉甫听了半天,等众臣稍稍消停了一点,出言道
      “陛下。这纯属就是一场意外,那赭王子如今重伤在床昏迷不醒,北戎人也声称不会善罢甘休,不如,派人去向安代求和?”
      求和?赵璟愿意拉下这个脸吗?意外是意外,但两国实力相当,颜面何存啊?
      赵璟听罢此言,果断否决,“绝无可能。北戎人狂妄自大,动则出言攻打,真当我东黎惧怕他们吗!”
      “真是岂有此理!”,赵璟心下思虑,盛怒,一手拍上龙座,拂袖离去
      “此事再议!退朝!”
      众大臣整衣行礼,声音洪亮,齐声喊到,“谨遵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鸷和钟迟并列走出殿内,行至宫门即将分道扬镳之时钟迟却猛地一拐,宽大朝服袖袍下的手与王鸷的手十指相扣,拉着他进了乾王府的马车。
      王鸷一时呆愣,直到钟迟在他面上吹了口气才缓过来。
      “你想什么呢?”,钟迟语气暧昧,眉毛上挑,两人牵着的手从袖子里露出来,他搁到嘴边轻轻一吻。
      像只勾引人的公狐狸。王鸷不知怎的感觉他那么像,不然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卷走了。
      “今日乾王府有什么膳食?”,钟迟没正形倚靠着他,懒散地问。
      “不知道。”,王鸷是真不知道,他又不会管这些。
      “噢——好吧,乖乖,不介意我去你府上蹭个饭吧?”,他自从发现王鸷对乖乖这个称呼特别的在意,就再也不喊其他的了。
      王鸷斜睨他一眼,“你既跟着我来,又怎么会少得了你,只是怕你吃得多,把我府上吃穷了。”
      本意就是开个玩笑,钟迟笑而不语,手拍上他屁股,“那要让我们乖乖破费了,你相公要吃得多,才好有力气使。”
      王鸷被拍,气得如小猫儿似的一瞪眼,“你是谁相公!胡言乱语,等着饭桌上挨饿吧!”,说完扒开了钟迟,坐得离他远远的。
      钟迟这个角度看他,墨发被整齐盘在头顶用一个样式精致的银冠套着,风姿卓越,宽大的藏蓝色袍服裹着颀长匀称的身体,钟迟知道上面还覆有薄薄一层肌肉,并不瘦弱。
      美人面,高鼻凤眼,再加上通身的矜贵气质,可令多少男男女女为之心折。
      钟迟感叹自己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在心上人面前有了一席之地,还有了名分。
      他越想越高兴,不要脸地跟着坐过去缠着王鸷,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二人说说闹闹回到了乾王府。老张和一众仆从早在门口迎接。
      打开马车帘一看,钟迟也来了,脸上欣喜神色更深,喜滋滋地将两人迎下马车。
      “王爷,钟丞相,今日府中膳房做了您爱吃的八宝鸭,还备着些柏叶清酒,正好供您们小酌几杯。”
      钟迟主人一样自顾自的点头,王鸷看他一眼,先行走进了膳厅,净罢手就在饭桌前坐着了。
      黄花梨霸王枨方桌上摆着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胡椒醋鲜暇,酸醋白血汤,蒸鲜鱼、五味蒸翅肋、羊肉水晶角儿……盘盘冒着白热气儿,鲜香飘溢,令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旁边儿还搁着两壶外面买来的上好酒酿,用膳时小酌几口,滋味无穷。
      钟迟后进来一些,进来看见眼睛冒光
      “乖乖,你家的菜肴就是不同凡响,我府中的厨子自从妹妹走后就消极怠工,再难让我尝见好滋味儿了。真想把你家厨子抢了去。”
      在王鸷跟前布菜的老张听见他开头的称呼顿了一顿,眼睛开始暗暗在两人之间游走。
      王鸷发现了,勾了勾手指,把钟迟叫近些,咬着牙道:“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叫我!”
      “啊?好吧……”,钟迟一脸遗憾,原来不打算给他名分。
      他夹了一块鸭肉到王鸷碗里,“你吃吧。我不这样叫你了。”,说完埋头吃饭,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钟……”,老张一脸讷讷。王鸷看他像是真不开心的样子,叹了口气。
      “老张,你们先下去吧,我们自己吃。”
      “是,王爷。”,伺候的众人行礼退出膳厅,老张最后看了一眼,见自家王爷放下碗筷,双手捏住了钟丞相的下巴,亲了一口。
      他如遭雷击,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才离开膳厅。
      这两个孩子……怎会!怎么会搅到一起的。
      世子从前不是最好女颜吗?怎么和钟公子……天啊,这如何是好啊这……

      “你生气了?”,王鸷抬起钟迟的下巴,望向他的眼睛,轻声问。
      “没有。”,钟迟躲避他的眼神不肯看他。
      “那你为何不看着我的眼睛?嗯?”,王鸷面露失落。
      钟迟是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他肯定觉得没意思,自己没有表哥性子有趣,又开不起玩笑,于情于理,他都是更喜欢以前的表哥的。
      自己不过是躲在别人身体里的小偷而已。
      王鸷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眼神渐渐黯然下来,重新坐回原处吃饭。
      其实今日他胃口不好,感觉这些菜太过油腻。
      钟迟见他来真的,也不闹了,忙哄:“我没生气!我真没生气乖乖!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错了!”
      他紧紧攥着王鸷的手,始终坚定地看着王鸷躲闪的眼睛。王鸷被他磨得无法,只好无奈地回看他。
      “你知我的心意,我怎么同你生气,你就放小人一马吧。”
      “拜托拜托。”
      他双手合十恳求原谅,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太符合一直以来他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他一直是端正的,强大的,有礼的,但此刻,他在爱人面前是小孩子气的。
      王鸷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敏感,既然下定决心和钟迟相恋,就不应该想东想西。
      也许,他此刻,爱的正是自己呢。那也不后悔了。
      “我不想你在别人面前这样叫我,是因为我确实顾虑良多。你知道,男子相恋于世间,是不被众人看好的。”
      万一……以后你我分开,我死去,表哥归来,也方便了些。
      钟迟将他的手捧在脸前,“我知道,我不惧众人非议。你若不愿意说,我们可以瞒着。”
      “只要你安心。你安心就好了。”
      王鸷看着两人的手,眼睛酸涩,看着钟迟,坚定点点头。

      赵璟明面上拉不下脸去派人向安代求和,暗地里却派姜槐去到宫外安代两人所居驿馆。
      姜槐不易察觉地搓了搓手中的茶杯,“二王子,你意下如何?”
      安代坐在桌对面,面前的热茶雾气飘起,遮住他微沉的脸色。
      “你只要安安稳稳带着那赭回北戎,不再追究这件事,我东黎将对你鼎力支持,直到你登上王位。”
      姜槐轻抿了一口茶,胸有成竹道:“等你成为北戎王,陛下说不定还会将公主嫁与你。彼时你风光无限,对你王兄多加照顾,不就成了?”
      “况且,他的伤腿也不是你造成的。这些时日他在东黎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仇家不少吧。听说刚入京都时,他就在地下赌场输得底裤都不剩,要不是你拦着,恐怕要将带到东黎的国礼都押出去了。”
      安代没想到姜槐他们连这些都知晓,也不再思虑那么多了。
      “那你们要答应,在北戎与东黎边境增开一条商道,榷场交易也要少征我北戎一成的税。”
      “这……”,姜槐有些迟疑。他需得去向赵璟禀告。
      安代也不急,“你们什么时候答应,我们什么时候走。”
      姜槐走了。
      安代等了几日,赵璟还没下旨答应他的条件,在他快要不耐烦进宫质问赵璟时,有侍从来禀告他,说姜太傅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特来呈给他过目。
      他打开信,里面写赵璟愿意答应他,不过不好声张,等他们回到北戎,朝廷自会派人知会那边官府。
      安代也怕只是口头承诺,但上面有姜太傅私印,想是不能造假,心下稍安。
      于是第二日,安代就带受伤的那赭离开了京都,北上回国。
      朝廷百官纷纷摸不着头脑,那安代前几日还大发雷霆,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赵璟也疑惑,他否了姜槐带回来的条件,姜槐这几日还在他面前劝他,孟太师也在请他再三思量,一定得先稳住北戎人,朝内异己尚未清理干净,朝外可不能动荡啊。
      可赵璟实在不想答应安代这蹬鼻子上脸的条件,再说他早已跟众大臣表明拒绝求和,怎么可能明面上下旨同意这些条件呢。
      但安代就这样走了。奇怪。
      姜槐心下也感觉奇怪,但既然两国相安无事,他走了便走了,好事。
      东黎朝中终于恢复了正常。
      钟迟感觉此事不简单,多次上书给赵璟想弄清楚真相,赵璟却不给他回应,每每将折子压下。
      无法,搁置罢了。
      钟迟每日都忙着朝内朝外的各种事,辅佐赵璟,召集各公卿商讨机密,各部事宜也有很多需要他决策。
      他年纪尚轻,和他共事的官员大多是他的前辈,过程免不了要全程面带礼貌笑容,做事恭敬有礼。既要把事情处理得迅速果断,又要面面俱到。
      真是拉磨的驴,铁打的官啊。
      这日,他终于回府早了些,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府邸,更加想念王鸷。
      不再犹豫,趁天还没黑之前赶到乾王府,想同王鸷痛快地喝一场酒。
      等皓月当空时,他已微醺,王鸷却没醉,因为他没喝。
      皎皎月华,阑珊灯火,看似是明,实则是暗。
      他看着扶着脑袋在石桌上对月吟诗的钟迟,一时怔愣。
      他听见钟迟在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而自己想的是,那句。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若现在坐在这儿同钟迟喝酒的是真正的自己,该多好。
      自己是谁?王鸷有时分不清,有时分得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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