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以彼之道施彼身 ...
-
“景…景医师?!”
有人在羽芳堂看过病,一眼认出了景竹茹,又见她真的抱起了景初霁,纷纷愕然惊诧。
“她所言不虚,这正是我新收的弟子,景初霁。”景竹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道。
景初霁缩在景竹茹怀里,又瘦又小的一团,身上伤痕累累,满是血迹,绷紧身子,像个小刺猬。
却在听了景竹茹这话之后,把周身的刺都收了起来,止不住地流血流泪,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景医师,你虽年纪尚轻,可在清致镇也算得上德高望重,怎么会容忍一个遭受天谴的人…”
不待那秀才说完,景竹茹便打断道:“若我今日出门穿的不是红衣裳,就让我五雷轰顶,受尽天谴而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景竹茹今日身着一身月白之色,清淡雅致,与红色毫无关联,片刻静谧,天空一碧如洗,什么事也没发生。
“若是天谴真的会来,那就先劈了我。”
一阵清朗话音打破寂静,只见杜芸站在人群外,纵是着一身干活穿的粗布麻衣,也实在难掩傲人风骨。
他身后带着几个佥都的衙役,众人纷纷后退,让开一条路。
杜芸走到景竹茹身边,接着道:“如果求神问佛,比治病求医有用,那镇上的医馆都不必开了,都改成寺庙好了。”
这像是打趣的玩笑话,杜芸的眉梢眼角还带着笑意,却是莫名让人不寒而栗,众人的神色瞬间慌张,有的甚至支撑不住跪了下来,先行求饶。
见状,杜芸却不慌不忙地朝景竹茹柔声道:“你先回去吧,这孩子伤得不轻,这里我来处理。”
景竹茹点点头,心头怒火中烧,可她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胸膛起伏几下,抱着景初霁先行离去。
目送景竹茹离开后,杜芸再转过身,那神色便再无半分柔和可言,冷声道:“大家刚刚都动手了吧?谁要是没动手,现在站出来跟本官说。”
杜芸面前少说也是几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平时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痞子流氓,也有正人君子,满腹诗书的书生秀才。
千人千面,却都聚在一处。
其中一个老妇人站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样。
“我可没动手,我就在旁边看着来着。”说完这句,她又觉得不够,补充道:“其实我们大家也都没动什么手,是那小妖…小姑娘身子骨太弱。”
她看了看杜芸,莫名脊背发凉,便耍混道:“我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敢拿我怎么样吗?我若是让我儿子告到上面,你那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此番话一出,就像个火星子被扔到干柴火里,顷刻间把众人点着了,一个个都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谁都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一个做坏事或许心惊胆战,畏畏缩缩,可若是一群人来做,那就是件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必然堂而皇之,义正言辞。
况且法不责众,杜芸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见状,杜芸也不恼,只道:“那就请各位到佥都坐坐,做个记录吧。”
门庭狭小的佥都破天荒地来了这么多人,杜芸领着他们进来,顺便把佥都里的衙役都集合过来,两伙人数看起来差不多,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杜芸略带歉意地说:“我这佥都太小,没几个人,他们平日里也没什么重活,不过就是这几天修堤坝才辛苦了些。”
众人越听越是一头雾水,杜芸在自己的主位上一坐,慢悠悠道:“这样,老弱妇孺站左边,剩下的站右边,也方便我们记录。”
分好队后,众人依次到案前按手印,不必说这里大多数都不识字,纵是识字的在杜芸面前也不敢多停留,只想早点离开,便匆匆瞟了几眼就画押。
右边的人一转身只见刑凳刑板,一应俱全,已然备好,那刑板厚有两寸,长有四尺,光是立在那,秀才就被吓一哆嗦,忙问道:“通判大人,这…”
杜芸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递给一旁的衙役一个眼神,那衙役径直拿起刑板,不待他挣扎,便被按到了刑凳上。
“你…!杜芸,你敢用私刑?!”那秀才的麻子脸贴在刑凳上,朝杜芸翻白眼道。
“哪里是私刑,你方才画押之时可看仔细了?”杜芸把那页纸拿到秀才眼前又晃了晃。
秀才脸色一白,杜芸给远处那些尚在迷蒙之中的人解释道:“你们刚刚画押的,就是罪证,你们蓄意殴打无辜少女,本官自要严惩不贷,右边的处以张醒,左边的既然动不得,那就打扫全镇茅厕一个月。”
闻言,不待众人有异议,杜芸便又道:“不过,念你们是初犯,我会让衙役下手轻点。”
杜芸站在一众衙役旁,只见给秀才施刑的衙役,刚打了两下,便停了手,换下一个来。
“本官衙役不多,难得有这等施刑的好事,自然要雨露均沾,每个人也不必动什么手,只打个几下就好,只是务必都要参与进来。”
还没轮上第三个人,秀才就已经皮开肉绽,他硬气道:“本朝律令哪有这样车轮战的杖刑?!我不服!”
杜芸莞尔:“不巧,这是本官前几日才上的奏折,圣上觉得本官提议不错,已经允了,只是还没加到律令里头,秀才可要瞧瞧圣上的朱批?”
而另一旁,最先挑事的倒三角眼也被按到了刑凳上,几十个衙役就这样轮流施刑起来。
到了给那书生去衣施刑时,他直接跪下来,颤颤巍巍道:“通判…通判大人,您仁德宽厚,若真的这一套下来,这人就活不成了!”
杜芸笑得温和,语气却无比冰冷:“你这说的哪里话,我的人也没怎么动手,不过就是打几下,是你们身子骨不好才受不住。”
话音未落,那书生就被抬到刑凳上,惨叫接连不断,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
杜芸这话一出口,那泼皮老太脸都青了,众人皆看向她。
那目光和惨叫像是有千金之重。
片刻,她终于受不住地跪下,自己扇起自己耳光来:“通判大人宽宏大量,是我老婆子胡言乱语!是我胡说!”
右边的人也都跟着跪下,七嘴八舌地求情,却在杜芸敛了笑意,冷下脸来之时,纷纷噤若寒蝉。
杜芸一抬手停了杖刑,凡是在刑凳上的都不省人事地瘫在了那里。
“话都是你们说的,怎么到了你们自己身上就不对了。”
杜芸站在他们面前,冷声道:“今日之事,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
“我…我有个提议…”
倒三角眼颤抖着抬了抬胳膊,用那最后半口气,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