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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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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颇早，柒湛远从昏睡中醒来，见柒宝守在自己跟前，却是不见虚莫桓之身影了。
他一时神思恍惚——难不成见那美人凤冠霞披、共饮交杯之酒，甚或与其同床共枕，皆是痴梦一场么？
“您在找王妃么？还是在找书？怎么一夜之间，书都变了？”柒宝手持那本《虚氏草药经》，满脸愠色地质问柒湛远。
柒湛远从柒宝之神色语气之中，觉出了满腔恨铁不成钢之情。
“没——没有！本王在找夜壶！”柒湛远一时心虚，便是目光漂浮，只顾寻那夜壶，可算看见，便若发现了珍宝一般，故意惊叹，“哎呀！原来在这儿！”
“夜壶能给您台阶下，这个却不能！”柒宝一手举起那本《虚氏草药经》，一手捂了胸口，做出心痛不已之状，“一夜之间，小的给您找的春宫好书，就变成这本花草书了。您白瞎了小的一片好心……”
“本王当然知道你是啥心！”柒湛远揉了揉倦意纠缠的双眼，边是解手，边是一本正经地回应柒宝，“这不是什么花草书，本王猜测，这当是王妃写的书！”
“王妃昨晚写书？”柒宝直瞪双眼，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了去，“王妃在洞房花烛夜写书？”
“没有！”柒湛远愁容满面，想起昨晚二人之间无事发生，便是嘀咕着，“不过，也差不多……”
“差不多？”柒宝一时未有听懂，便是胡乱猜测，随口胡说了去，“总不会是王爷您写书吧！”
“类似吧！本王预备读这书……”柒湛远回忆起昨晚之情景，既未同美人行乐，又没做得学问，颇是惭愧，“就是……就是……没看进去……”
“没看进去这本书？那可是看了另一本书呢？”柒宝满心期待，赶快追问了去，“您可同王妃按那《公子合欢图赏》里面教的，干快活事儿了？”
“没！也没看！”柒湛远被柒宝直接问起，便是只得如实否认，却是随而面涌数分笑意，“本王就是挨着他躺了一夜。也没敢睡……也睡不着……也怕害他睡不好……”
“您这说的，像是睡了一样！可是，又像没睡！”柒宝把屋里环视一周，见各处整洁，同婚礼之前大差不差，不禁失望不已，“就只是躺着？没干书里头讲的事儿？”
“没！”柒湛远咽了咽嗓子，蹙了蹙眉，“确实没看！也——没干！”
“新婚之夜不知道看书！也不好好学习！”柒宝气上心头，把手上之书拍到了桌上。
“看书？你怎么变脸这么快！之前拿书责问本王的是你！现在怪本王不看书的也是你！正话反话都被你说了！本王就一双眼睛，哪看得过来那么多书！本王忙着看王妃了呢！”柒湛远自觉无理，只得嘴硬狡辩。
“怪不得您眼睛都没太睁开呢！原来没咋睡！王爷！您是太自卑了！”柒宝若有所思，话语不停，“您得把王妃当成个普通人才行！您看到王妃的眼屎了吗？王妃抠鼻孔了么？”
“你——”柒湛远一时语塞，笑容不再，“你怎么什么难听说什么！他看到本王的眼屎还差不多！”
“哎呀！您说得没错！”柒宝凑到柒湛远脸边，盯着柒湛远半睁不睁的眼角，满面惊讶地叫道，“您眼里真的有块好大的眼屎！”
“啊？在哪儿呢？”柒湛远立刻用手抠了眼去，似比方才柒宝更为惊恐，“才过一夜，本王就在王妃面前献丑了？”
柒湛远跑到镜子跟前，使劲儿照着，搓着眼睛。
“也——也不一定！王妃可能没细看呢……”柒宝一见柒湛远如此紧张之态，便是不忍再说他木讷，只得甚是敷衍地苦笑了去。
“他万一细看呢？”柒湛远从镜前转过身来，虽是得了柒宝难得之安慰，却仍是担心不已。
“没事！”柒宝后退几步，瞄了一瞄柒湛远那张颓丧至极的脸，“离远看不清！”
“可是本王跟他离得不远啊！他不会是看见本王的眼屎了吧？”柒湛远愈发不安，扯着嘴，皱了眉去，“谁能愿意跟一个眼屎都不知道擦的脏浊之辈亲近？完了！他一定是嫌弃本王！”
柒宝眼看好话不甚管用，着实替柒湛远焦心，“要不小的怎么说，您得看王妃有没有眼屎！您二人都眼睛上沾满眼屎，不就平了！谁嫌弃谁呀？何况，不见他丑的样子，您怎么把他当人呢？”
“本王什么时候不把王妃当人了？你这嘴——”柒湛远对着柒宝，一脸愁容，“你能不能学着当个人？捡好听的说呢？”
“您不是一直把王妃当仙子下凡一样，远远看吗？”柒宝提起柒湛远那些痴然默恋之过往，很是无奈，“您得靠近他！说不定，王妃也想靠近您呢！万一他不好意思主动呢！”
“算——算你会说话一回！”柒湛远刚是夸了柒宝一句，便是怕自己太过邋遢，让虚莫桓笑话了去，便是起身欲出门去，“本王得赶紧去洗，毕竟生出了眼屎……”
恰在这时，虚莫桓推开门来。
他褪去蕉红色嫁袍，换上了赤缇色衣衫，身姿绰约，眸光清澈。
“王爷，可是要洁面么？”虚莫桓柔声善目，手持盛水面盆，内浸一枚湿帕，“可要在下帮忙么？”
若是换做之前，柒湛远看着美人亲自放下盆子，捞出帕来，必得胡思乱想了几个回合去。可现下，他却是只顾着担忧那眼屎之事了。
“本王自己来……”柒湛远一手遮了眼去，一手去接那帕子。
未成想，虚莫桓把一只手上之帕交给柒湛远之时，另一只手却是伸向了柒湛远眼前之手，摘下挂于其指缝间的一小点眼屎，置于眼前，看了一看，便觉无事，口出益者之言，“颜色清透，身体还好。”
柒湛远这才发现，之前对镜抠眼，不想眼睛干净了，指间却是不然，便慌慌张张地擦了面去，甚觉丢脸。
之后，得了空时，柒宝不解问道：“王爷！您为何不让王妃帮忙？”
“怕被他笑话……”柒湛远仍觉自己出丑，不觉又抬手摸了眼角去。
“怕啥？眼屎都被人家捏在手里，瞧了个透透的……”柒宝瞧着柒湛远的眼窝，聊表遗憾之情，“您这是错过了与王妃套近乎的大好机会呀！”
柒湛远留着拭脸的帕子，却是被柒宝笑话了去——“啥都留着！又不是王妃亲手做的！”
“可是他亲手攥过的！”柒湛远握着那帕子，好生珍惜。
“您和王妃为啥今晚不住一起了？”柒宝抱着柒湛远的枕头，走进偏院里去。
“因为本王答应过御擎王，这婚事乃是做戏。”柒湛远拍了拍那枕头，又望了望那屋子。
“那为啥您还自己睡到偏院？”柒宝查看着柒湛远之被褥，又是问道。
“因为本王答应过御擎王，要待王妃为上宾。”柒湛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中似有落寞，“婚礼可算完了！也能给御擎王一个交代了！”
“小的算是懂了！您这大婚一回，这承诺都是给御擎王的！根本没王妃什么事儿！您和御擎王才是一对儿吧！”柒宝满目同情地望着柒福，声声心疼，“柒福都得跟着挪窝了！跟您一起住那小窝了！”
狗儿柒福竖起耳朵，吐着舌头。
“满口胡说！”柒湛远弓下身去，从柒福的脸，摸到柒福的耳朵，“柒福都饿了！”
柒宝瞧了瞧柒福，可不同意，“他是好奇了！不是饿啦！”
柒福摇了摇尾巴，抬起爪来。
“好吧！你是又喜欢听闲话，又嘴馋！”柒宝扔了吃食给柒福，不忘叮嘱，“刚刚是玩笑话！咱王爷和御擎王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你别和别的狗儿乱说，毁了咱王爷的名声就不好了！”
柒福吃了两口，又是竖起竖起狗耳来。
“你以为柒福像你一样胡言乱语么？”柒湛远摸了一下柒福的头，满口自得之情，“本王在狗群里的名声好着呢！”
柒福本是无声，却是忽而小声哼叫，抬起头来，引得柒湛远与柒宝皆是望向了门口去。只见虚莫桓手持漆盒，款款而入。
虚莫桓之现身，令柒湛远甚觉意外。
“本王不饿……”柒湛远一时不知如何迎他才好，竟是胡乱说了话去，又于言已出口之后，觉得自己方才怕是显得无理，便是赶快改了口去，“不！本王饿了！”
虚莫桓打开食盒，取出狗食来，俯身喂给柒福。
柒福在虚莫桓的手背上蹭了蹭，吃得颇香。
柒宝捂嘴偷笑，嫌柒湛远自作多情。
“给柒福的么？柒福喜欢你！”柒湛远见虚莫桓来了，便是欣喜万分，哪管其所携之食，给人给狗。
虚莫桓摸了摸柒福，缓缓起身，面露浅笑，“它是‘爱屋及乌’吧！柒福喜欢王爷，遂对在下亦颇为友善！”
“哪——哪能这么说！”柒湛远更觉窘迫，掏出帕子来拭汉。
“王爷随身带着？”虚莫桓见他这般，便是惊讶问去。
“嗯？嗯！”柒湛远擦着额头，亦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是你送的那块？”
“在下用自制之药水泡过。认得其味道。”虚莫桓轻笑答道，随而稍作解释，“这场婚事，令王爷累身累心。浸湿之帕子，有安神、静心、解乏之功效。”
“咱王爷的身上不累！”柒宝一听，忍不住多嘴了去，又小声念叨着，“啥也没干，能累啥呀！”
“你！”柒湛远一时语塞，却因柒宝所言非假，又不知如何还口，只得低头望向了地面去。
“不是！小的是想说，咱王爷心累……”柒宝否认得飞快，赶紧找柒福解围了去，“哎呀！柒福又饿了！咱们赶紧去找好吃的去！”
“确实挺好用！本王现在就觉着神清气爽！”柒湛远停下擦汗之手，赶紧说些好听之言辞。
柒湛远虽嫌柒宝聒噪，害自己好不尴尬，却在他走后，单独面对虚莫桓之时，愈加不自在起来。
“为何如此？”柒湛远拭着额头，虽是其上无汗，终是忍不住问起，“对本王这般好？这般体贴入微？对本王的狗也是……”
“想在王府里诸人面前，维护你作为夫君之颜面……”虚莫桓声若静湖，又稳又凉，“既然做了王妃，便想尽职尽责……”
柒湛远才想到，怕不是因为虚莫桓听见了之前柒宝对自己之言，才会如此。
“至于对柒福好，自是因为第一眼见了，便喜欢它……”提起柒福，虚莫桓却是满口关爱之言。
对本王便是职责所在，对狗儿便是一见钟情么？
柒湛远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他紧握着那帕子，心下五味杂陈——
本王多希望有一天，你有关爱本王之举动，是发自内心而为之，而非为了护及本王之脸面，而尽职尽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