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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思前思后思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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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桓！”柒湛远闻声而起，从床上跌落下来。
“王爷——”虚莫桓强撑弱体，硬挤笑颜，“莫桓没事！”
二人便是这般，手都未有碰着丁点，便是分开了。
柒湛远被扶回床去，虚莫桓被架出屋去。
两行苦涩的泪水，从虚莫桓的眸里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虚莫桓伏于榻上，浑身无力，唇无半分血色，满头冷汗直流，面色若被浓厚寒霜封住了一般，惨白得瘆人。
虚莫倾喂其吃下丸药，安慰得颓然无力，只余一腔哭音，怎地都遮不住，“莫担心，哥哥给你治……”
虚莫倾为柒湛远所写之诊疗记录，被摆放置虚莫桓跟前。
“这就是你瞒着弟弟的事吗？”虚莫桓飞快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欲哭无泪，“怪不得王爷不愿意见我，原来是他病重如此。所以，我没有生病，是因为体内有娃儿这剂药么？护了母亲，再救了父亲，自己却……”
虚莫倾眼含泪水，带人备好了制药所需之器皿与辅料。
虚莫桓目光呆滞了片刻，唇角抽搐几下，竟是笑了，顾自喃喃，“好了。哥哥终于不用再左右为难了。王爷，莫桓来救你了！”
这绝望泪水之下的那抹笑，看得虚莫倾心尖抽痛，只得歪过头去，不忍直视。
惨笑过后，虚弱不堪的虚莫桓，强忍着悲痛，翻开手中之卷，声音已是颤抖得近乎哭泣，“哥哥，我同你一道，制剂配药，给王爷治病……”
“好！”虚莫倾压下满腔悲戚之感，同柒苒笙一道，着手熬药——为柒湛远熬，亦为虚莫桓熬。
眼看着那一盆浑浊血水，将其将被研碎入药，虚莫桓终是再绷不住，泪水若决堤洪流一般，奔涌而出，打湿了手中所持之卷稿。
“莫桓！”虚莫倾见虚莫桓这般，甚觉此举过于残忍，“你莫要看！我来！”
虚莫桓只觉双目干涸，头晕难忍，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哥哥，请你救救王爷。求你！一定要救他……”
“莫桓！”虚莫桓抓过虚莫桓的手腕，摸其脉相，满眼湿透，已是哽咽，“你放心，我定竭尽全力去救他。你好生养着……”
手中卷稿滑落之时，虚莫桓缓缓闭上了眼睛——王爷，孩子没了，请你要活……
厉氏兄弟前来探病，见二人皆是无事，未多停留，只同虚莫倾言语一会儿。
“柒湛远的病不是见好了么？”厉擎风问道。“你为何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因为是以莫桓腹中孩子为代价。”虚莫倾面色灰暗，沉沉道出，“莫桓受了惊吓，失去了孩子。而这生子之术，是闵震尊以人为皿，图炼药之用。”
“他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厉擎风惊问，虽是对闵震尊之卑劣行径早有所知，可听得此言之时着实震惊不已。
“其中之一吧！”虚莫倾道，“按照我等带回的阴离院之记录，闵震尊命人研究公子有喜之法，最大之目的，恐怕是要以子补父，求得永生。”
博禄得到消息，迟迟赶来。
“以子补父？”博禄得知闵震尊之卑劣行径，只觉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为了同心仪之人共有孩子啊！”
“兄台自己过目便是。”虚莫倾把那记录递予博禄，指出那骇人章段来。
博禄读过，额角不觉有细汗暗起，手亦是颤抖难控。
“原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为件件事皆是助纣为虐。”博禄忿忿然道，险些要摔了那书册去。
“还要多谢你用心撰写之书札，予我帮助甚大！有了它们，我救人甚是顺利，犹如你在身侧！”虚莫倾深表感谢，只觉博禄虽是不在，却是出力不少。
“举手之劳！能帮上就好！”博禄面涌愧疚之色，稍显拘谨。
本以为虚莫桓会顺势研究那公子有喜之术，而再得孩子，未曾想，他却止步不前了。
柒湛远得知此事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喜欢孩子么？你不是很期待同本王有孩子的么？”
“是！莫桓想！做梦都在想！可若以阴离院之法而为之，便是以孩童之卑微性命，满足达官显贵之私欲。”话已至此，虚莫桓终是提起御擎城旧事，“我确实倾慕过御擎王。原因不只如外界所说，他给了我和哥哥锦衣玉食，且护我免受谋色之徒的各色纠扰。究其深处之缘由，当是我行医之宗旨，与其为政之理念，不谋而合。那便是——苍生为大！损人采药之术，为续王侯之康寿，而谋人之性命，实为大恶之举！御擎王位高权重，本可大力支持此等邪术，却是坚定拒绝，遂深得吾之倾佩。”
“记得《赫匠说史》中曾提到，执掌天下者，从来血腥无情，满口仁义之言，行愚民伤民之罪恶行径。本王深以为然。所有心思都用在夺权之上，却把这踏尸累骨才得之权用得一塌糊涂！明明既富且贵、呼风唤雨，却还贪得无厌！本王不愿如此，才同厉擎烈联手，继承纳古帝之衣钵，建立‘诸城联盟’。世人总以为，我们之合作，因他有强兵良匠，因本王有富矿厚产，是相互利用。可他们不知，从学堂走至殿堂，一路风风雨雨，择人站队，只靠利害，怕是不够。我们亦有共同之谋政之追求！正如你所言——苍生为大！能同你曾衷情之人秉承共同之信仰，一路披荆斩棘，建功立业，本王甚觉荣耀！所以，本王也与你有共同之追求，可对？”柒湛远眼底微湿，说到动情之处，不禁拉了虚莫桓之手去。
“嗯！苍生为大！”虚莫桓重重点了头，泪光轻闪，靠向柒湛远身上，“若莫桓没有受了惊吓而失子，王爷就预备等死了么？”
“对！”柒湛远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去，“若这不是你腹中之子，本王亦不会取之救命！本王不只要护得自己之妻儿，更要阻止有人作恶！‘苍生为大’是源于师傅赫靖浩骞之教诲！”想当年，水墨废帝失势时，他本可隐退于世外，任天下混战不堪。可他没有。他若支持纳古太后，便可临朝为相！屈于纳古太后一人之下，凌于天下万人之上。可他选择了支持纳古帝，入新朝做了不甚起眼的史官。因为他知道，除了纳古帝之外，其他人私欲甚重！有人说他不忠！可本王懂得，他没来没有变节！从始至终，他都遵从‘苍生为上’之信仰！本王亦然！本王不能为了活命，而不管他人死活！若执掌天下者带头作恶，可要平民百姓怎么办？他们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在这生死存亡之关口，我们皆是做了相同之选择！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作恶！所以，你亦是匠人，拥有守护苍生、拒不作恶之匠心！”虚莫桓念起初心，百感交集，“刚学医时，以为要绞尽脑汁去对付病症，便可做一名最好的医者！如今才知道，为医之时，还要选择如何面对当前之邪路！经过这一劫难，莫桓仿佛长大了不少！”
“本王亦有此感！”柒湛远抬起头来，望着浩渺星空，“之前，对师傅之心境，了解得不甚透彻。重病缠身之时，本王才懂得了他当年之为难！他本可沽名钓誉，却选择了一条饱受诟病之路。师妹在书里写，师傅曾问，如何算作一个好的史官。本王现在懂了——教会天下人如何看待世事，教诲为政者舍弃私利，才是其真正之价值！他做到了！你说得对！我们皆心存匠心，放弃私利，以利于天下人为考量！”
虚莫桓满眸含泪，笑得欣慰且坚定，“我们医病人之疾，你们医天下之疾！我们都是好医者，可对？”
柒湛远亦是噙泪而笑，甚是笃定地应了他去。
头埋入柒湛远肩头之时，两行又粗又浑之泪，于虚莫桓之眸中滚滚落下，晕湿了一大片衣衫——丧子之痛，若烈焰灼心，伤得他几近万劫不复！
他宽慰得了别人，却拯救不了自己！
可柒湛远重病刚刚得治，经不起大悲大痛之冲撞。他唯有藏痛于心，盼柒湛远痊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