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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而后帝后前后开口,进行最后的嘱咐与训话。

      “吾儿今日受册,出降臣家,朕与皇后有几句话,望吾儿谨记。”

      “申明君臣大义,不可废礼。”

      “诚其柔顺谨慎,不可专横。”

      “嘱其辅佐夫家,光耀门楣。”

      杜皇后紧随其后,声音在此刻也温柔到了极点。

      “吾儿谨记你父金玉良言,此去后,衣着服饰,不可逾越制度。”

      “用度开支,不可奢华无度。”

      “待舅姑宽厚孝顺,睦尔叔妹,和尔妯娌。”

      ……

      听完爷娘这一通絮絮叨叨的话,徽仪脑子都开始发晕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训话结束,辞别爷娘,徽仪木头人一样跟着蔺兰庭出了立政殿,看见了不远处那驾红绸金饰的厌翟车,情绪又上来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要离开家,离开爷娘身边,去往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男子的家,且这个男子还是蔺二。

      汹涌的情绪如泛滥的潮水挡也挡不住,人直接停在了厌翟车前,眼泪簌簌往下落,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啜泣。

      蔺兰庭就走在刁蛮公主身畔,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

      看人先是一顿,止步不前,而后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动静,跟小猫似的。

      蔺兰庭立即扭头看去,就见人眼泪啪嗒直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蔺兰庭一时间懵了,玉笏差点都没拿稳。

      渐渐地,这一异常也被其他人看见了,都在朝着这里探头探脑。

      礼官也注意到了,但他压根就不敢多嘴。

      新妇出门许多都要哭上一场的,人之常情。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长乐公主,他哪里敢插嘴让公主别哭,只小心翼翼措辞,想将人先哄到婚车上,随后公主再哭就随她了。

      “今日公主大喜,可千万莫将小脸哭花了!”

      礼官烧心烧肺地劝着,但发觉公主压根不理会,只是一味地掉眼泪,仍旧不上厌翟车。

      礼官求助似地看了驸马蔺二郎一眼,就差给驸马跪下了。

      除了公主的家人,驸马便是此地最适合出言劝慰公主的人了。

      蔺兰庭这才如梦初醒,束手束脚地凑到刁蛮公主身边,踌躇了一息,生疏开口道:“别哭了,人都看着呢。”

      战场上再凶险的状况都不如眼前这一幕棘手,憋了半天,蔺兰庭只这干巴的一句,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为何物。

      但他说话到底是比礼官好用,只见抽抽搭搭的女郎立即扭过头来哼唧道:“呜呜呜我不想嫁了,也不想跟你去你家,你自己回去吧呜呜呜~”

      因为是一边掉眼泪一边说话,这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蔺兰庭费力听完,额角青筋都乱跳了起来。

      听听这是什么话,迎亲这日,要上婚车了说不愿嫁了,还让他自个回去?

      这是人话吗?

      蔺兰庭气笑了,面色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状态。

      全力压下胸腔中激荡的情绪,蔺兰庭又走近了些,伸手握在了那方纤秀的肩头上,紧紧攥着,像是怕人扭头逃走。

      “我知这桩婚事非你我二人所愿,但你要是此刻闹脾气悔婚,我们两家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圣人和皇后会被你气死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厌我,但这个时候就别折腾了!”

      “你看这么多文武百官都盯着咱们,你现在要是扭头回去,这桩婚事……”

      蔺兰庭苦口婆心地劝着,只觉得打仗都没这么耗心力。

      “行了,把嘴闭上!”

      还要继续说什么,就见人忽然骂了一句,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蔺兰庭也恼了,手掌滑下去,无声无息地攥住徽仪执扇的手,时刻防范人掉头跑了。

      还想说些什么,或者干脆将人拎上厌翟车,就听女郎嘟嘟囔囔起来。

      “你啰嗦什么,我又不是真不走,发发牢骚哭两鼻子而已,至于这么押着我吗?”

      原地蛄蛹了一下,将蔺二滚烫的手甩开,徽仪抽抽搭搭道。

      虽然说今日她用的是最好的脂粉,但也怕架不住眼泪浇筑在面颊上,所以她哭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簌簌的眼泪也都垂直落在了地上,只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出嫁的女儿多有落泪的,这并不稀奇。

      只是此时此刻放在刁蛮公主身上,又听一耳朵那样的话,蔺兰庭很难不防备。

      手被甩开,蔺兰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人磨磨蹭蹭地上了厌翟车。

      车身为黄色,轮毂绘朱漆,车厢饰次翟羽,紫油朱为里,红锦为帷?,是公主出行出嫁专用车驾。

      跟个雀鸟一般钻进去后,锦帷落下,遮掩住所有,婚仪再度风平浪静。

      蔺兰庭松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带着仪仗出了承天门、朱雀门,往蔺家所在的崇仁坊赶去。

      厌翟车前,四十对障扇和二十对烛笼引路,戟卫百人,奚官骑队护驾。

      最后数百宫人持同心结铺红毡导行,一路丝竹管弦奏响,华盛至极。

      蔺家所在的崇仁坊距离皇宫极近,但这一段路途也让徽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碧青不知从哪给她寻来冰块敷眼,徽仪想着待会还得见人,便老老实实照做。

      很快,蔺家到了。

      礼官高声请公主下车,徽仪将冰块一丢,捡起角落里的团扇走下厌翟车。

      以为会是碧青在车边候着,不想一团红影乍现,是蔺兰庭似笑非笑立在那。

      这么多人看着,徽仪万分嫌弃地扶着他伸过来的胳膊下去。

      喜娘递来同心红绸,两人各执一端,踩着陆续铺就的红毡进入蔺宅。

      天色渐黑,执烛者交错照路,引着这对新人前往宅子西南提前搭好的青庐。

      内有百子帐,中央摆了一面铜镜,映照着一对走进来的新人。

      “今夜吉辰,贵主与驸马修得良缘,伏愿成纳之后,千秋万岁,夫妻寿命延长!”

      喜婆说着撒帐词,将手中的果子金钱花钿之类的往下撒,满脸喜气洋洋。

      徽仪团扇挡着脸,看不清前方,只知道到了望镜展拜的时候。

      时下婚仪风俗是男跪女不跪,再加上她为天家公主,只需在此时双手合十在胸前躬身便可。

      蔺兰庭则不同了。

      徽仪看笑话似的侧目瞥向一旁,看着对方哼哧哼哧双膝跪地拜倒。

      只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徽仪也觉得很爽快。

      这股不加掩饰的笑被起身抬眸看过来得蔺兰庭捕捉到了,嘴角踌躇了几息。

      他发现这刁蛮公主真就幼稚又爱计较,跟三岁孩童一样。

      却扇的时候,徽仪存着故意折腾他的心思,榨干了蔺兰庭提前备好的所有却扇诗,直到蔺兰庭青着脸说再没有了,徽仪才勉勉强强放过他。

      “你等着。”

      就听他恨恨留下这一句,徽仪却没将其放在心上。

      她怕蔺二?

      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伤她一根汗毛!

      接着便是同牢、合卺、结发。

      明明是这样庄重而亲密的仪礼,徽仪对着的却是蔺二,这让她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别扭。

      想来蔺二也是,全程动作极其不自然,饮合卺酒时力气也忘了收,徽仪那半个金瓠差点被对方扯过去闹场笑话。

      “蠢猪。”

      没忍住,徽仪低低骂了他一句,蔺兰庭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结发的时候,徽仪万分不舍地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被剪断,同蔺二的系在一起入锦囊,存于锦盒。

      待会没人她就得将头发拿回来,才不和蔺二那厮臭烘烘的头发放在一起。

      眼巴巴地看着锦盒被端走,徽仪心想。

      做完这些,徽仪总算入了新房,得了歇息。

      蔺二则还需去前院招待宴饮,一时半会不得回来。

      这正合徽仪的意。

      门一关,徽仪便对碧青玉娘她们招手,欢快道:“快,帮我取下冠子,我要梳洗梳洗!”

      虽然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但六月里天热,在厌翟车里坐一路,又进行了这样繁琐的婚仪,她背后早生了一层黏腻的汗液。

      她早受不了了。

      “这,驸马还未回来,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玉娘是个谨慎稳重的性子,听这话迟疑地问了一句。

      徽仪才不管,今日是新婚夜,新房里总归只她和蔺二两人,她还会怕他?

      “不管他,尽管听我的便是,这一天真是又累又热,我撑不住了!”

      终究是向着自家公主,一听徽仪喊累,立即什么也不说了,带着碧青就上手开始拆解发髻,再吩咐蔺家的仆从去准备热汤沐浴。

      一顿忙乱后,徽仪解了全身的束缚,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用了餐食。

      所以,当蔺兰庭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时,看见的便是正倚在美人榻上泡脚按摩的徽仪。

      阖上门,蔺兰庭脱去沾满酒气的外袍,挑眉笑道:“这就歇下了,也不等等我这个夫君?”

      徽仪听不得这个词,冷哼道:“不等,你待如何?”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横模样,但刁蛮公主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谁让人家是圣人的掌上明珠呢?

      想到这,蔺兰庭恨恨咬了咬牙,拿对方无可奈何。

      “不如何,臣就是问问。”

      蔺兰庭笑着,姿态也变得恭敬几分,这让徽仪十分满意。

      还算识趣。

      木盆里搅动的水声让他也想起了身上的黏腻,同徽仪道:“臣去浴身了。”

      “哦。”

      徽仪几许踢着水,敷衍地应了一声,只觉得蔺二这人奇怪。

      浴身这种事跟她说什么,她又没绑住他的手脚。

      蔺兰庭点头,经过徽仪身边时耳畔传来清脆的水声,他余光下意识瞥去,双眸便被那一双嫩白纤秀占据了。

      出乎意料的小巧白皙,如白瓷软云,是蔺兰庭以前没见过的风景。

      跟他的可太不一样了。

      愣了下神,好在那刁蛮公主被按得太舒服闭上了眼,没瞧见他的异样。

      反倒是她那个婢女,一副防贼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他是正经的驸马!

      冷笑着进了浴房,蔺兰庭将自己剥得一干二净,也不进浴桶,提着一桶凉水从脖子浇了下去,将身上污汗冲了个一干二净。

      许是拿刁蛮公主在他前面洗过的缘故,浴房内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淡香,嗅起来总有些甜腻腻的,让人心烦意乱。

      而外面,徽仪泡完脚,一边嫌弃那红艳艳的锦帐一边爬上床。

      等明日得将这艳俗的屋子全换了。

      “对了,将姑姑今日给我的那折册子拿来,你们便去休息吧。”

      今日她累着了,玉娘和碧青等人也同样疲惫,想着后面也没什么事,徽仪便让她们下午歇息了。

      碧青倒没什么,应了一声下去,只玉娘吞吞吐吐说了句话才出去。

      “若是想同驸马做对融洽的夫妻,贵主今夜待驸马还是和气些。”

      说完,玉娘又觉得似乎说了句废话,干脆不多言,也告退了。

      徽仪还在云里雾里,就看蔺兰庭一身松垮地从浴房出来了。

      只薄薄一身中衣,还被身上未擦拭干净的水珠给濡湿了,领口开着,露出大片肌肤,在灯火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衣裳没个衣裳样,真不成体统!

      徽仪别开眼,不耐烦骂道:“就不能把衣裳穿好,衣衫不整的真粗鲁!”

      被这么一吓,徽仪都没来得及打开姑姑给的册子。

      朦胧的灯火下,蔺兰庭看着此刻正占着他床铺还骂他的徽仪,好笑道:“臣在自个儿家里,自个儿屋里这样穿有什么不妥?”

      徽仪被噎住,一时不得反驳。

      为了不输阵,徽仪还想说几句狠话,就看蔺二迈步往床走来了。

      徽仪心下一慌,急急道:“你过来作甚?”

      蔺兰庭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过来睡觉,跟你一样啊!”

      少年高大的身影将床上坐着的徽仪覆盖笼罩,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徽仪心口砰砰直跳不得安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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