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穆兰皋之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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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第几回了？”
再一次被传送回战场，又一次被人捅刀的祝央终于忍不住抱怨，“穆兰皋是不是有病?”
虽然他一点痛感都没有，但老被传来传去被人捅是为什么？他都死得透透的了，穆兰皋还不放弃，要把他拖出来鞭尸吗？
而且他在这场梦境里一点台词都没有，先不说劝服了，他主张让穆兰皋换个场景都做不到，不会一整个晚上都要耗在这里吧？
胸口支撑的匕首被抽出，祝央身体一轻，稳不住身形险些要倒，再次栽倒在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这都31次了!
祝央在心里炸毛，穆兰皋为什么那么喜欢英雄救美这个梗，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每次在他梦里这么柔弱。每次他倒在穆兰皋怀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对方含着眼泪抱住他的时候，祝央都很不适应。
这要怪，都要怪他变成魂灵形态，不小心知道了穆兰皋的小秘密。至于是谁让他变成魂灵形态的，祝央认为大差不差还得是他心里的那位人选。
想起来就不爽，应该坑得再狠一点的。祝央表面躺在穆兰皋怀里不辨死活，内心活动却极为丰富，因为他着实受不住穆兰皋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黏糊话。
如果不是他不能说话，估计他会直接叫穆兰皋闭嘴。
但这一次些许奇怪，他倒下后没有直接被传送走，反而在穆兰皋怀里躺了许久，穆兰皋的话听着听着也发生了变化。
“祝央。早知道我应该阻止你的，不管你怎么反对厌恶我，我都不应该让你去的，我错了是我错了。”穆兰皋低声说，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怀中人冰冷的，已然没有呼吸的脸庞，他颤抖着贴了上面，细细舔舐掉对方凝固在嘴角的血液。
“但是害死你的人，我去杀掉了，一点尸骸都没有剩下，带不回你的尸首，那他也别想留。”
“只是还剩下一个，他怕死得很，守卫的人太多了，不是那么好杀，你不会怪我的吧。”他喃喃自语，看着对方的眼神深情又痴狂，最后窝在对方颈窝里小心蹭了蹭，“但那又怎么样呢……”
穆兰皋顿了顿，祝央沉默地听他说完，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攀扯着他，他知道这是再次脱离的前兆。
他再一次陷入黑暗。
——
“……少将。”
“祝……祝少将。”祝央尚在浑浑噩噩的意识被人唤醒，他揉着太阳穴，皱着眉睁开眼，对面的穆兰皋抱胸勾腿，冷冷地盯着他。
祝央混沌的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拉住他的手臂用力摇了摇，他清晰看到穆兰皋眉头瞬间皱紧，本就冷漠的脸顺势阴沉下来。
“少将，你还好吗？是不是工作太累，没有休息好?”
祝央寻声望去，很熟悉的脸，在上一个场景里被穆兰皋击杀了不下三十次，此时却略带担忧地盯着他，穿着他依然熟悉的军部制服。
他的前任副将，克罗尔。
面对曾经背刺过他的副将，祝央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但显然这个梦境中的副将并看不懂他的脸色。
既然有副将的出现，这个梦境的时间应该是在他死亡之前，他还担任少将的时候。祝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发现这是在军部的会议室，那这个梦境的基础就很好猜，他再次揉揉太阳穴，进出梦境太过频繁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们这时候应该是在开会，具体什么会议还不清楚，祝央下意识去看手里的文件，原来是最后导致他身死的那场战役。
“祝少将，你要是实在不舒服，那这场会议换个时间点再开也不是不行。”穆兰皋开口，他放下腿，挺身靠近桌面，支起下巴目光炯炯，“我也不是不能体谅，可我真是想不通，能做什么会让祝少将这么疲累，祝少将你还年轻，可不能累垮身体啊。”
祝央慢悠悠看了他一眼，几个月没听到穆兰皋的阴阳怪气，咋一听还有点新鲜，毕竟他知道怎么应对穆兰皋的阴阳话，却对付不了现在梦境之外因为他杀天杀地的穆兰皋。
要是他不知道穆兰皋的小心思就好了，祝央无奈，现在穆兰皋的想法被他摸了个透，到底是回不到从前单纯跟穆兰皋作对的时候了。
祝央这边想着怎么把心境拨到以前跟穆兰皋唱反调的时候，那边他的副将受不了穆兰皋的阴阳怪气，要给他的少将争口气。
“穆领员，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少将一向兢兢业业……”
“我跟祝少将说话，有你什么事?”穆兰皋直接打断他的话，眼神凶狠，克罗尔一咯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会还是先别开了。
祝央下了决定，何况他的目的是要劝服穆兰皋暂停杀人，但问题在于，怎么劝服。
他推开会议大门，走出来状似欣赏风景，实则跟电流交谈。
“他什么时候会醒?”
【现在四点半，根据数据显示，编号421，你还有两个小时半。】
“我找不好机会跟他沟通，”祝央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他这个梦境发生在我死亡前，我跟他说我死亡后的事，他会相信吗？”
【编号421，你陷入误区了，不管梦境的穆兰皋如何，都只是现实中的他的投影，梦境呈现的是他的欲望，摒弃的是他不愿接受的事实，你需要做的只是撕破他在梦境塑造的伪装，撕破你还在世这一虚假的现实。】
“你的意思是，其实他很清楚我已经死亡，但不愿意接受?”
【没错。】
因为知道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挽回，所以编造了这些梦境自我欺骗吗？穆兰皋不能接受现实中的他已经死去，所以在梦境中遗忘了这件事，现在让他要破坏掉这个美梦吗？
祝央在这个时候想起穆兰皋流血的手臂，和亲手画出来的他的画像。
穆兰皋不会比起现实，更想要待在梦境里吧？
祝央心想，冷不丁被人叫住了。
“祝少将，”祝央转头，是穆兰皋追了上来，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丝毫看不出会是那个在他死后哭到晕厥的人，“你很不舒服么？”
先前因为传送造成的不适感已经消失殆尽，祝央想了下，还是说了：“没有，现在好很多了，谢谢穆领员。”
穆兰皋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随即嗤笑了声：“也是，祝少将哪里需要我关心了，在意你的人大把大把的，不是么？”
没等祝央回话，穆兰皋继续：“我听说柳部长打算把女儿介绍给你，祝少将最近这么疲累也是在忙这件事吧，看来过不多久就能喝到祝少将的喜酒了，真是恭喜你啊。”
怎么会提到这个?祝央对这件事情有印象，但发生的时间点并不在这里，而在大概一个月前，他歼灭一支犯罪小队回到军部的时候。
军部管理文书工作的部长向来对他青眼有加，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优秀的女儿，但祝央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就委婉拒绝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竟然传开了。
那段时间穆兰皋别扭得很，说话更是不留余地，当时祝央不清楚他犯得什么毛病，现在明白了反而觉得还是不要搞得太清楚比较好，他生前可从来没想过穆兰皋会对他抱有这种心思。
现在他在穆兰皋的梦里，更加体会到什么叫公报私仇，两件事明明相隔一个多月，穆兰皋偏偏自寻烦恼联系在一起。
祝央觉得自己很冤，但穆兰皋又不会听自己讲道理，只能说：“没有的事，我不谈恋爱。”
这样说不知道又哪里惹穆兰皋不高兴，可是祝央已经没有时间跟他耗下去了，于是直接道：“其实我已经死了。”
穆兰皋睁大眼睛，片刻后紧缩眉头瞪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这里只是你的梦而已。”祝央全盘托出，顾不上电流在他脑子里吱吱乱叫，“现实中我早就死了，就死在今天讨论的星际混战里，死得很透，骨灰都没剩下。”
【421!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直接告诉他，一点铺垫都没有，他受不了刺激，梦境崩坏怎么办？】
梦境崩坏?不至于吧，那可是穆兰皋，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这点刺激都承受不了是不是太脆了点。
但显然他还不够了解自己这位宿敌。
穆兰皋听完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他那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眸里似乎翻涌着某些祝央看不明白的情绪，他正打算再努力看看，下一秒，穆兰皋欺身而上，狠狠拉住他的衣服领带。
“你在说什么啊？”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祝央，眼白不知何时攀爬上血丝，纠缠在一起，“你哪里死掉了?”他另一只手从祝央的右脸摸过，小心翼翼滑动到胸口，隔着制服触摸那颗呯呯跳动的心脏，
“你看，你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不要拿这个开玩笑好不好？不好笑的。”他闭了闭眼，轻轻松开揪住祝央衣领的手指，像做错大事一样发着抖跟他道歉，
“对不起……衣服我会赔你一套。”
“穆兰皋，你真的是在做梦，”祝央后退半步，跟他拉开距离，“我来找你是有事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穆兰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扣住他的双臂，不管不顾贴过来要吻他。祝央吓了一跳，两手交叉互相抓住穆兰皋的手臂，扯开穆兰皋对他的禁锢之后，空出一只手来制住对方的下巴。
“穆兰皋。”
祝央用了劲，皱眉看着这人在他面前笑眼眯眯的样子，“你干什么？”
“亲你啊。”对方没脸没皮，丝毫感觉不到痛感似的，“其实我一直很想亲你，但我知道你讨厌我，谁叫你忘记我了呢，爱和恨，我多少得占一样吧。”
“你说这是我的梦，在我的梦里，我亲你不是轻而易举，如果这真是梦，那我应该早就亲到你了吧。”穆兰皋笑着说，眯了眯眼，“但是我亲不到，那说明这才是现实。我很能忍的，这么多年我都这样过来了，成为你的宿敌，被你厌恶至极，但你的眼里只有我。只是有一点，祝央，我只求你一点，”
祝央看到他露出熟悉的，朦胧细雨般的神情，跟真实世界中的穆兰皋简直一模一样，他心头一震，忽然有了某种猜想。
“不要离开我，只有这一点，祝央。”
“电流，我说，”祝央心跳极快，在脑海里快速道，“这个穆兰皋不是梦境的那一个，而是现实里的对不对？”
事出突然，祝央没时间等电流回应了，还剩两个半小时，这两个半小时，他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没有时间再给他浪费。
“等等穆兰皋，你先听我说。”他松开扣住穆兰皋下巴的手，另一只手仍然牢牢钳住对方，以防对方逃走，“我来你的梦境是有原因的，或许你不相信，在梦境外的你要为我报仇，去杀现任主君伊什，但是他目前还不能死，我是来阻止你的。”
这一番话大大刺激了穆兰皋的神经，他开始在祝央的牵制下剧烈反抗，眼里的血丝几乎覆盖住整个眼白，他眨巴眨巴眼，感觉快要哭出来。
“为什么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是在这种崩溃的情况下，他依然不敢全力反抗害怕伤害了祝央，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袖跪倒在地，“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为什么你要来提醒我!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会离开我!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咔吱——”
祝央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速，祝央清晰地看到梦境翻卷起的那一块碎片，它就像是蜘蛛结网的中心点，若干梦境碎片跟随着那一点开始分崩离析，整个军部背景开始解构，脑海里的电流声响成了癫痫。
【421!因为你提前唤醒了穆兰皋，梦境开始破碎了，这里不能待了，再待下去你也会被解构的，得先离开。】
【快走，时间不多了，梦境彻底崩坏了!】
晨光照进来，梦境破裂的速度太快，除了他跟穆兰皋站立的这块地方，已然找不到其他完整的地面了，碎片波光粼粼地飘浮在他周围，发着白色的光。
“你走吧，快点走吧。”穆兰皋抬头看向他，他的身形消瘦，右臂血流如注，眼底的青黑色重了一个度，“你不是我梦境的人，我的梦境会吞噬掉一切，你快点离开这里。”
祝央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笼罩上来的黑暗彻底打断思绪，在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穆兰皋在叫他名字。
“祝央，不要再来……我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穆兰皋之梦（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