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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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暗自嘲讽赵使，却不妨面上清风霁月，叫人一瞧便觉得可靠，与那些耽于享乐的豪族贵胄截然不同。
追寻刺客的声音愈发近了，三人若是再不上马车，怕是在劫难逃了。与其落入赵使的下属手中，备受折磨，倒不如此时放手一搏，说不定还有活路。
三人中为首的那个皮肤黝黑，肌肉壮实的成年男子目光似丛林的虎狼一般警惕凶猛，他上前一步，把少女跟小孩都挡在身后，用流畅却略带口音的官话与姜真交谈。
“多谢！”他目光始终一刻不离的注视着姜真，严肃着面盘学着汉人的举止，朝她一抱拳，动作虽说不出的怪模怪样，可却铿锵有力，显然也是位铁骨铮铮的汉子，身上的功夫亦是不俗。
姜真侧身让了一步，抬手相邀，“请！”
事态危急，不是客气的时候，而且望疆各部族的人不似其他诸侯国迂腐，本身就不太讲究诸多礼教，三人直接上了马车，并不讲究什么男女不同乘。
坐稳以后，姜真轻叩车身，外头的下属便重新驱使马车，换了其他的道。
赵使的下属是声势浩大，而出身望疆的这三个人武功路数也是诡异如魑魅，但他们都比不上姜真马车外驾车的方脸下属。因为，方脸下属对城内有几条道，阴沟里有几只老鼠，那都是了如指掌。若是换了别的地，几人今日必是要被逮着的。
奈何……
此处是蓟州。
也不知道是怎么绕的，明明马车平稳运行，也不见驱策加快，可原本近在耳畔的追逐声就是莫名远去，直至彻底听不见。
望疆的这三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为首的那个黝黑壮实的成年男子双手交叠置于肩头，对着姜真低头，极为诚恳道：“勇士救命之恩，阿莫记下，来日若有难事，尽可驱使，阿莫绝不推辞！”
那个瞧着古灵精怪的小孩也主动有样学样道：“赛木也是，勇士尽可驱使！”
他才说完，脑袋就遭到姐姐的无情铁手，打得他懵着直摸脑袋。
“你怎么抢在阿姐前头说？”这是三人中唯一的少女，她身姿纤盈，却不是蓟州城内的贵族女郎追求的弱柳扶风，而是极为健康、复有活力的轻盈，是山间结实自由的藤蔓，无拘无束，随风而起，却是多大的风也吹不断的。
少女骂完弟弟，眉飞眼笑的对姜真行了部族内的礼仪，中气十足的俏声道：“泰丽族陀木花，勇士救命之恩，要是碰上什么事，只管来泰丽族找我陀木花！”
陀木花打弟弟看似是出于姐姐的权威，但是姜真却注意到阿莫在对上陀木花时，比对着小孩赛木动作间要更有顾忌一些。若是她没有猜错，在他们族内，陀木花的地位要高于身为男孩的赛木。
但也可以理解，姜真接触政事不久，但多少有过听闻，望疆的不少部族还是以母系为尊，族中由女子掌权，想来这个泰丽族多半是如此。
姜真心中有所猜测，面上却不显，她只微笑颔首，把自己从仲父跟荀善言身上学来的温文和煦的气质发挥到极致，“诸位客气了，我救人也不过顺手施为，不为挟恩图报。”
少女陀木花不认同地直摇头，身上的银饰发出响亮脆声，“才不是呢，救命之恩就是得报，要不是你让我们上了马车，阿莫哥遭了赫尔族的暗算，那群狗贼定然会寻到我们。”
她越说越不忿，俏丽的眉眼尽是恼怒，手不自觉握紧腰带，好似随时要拔出来抽人，“哼，本来我们教训那个出言不逊的老贼，想脱身轻而易举，都怪赫尔族故意与我们为难，暗算了阿莫哥，故意暴露了我们所在，这才不得不狼狈逃窜。等回了族里，我必要阿娘……”
“陀木花！”那个叫阿莫的黝黑壮实的男子高声喝止，面色难看得很。
他还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姜真，见她没有异动，好似对泰丽族和赫尔族毫不了解，更没有在意陀木花口中的阿娘，这才勉强放下心。
接着，阿莫眼神示意陀木花，语气带了两分严厉，“不要聒噪，这是恩人的马车，若是叫过路人听见，连累了恩人该怎么好？”
陀木花地位虽比阿莫高，但阿莫年长，而且她对他应有不一样的情愫，所以心不甘情不愿，撅着嘴不说话了。
阿莫接着则用蓟州的礼仪抱拳对姜真道歉，“是我阿妹她不懂事，扰了恩人清净。”
姜真早不着痕迹的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了，什么泰丽族什么赫尔族，她全记在了脑子里，面上不显，心里却琢磨着要怎么告诉仲父。她的直觉说，这背后一定很有意思，说不准会对蓟州的现状带来改变。
她被突然提及，也不慌，微微笑着，温蔼和煦，“哪会，小事而已，再说令妹活泼灿烂，我见了亦觉得心胸开阔，满室生春，如何会不喜？”
姜真的话，叫本来低着头，正委屈的陀木花一下惊喜起来，翘着下巴，别有意味的娇嗔瞪了阿莫一样，“你瞧，恩人都说没事，还夸我呢！”
阿莫拿她没法子，索性安静下来。
倒是陀木花，对姜真的夸赞很是喜欢，“你们蓟州人夸人真好听，屋子里长春天，我很喜欢！虽然如今暂时不能做什么，但……这个给你。”
她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小木盅和小瓷瓶，热情地递到姜真手上，“这个是我养了好久的蛊虫，可好用了，你要是看谁不顺眼，只管把药粉撒到他身上，蛊虫自会爬到他体内，嘿嘿，到那时他就会肚子疼，上吐下泻，最适宜给看不顺眼的人一个教训。”
姜真惊讶地看着那个小木盅，她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蛊虫是真实存在的。
在姜真停顿的那几息里，陀木花还以为她是怕了，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见姜真毫不避讳的接过，笑眯眯的道：“多谢，我头一次见如此稀奇的事物，还是因陀木花姑娘，我今日才得以开眼界。不知此物该如何饲养，可否有要注意之处？”
陀木花也是被夸得一时忘了形，才会如此，回过神就觉得不妙，因为除了望疆部族的人，外人很少能接受所谓的蛊。甚至在她们提出来以后，会立即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十分恐惧。
姜真这样的，不说别人，却是陀木花遇到的头一个。
所以她愈发开心，兴高采烈的同姜真说了起来。
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等到姜真差不多弄清楚以后，马车也已经到了外头安全的巷子，除非赵使令人封了蓟州，否则于他们而言是很难被抓住的。
而陀木花也已经被姜真的性格给彻底吸引，她自己是顶任性大咧咧的，可姜真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看着长相比她年幼，可举止却沉稳不少，说话时眼里总噙着笑，甚至常常夸她，夸她的肤色健康，夸她有活力与其他人不一样。
她有亿点点觉得，姜真比阿莫哥要好了。
直到姜真亲自把她们送下马车，轻笑着注视她们离去，甚至还会温言关心几句，陀木花彻底恋恋不舍了。
她不停的向后瞧，都看见了姜真站在那含笑看她们离去，并没有直接回到马车，一直到拐过巷子，彻底瞧不见。陀木花何时见过这样体贴的人，又合她的心意，说什么都能接上。
跟姜真一比，本来青梅竹马、强壮可靠的阿莫哥，都衬得像块石头，不解风情得紧。
唉，姜真要是望疆部族的人该多好，她一定娶了姜真做王夫，对姜真很好很好，没有男侍能高过姜真，奈何她是蓟州人，真是可惜了，阿娘必定不会让的。
姜真则看着他们彻底远走后，才坐上马车，她略微疲倦地揉了揉眉，尽管脑袋嗡嗡得有点疼，可是精神却特别兴奋。许是累极了，所以如此。
但她回去以后的确也没得休息，她喝了碗已经冷却的茶水，只觉得通体舒畅，然后手指轻叩车身，声音漠然，“走吧。”
马车这才重新动起来，可才拐出巷子，就看到一侧里停着另一辆极为俭朴的马车，不细瞧压根瞧不出来，看架势应当是等了许久。
可跟着姜真的都是好手，怎么可能会忽视呢。
姜真的马车停下，姚粟来上前回禀，姜真拦住了他，主动掀开了马车车窗帘子。
“阁下等了许久吧，何不一见？”
她话音刚落，就对上荀善言含笑的眸子，他看着十分温文和善，“惊扰少主了。”
都是聪明人，姜真没有兜圈子，“哪里，善言兄深夜等在此处，不是为了看热闹的吧，想来是另有要事要同我说，不妨直言。”
荀善言的那张脸在黑夜里依旧如同明珠，难以掩盖容光，他微笑着，谦逊有礼，可说出的话却是语气姿态截然不同的锐利，“赵使之意昭然若揭，想来魏国、宋国也已经变了主意，准备一道吞并蓟州，少主还不早做打算吗？“
“依你之见，我该作何打算？”姜真脸上笑着，眼神却说不出的冷漠。
“称王！立国当姜王，而不仅仅是蓟州的主公，旧周忠心的臣属，到时自然会有人愿意出手保下蓟州，亦会有丰厚的赏赐。”荀善言微笑道。
姜真骤然变了脸色，“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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