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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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傍晚放学，上下楼梯的脚步声层叠，吵得简直像跳踢踏舞，而三班的教室内却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以段寒的座位为中心点，蔓延开来的怨气令路过门口的同学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段寒黑着脸吹干第三份检讨的墨水迹，流水线般从抽屉里抽出新的白纸，飞快写下第四份开头。
力透纸背，像是戳在了某人身上。
好一个郁明深。罔他拿到的剧本是以为友情睡醒了，没想到是双面无间道。
假装好心借给他校服，然后在门口拖到上课打铃记迟到，最后再将记录表上交给李游。
李游是什么人啊，曾干出夜追逃课学生七公里，武斗网吧黑老板的辉煌战绩。二十年来雷打不动上班第一人，附中乃至南城所有学子无不闻之色变的教导主任。
段寒前不久被他逮到过五次迟到，但都因为事出有因轻拿轻放了。
今天下午拿到记录表，他看到段寒名字又在迟到那栏果然当场炸了，命令段寒把前五次迟到的检讨统统补上，一篇一千五，周五之前少一个字就到校门口喊一天欢迎光临。
江越儿时希望段寒长大能去他们家公司门口当迎宾的梦想，马上要实现一半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段寒转了转酸痛的脖子，点开。
是朋友发来消息，问段寒前阵子风风火火找人的事，进展的怎么样，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火葬场的进展倒是很顺利。
段寒把手机屏幕敲得梆梆响，那股哀怨仿佛化为实质。
【波力海苔夹心脆：不好。】
【波力海苔夹心脆：近臭远香。】
段寒将手机扔进书包，闷头接着写数不清字数的检讨。
“寒啊，体育馆有空位，打球去不？”窗外有人喊道。
段寒头也不抬：“段寒不在。”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喊道：“段寒，看热闹去。林狗跟田径队的比赛打赌，输的人绕操场跑一圈，大喊我是马桶塞子。”
段寒可耻地心动一秒，依旧答：“段寒不在。”
半晌后。
“段寒。”
又又又来。
唉，男明星的烦恼。
第四份检讨以全篇口水话潦草收工，段寒臭屁地欣赏了一番，终于舍得看向来人：“说吧，何事启奏……”
尾字音调急速上扬最后破音，段寒看清人后臭屁的表情荡然无存，扯了扯嘴角，脸上明晃晃地写满几个大字。
找，我，干，嘛。
郁明深指了指段寒身上没换的校服，提醒道：“我的。”
段寒：“……”
靠！输人又输阵。
段寒快速脱下，心情在对方借了他校服与陷他于检讨海洋中来回摇摆，最终还是憋屈地叠好衣服双手奉还，恶声恶气道：“还给你。”
“不客气。”
？到底谁谢谢你了？
郁明深似乎察觉到了段寒的火气，背着包坐到段寒旁边，上扬的眉眼下压，散发着柔软无害的气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家都看着，我也只能按章程办事，没想到李主任突然要查记录表。”
男生低眉顺眼，让段寒心口堵着的气瞬间散了大半。他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眼前人尤其符合。
郁明深从书包拿出笔，说：“我帮你写剩下的，好不好？”
段寒那口气消了十分之九：“不用了，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段寒拒绝，郁明深也没有坚持，安安静静陪着，偶尔在前者冥思苦想如何凑字时，提上一两句。
惹得段寒心猿意马地发散思维。
朋友喊他，他不去，坐在这儿和半个罪魁祸首一起写检讨，甚至有些许乐在其中，何尝不是一种远君子亲小人？只听郁明深开口：“段寒。”
段寒清了清嗓子，语气里蕴含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嗯？”
“字糊到上一行了。”
“……哦。”
段寒两三笔划去错字，忍不住小声说：“你一直段寒段寒地叫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身旁的人毫无反应，他声音太小了？段寒拔高声音，再次重复。
这回郁明深有反应了。他低声说了一句：“手。”等段寒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乖乖将手伸到人面前。
触及掌心的指腹柔软温热，郁明深微微低头，十分认真地勾勒一笔一划。
“郁明深。”段寒喃喃道。
下一刻他抬起头，阳光照进微弯的眼睛，清澈透亮仿佛打磨过后的蜂蜜水玛瑙，带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绿：“你的名字真好听。”
郁明深单手托着脸，阳光也照进他的眼睛，可却如石沉大海般带不去半分温度。段寒被看得有些莫名发毛，他才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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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交上去当天，李游现逮了两个违法乱纪的到办公室，要求他们人肉点字，确保这六篇九千字的检讨，足够让段寒接下去的整个学期，都能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当迎宾。
时间快过午休，燥热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段寒昏昏欲睡地靠着窗，听两个倒霉蛋同学低声跟李游交流。
“老师，这篇已经数了四遍了。”
“一千八百四十二个字，标点符号都没算，真的不用再数了！”
“这个鬼捏的东西也是字？”
迷糊间，段寒的心里淡淡弥漫上些得意。
当然不会有问题，那可是郁明深一字一句提前替他数了三遍的检讨。
头不轻不重叫人敲了一棍，段寒嘴角上扬的弧度和瞌睡虫瞬间跑光。李游握着用检讨卷成的纸棒，似笑非笑：“我喊你来睡觉的吗少爷，滚过去一起数。”
段寒：“……”
反复核验确认字数只多不少后，李游充满遗憾地放段寒离开。
而逃脱去门口喊欢迎光临命运的段寒，却没有高兴太久。
郁明深不理他了。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突然变成了陌生人。
在段寒开口喊他，连喊了三次的情况下，郁明深居然能够做到目不斜视抱着体育用具与他擦肩而过，脚步没有一丝要停顿下来的意思。
段寒面无表情地盯着郁明深渐行渐远的背影，差点控制不住捏爆手里刚买的软糖。
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了。
没礼貌，没礼貌！
“段寒，你跟郁明深认识啊。”同行的林复跟郁明深同班，他觑了眼段寒发绿的脸色，问道。
段寒假笑，指了指彻底消失于视野内的某人：“他理我了吗？”
林复老实回答：“没有。”
“那就不认识。”
段寒无所谓地收回视线，口袋里的塑料包装被捏地咔咔作响。
他是很喜欢郁明深的长相，认识以后也有一点喜欢郁明深不紧不慢的性格。
但那又怎么样，长得好看的多了去。
打招呼人家权当没听见，热脸贴到冻屁股。他难道还非郁明深不可了吗？
“你就是非他不可。”恩莱装成小大人的模样，单手叉腰，另外一边手穿过金太阳幼儿园和附中后门相连的铁栏杆，示意段寒快些把解答的报酬放到她的手上。
段寒嘴角抽了抽，骗恩莱张嘴，当着她的面，冷漠无情地把最后一颗软糖吃掉。
被戏耍的恩莱倒也不生气，故作老成地挥退身边不断粘上来喊她去玩家家酒的朋友，朝段寒勾了勾手指。
段寒蹲下身，在地上随意挑了片大叶子给恩莱挡太阳。
她说：“段寒哥哥，你有多想和他玩？”
段寒比了比小拇指指甲盖，表情酷酷的：“这么多吧。”
恩莱努了努嘴：“妈妈说骗人变小狗哦。”
好吧，对不起上帝，他撒谎了，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郁明深，要不然不会避开其他朋友，躲到后门找六岁的恩莱给他出主意。
段寒垂头丧气：“我想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说话间，风悠悠吹下头顶树干上的叶子，它眼巴巴飘到段寒脚边，然后被路过运食物的蚂蚁狠狠踩上一脚。
段寒现在就是这片叶子！
明明前一天，郁明深又是要帮他写检讨，又是拿他手写字，怎么好端端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落差太大，段寒一时间难以接受。
恩莱卷了卷耳边的头发，恨铁不成钢：“那你就创造机会嘛。摔跤，示弱，英雄救美。”
“你看看阿林，现在多喜欢我。”
阿林是恩莱最好的朋友，半年前恩莱还让段寒帮忙出主意怎么样让两个人更加亲近。
从小到大，身边朋友就多如南城下雨天落下来的雨点。所以某人回答：“用真心。”
话音没落多久，恩莱背后冒出节短短的黑发，段寒定睛看清来人，抬手说了句“嗨”。
阿林点点头权做回应，对恩莱说：“发小点心了。”
恩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向段寒告别：“那我走咯段寒哥哥，记住我说的话。”
段寒起身捏了捏发麻的腿，发现阿林一反常态没走，稚嫩的脸上满是纠结，明显有话说。
段寒和阿林并不是很熟。他想了想，还是重新蹲了回去：“怎么了？”
“段寒哥哥。”阿林礼貌询问，“你觉得下周我和恩莱成为朋友一周年，送什么礼物比较好？”他补充：“我已经送过皮筋、贴纸、布娃娃了。”
段寒沉思许久：“绑皮筋的布娃娃贴纸。”
“……”
阿林鄙夷地看了段寒一眼，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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