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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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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忱率兵回京时,元章帝亲自在德胜门迎接。
当时许多京中贵女都偷偷定了沿路酒楼的临窗雅间,想看看这位定国公的样貌。
自那以后,京中就有好几位世家贵女对这位战功卓著的定国公芳心暗许,其中就有崔夫人的内侄女,崔家家主还找到崔夫人,想让她帮着在中间牵线搭桥。
裴家家教严,不允许家中姑娘为了见个男子抛头露面,姐妹俩无法理解崔家表姐的想法,背后嘲笑了好久。
崔夫人也劝说兄长,不要和定国公结亲。
别的不说,定国公和崔家姑娘就差着辈分,公主驸马见了梁忱是要喊叔的。
崔家家主当然也知道这点,奈何定国公的权势地位,太叫人眼馋,再加上他本人英俊非凡,战功赫赫,家里还没有父母需要照顾,女儿嫁过去就是一品国公夫人,这样的女婿人选,全大梁再找不出第二个。
辈分什么的,世家大族互相联姻,乱了辈分的也不是没有。
只要两家想结亲,其他的规矩都可让步。
奈何崔夫人不愿帮这个忙,又说定国公此人父母早逝,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打仗勇猛,却是个不通文墨的大老粗,根本不是什么好的夫婿人选。
崔家家主这才作罢了。
裴临书也知道此事,崔家没比裴家好多少,虽有几个子弟在朝中为官,却都是五品以下。崔家家主今年年初还因办事不利被元章帝训斥过,虽未降职,却丢了面子,崔家这大半年里都如履薄冰。
从前不屑像裴家一样靠姻亲关系保住家族地位,如今也不得不走这条路。
但世家和梁忱这样的开国勋贵联姻,可没那么容易,不说崔家表妹和梁忱本人不般配,元章帝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送走两个妹妹,回到正院,在堂屋门外听见公主还在那和定国公府的婆子说笑,就转身先回了自己书房。
他可没心情招待一个奴才。
顾青岁和兰嫂无非是聊一些从前在梧州的事儿。
顾家最穷的时候,王皇后在乡绅家里当过厨娘,知道当下人的苦。后来顾家有了丫鬟仆妇,也就没那么多规矩,顾青岁他们和这些丫鬟仆妇坐在一起说笑,甚至做针线活计都是常有的事儿。
这些年和兰嫂聊天的机会又不多,她自然就多问了几句,又让荷露抓了把钱给兰嫂。
等兰嫂走后,顾青岁回到自己屋子,还时不时和荷露聊几句从前的事儿。
正坐在妆台前拆发髻,裴临书推门进来。
她听见她吩咐外间的婢女,“今日我仍睡在外间榻上服侍公主,你们不必守着了。”
顾青岁昨日让他睡外间,是想故意折腾下他,但发现他是真不会照顾人,受罪的还是自己。今晚再不敢劳动他了,忙扬声道:“不必,荷露今晚守夜。”
话音刚落,裴临书掀帘子进了里间,走至她身侧,“公主,昨晚我头一回照顾病人,难免生疏,今晚一定尽心服侍公主。”
顾青岁偏头打量他,他眉眼低垂,浓密的睫毛微颤,薄唇抿着,像是隐忍着什么情绪,或是装可怜给她看。
顾青岁不管他想什么,单纯觉得这样低眉顺眼的他挺好看,莫名让她想起父皇称帝后新纳的几位妃嫔。
裴临书垂眸,单纯是想掩盖住他眸中的不甘。
但他真的不想她再闹下去,只想尽快哄好她,回到从前的状态。
等了半晌,公主都没回应,裴临书只得抬眼,见公主正眯眼瞧着自己,这眼神他很熟悉,之前他靠在床头看书,她就这样静静瞧着他。
瞧着瞧着,她就会抽走他手中书卷,钻进他怀里索吻。
在成婚前,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上女子可以主动。第一次她主动吻他时,他震惊的手足无措。
顾青岁一手随意搭在妆台上,另一手还拿着木梳,忽地,手中的木梳被他抽走,裴临书微微倾身,想要抱她。
顾青岁:“……?”
她推他,拖着身下的绣墩往后挪,“干什么?”
裴临书抱了个空,下意识蹙眉,“岁岁……你……”
她之前说过,床笫间他可唤她“岁岁”。
他也只有在哪种时候会温柔地这样叫她,仿佛他们只是寻常夫妻。
顾青岁听他这么喊,就知道他想什么。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顾青岁还记得梦里,他们重逢后,他说过,他的身体早就爱上她了,只是他不自知。
顾青岁梦里还挺感动,毕竟他们在一起别的方面都不怎么和谐,就这种事上像是甜蜜夫妻。
但顾青岁现在一想到他什么便宜都占了,心里还瞧不起她就来气。
你那么清高,怎么不守身如玉啊!
“我风寒还没好,你就想这种事,有没有眼色?”顾青岁板起脸,说着还偏头轻咳几声。
裴临书皱眉,刚才明明是她……
他难得主动,却被她拒绝,裴临书感觉自己被她戏弄了,脸色瞬间涨红。
顾青岁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窘迫,不由笑起来。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裴临书只觉屈辱,冷声道:“既然公主不需要我服侍,那我就先退下了。”
顾青岁颔首,还不忘把木梳要回来,继续对着铜镜,不紧不慢的梳头发。
次日一早,顾青岁正洗漱,就听说裴临书回裴家了。
她淡淡嗯了声,没太在意,用过早膳,太医来给她诊脉,略略调整方子,再吃一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王皇后和太子也派了人来探望。
然后太子、王皇后和专门召见太医询问女儿病情的元章帝就都知道了驸马不在家。
“听说是回裴家了。”太医见元章帝神色骤冷,战战兢兢的道。
元章帝重重的把茶盏放回桌上,冷哼:“朕允许他告假在家,是让他照料公主的,他倒好……”
之前听皇后说公主驸马有矛盾,他都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儿,自家闺女还是爱慕裴临书的,成亲时那丫头可高兴了。
只要裴临书愿意说几句好听的,岁岁定然心软。
可这都两天了,太子亲自去敲打过,裴临书还是这幅样子……
元章帝料定是裴临书不愿服软,或是不用心。
这已经不单纯是怠慢公主这么简单了,这分明是连太子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轻视太子,就是轻视他顾鼎!
元章帝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世家,一个个眼高于顶,哪怕表面称臣,心里也瞧不上他这个皇帝。
原以为裴临书是个识时务的,现在看来,他还不如那些人呢,又想捞好处,又要拿乔,只可怜了自家岁岁。
晚上,元章帝就和皇后商量,“让岁岁进宫住几日吧,正好琮儿周岁快到了,她还能帮着你和太子妃操持。”
周月堂成婚不久就有了身孕,去年十一月诞下一子,元章帝亲自给这个长孙取名顾琮。
如无意外,顾琮就是未来的皇太孙。周岁当然要办得隆重。
之前顾青岁想进宫养病,王皇后就意识到不对。至于裴临书阻拦,看似是不放心,实则是怕别人议论他们夫妻感情不好。
但若是元章帝发话,裴临书也不好说什么。
王皇后见皇上护着闺女,心里松了口气,若小夫妻俩一直这样别扭下去,就让女儿回宫住,崔夫人会称病,她也会。
至于裴临书的感受,裴家的体面,那都无所谓,没什么比女儿舒心更重要。
其实裴临书今日只在裴家待了半个多时辰,午饭前就回了公主府。
在书房呆了一下午,用过晚饭,顾青岁才又见他到正院来。
“你来的正好,那幅《上林行猎图》是不是在你书房?”
顾青岁一见他来,就问道。
裴临书愣了下,“公主怎么问起这个?”
《上林行猎图》是前朝著名画师卢砚所绘,他的书画留存不多,前朝宫里仅有两幅,顾青岁挑了这幅看着热闹的当了嫁妆。
有次见裴临书临摹卢砚的其他画作,顾青岁就拿出这幅画显摆,裴临书没想到能看到《行猎图》的真迹,便请求顾青岁把画借他观赏几日。
顾青岁欣然答应,反正自己拿着也是暴殄天物。
后来,她就把这事儿忘了,今日清点嫁妆,发现少了这幅画。
她当时只说借他观赏,可没说赏赐给他。
“就是突然想起来,放你那儿有段时间了,你也看的差不多了吧。”顾青岁道。
裴临书道:“我收在书房里了,明日找出来拿给公主。”
“这会儿就去找吧,正好我还有个话本好像也落你书房了,就那本《飞燕外传》……”刚成婚那会儿,顾青岁很想和他一起读书,就拿着本《飞燕外传》去了他书房,一本《飞燕外传》都看完了,二人的感情也没任何进展,她也就懒得去了。那本书也被扔在了他书房。
顾青岁说着站起身,吩咐荷露拿件斗篷来。
“公主,此时外面夜风刺骨,还是明日我找来拿给公主吧。”
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慌乱,顾青岁一下就想到了梦里她在他书房看到的诗笺。
她挑挑眉,那就更要去瞧瞧了。